花如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徹底放下了心思,讓自己的意識沉澱進混沌的夢鄉裏。她的確該休息了……


    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就覺得耳邊很吵,很吵,她這麽累,初晴怎麽會這麽吵她呢,她真的累了,再讓她休息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


    初晴的手握成拳頭,看著臉蛋紅紅的花如陌,嘴唇都咬出了血,她雖然也是出生落月穀,可是醫術這方麵她從來沒有任何的天賦,外傷還可以,可是這個傷寒或者心傷,她就隻能幹瞪眼了,術業有專攻才對,她放下床幔,低頭向著門外走去。


    “蕭總管在哪裏,我要見他……”


    初晴走出主院被兩個侍衛攔住了,她眉頭皺皺卻忍住沒有爆發,鎮寧王府極其不簡單,這是她和花如陌都知道的事情,她不能給花如陌惹麻煩,她輕輕提了一口,讓自己的聲音不再那麽殺氣四溢,不過卻更有力量了。


    “我們王妃生病了,耽擱了看病,你們擔待得起嗎?”


    “這……”兩個侍衛相互看了一眼,他們確實擔待不起,王爺雖然不見了,也不見得能待見王妃,可若是真生病出了事情,還真是不好擔待,


    “姑娘等著……”侍衛林楓轉身離去,找蕭遲去了。


    “什麽?生病了,嚴重嗎?”蕭遲才剛剛從王府的東院會客廳裏走出來,就遇到前來傳遞消息的林楓,林楓也是蕭遲訓練出來的得力心腹之一,自然是穩重的人。


    “還不清楚,需要大夫看過了再說,”林楓迴到,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眼中同樣沒有任何的波瀾,這種堅硬到麵癱的氣質,才是讓初晴即便再著急也不敢輕舉妄動的最大原因。


    “讓府裏的洛寒過去一趟,有什麽消息,隨時傳遞過來……”蕭遲隨意地說著,花如陌生病,他其實並不奇怪,那日花如陌來到府中的匆匆一麵,看著就像是病了,能挨到這個時候……


    蕭遲歎了一口,招唿了另外一個侍衛,耳語了幾句,這才轉身繼續處理府中的事物,其實他也覺得自己一直被壓榨得不行,好不容易來了個主母,以為終於能把那些瑣碎的事情交出去了,可是這個主母身世來曆都甚是複雜,怎麽交得出去呢。


    花如陌從小便在落月穀長大,得穀主看中學得醫術,又受到獨孤離的青睞,毒術同樣超絕,可以說她從小到大除了受傷,很少有生病的時候,便是得了風寒,在得病之初,幾幅方子下去,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可是這次卻是真的病了,病勢洶湧就是府中難得高明的洛寒都束手無策。


    “你說,我們王妃怎麽還是醒不了……”初晴的眼睛泛紅,看著臉蛋紅撲撲,整個人卻羸弱無比的花如陌,心是一抽一抽的疼,她有點後悔,那個時候不該讓她去睡的,應該早點找個大夫來的……


    三天了,都三天了啊!


    “高熱也退不下去,藥也喂不進去……”初晴越說越是難過,那日是她讓花如陌睡一睡的,可是她怎麽會睡一睡,就不肯醒了呢!


    “你把這幅藥煎了,再喂看看,如果明天還是醒不了……”洛寒搖了搖頭,留下方子和藥,轉身離去,可是卻敏感地發現最後一句話說出來之後,那種刺骨的殺意,蔓延了他的全身。


    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身上落滿了積雪,帶著一身寒涼,直接走進花如陌的房中,他的目光極冷,原本還有製造動靜的丫鬟全部靜若寒蟬,終於男子的手一揮,大家都得到了解脫,轉身出去。


    初晴的目光落在君長夜身上許久,咬了咬牙,拿著藥方轉身出去,她決定了,如果實在不行,她就拚命,也要把花如陌帶迴孤鳴山,她相信老妖婆怎麽都不會看著花如陌死的,她一定有辦法治好她的。


    君長夜掀開了淺紫色的床幔,一個臉色泛著極不正常潮紅的花如陌這樣安安靜靜地躺著,她的眉宇間皆是疲色,好像她真的那麽累了一般,累到隻要睡下,就再也不想醒過來了。


    他的手很冷,放在花如陌的額頭上,卻被滾燙的熱度給灼燒了,他附身一下子壓在花如陌的身上,一隻手還在花如陌的額頭,而另一隻手卻放到了她腦袋的一側,看似壓著,其實沒有多少重量落在花如陌身上,嬌嬌小小瘦得幾乎隻剩下一把骨頭的花如陌完全被覆蓋在了他的身下,雙眸緊閉,毫無知覺。


    她若是醒著,絕不肯讓他這麽對她,她那花樣百出的毒藥,肯定不著痕跡就使了過來了,可是如今呢……


    “你醒過來啊,你不是那麽愛他,你不是這麽討厭我嗎?醒過來啊,這麽躺著算什麽……”


    君長夜低啞的聲音摩擦著唇瓣發出,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想要將花如陌吞下去,他一低頭,將頭埋在花如陌的脖頸上,嘴巴一張當真咬在了她細嫩的脖子上了,一口咬出,直到滿嘴的血味,才將他的理智喚迴,而昏迷中的花如陌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卻依舊沒有哼聲,唿吸卻是越發地輕了,輕到君長夜心驚!


    “把藥拿過來……”君長夜滿是的煞氣依舊逼人,那些丫鬟們在這股煞氣下,能勉強站著已是不錯,更不用說端著泛著熱氣的藥靠近君長夜了。


    鎮寧王府納的都是男妃,就是伺候的人大多都是男的侍衛,丫鬟什麽的,還真是不多,這花如陌突然被嫁進王府,蕭遲這才從牙行買了幾個丫鬟迴來,可大多都是沒見過什麽世麵的,蕭遲腹誹著,就要去端那碗藥,可這時一個相貌清秀的丫鬟,已然端起,向著君長夜走去,她走的腳步極穩,目光鎮定,絲毫沒有被君長夜煞氣所影響到。


    外間裏的蕭遲,眉頭挑的高高的,可是擔心著花如陌的初晴,卻沒有剩餘的心思去注意這道若有所思的目光。


    “王爺,這是藥……”初晴的眼中沒有多餘的心思,花如陌生病了三天有餘,她使了無數的方子,想要讓花如陌吞下藥,可是每次就是吞下了,沒有一會兒就立馬吐了出來,君長夜很不簡單,初晴莫名地希望這個男人如果喂藥都不簡單那就好了。


    君長夜端起藥,溫度剛剛好,不溫不燙,他用湯匙舀出一勺,可是花如陌緊抿著的唇瓣,緊咬著的牙根,根本喂不進去,他哼了一聲,卻是自己喝了一口,傾身俯下,以嘴喂藥,有力的舌尖撬開她的唇瓣,撬開她的牙關,將藥汁送入她的喉嚨裏。


    這藥極苦,那種可怕的苦味時刻觸動神經末梢,莫說是清醒著,就是昏迷了一樣難以入口,可是花如陌此時情況危急,而這個藥方卻是最好最恰當的,況且花如陌已經多日不曾進食,就是一滴水喂入,也能引起一陣反胃。


    君長夜沒有馬上就離開她的唇瓣,而是繼續用唇舌有力而又溫柔地安撫著花如陌,直到到她緊蹙的眉心,微微放鬆了,這才離開,再以同樣的方式送入第二口。


    這是最後一口藥了,君長夜像是沒有知覺一般,完全沒有感受到它的苦,從外間偶然瞥見的洛寒,很是訝異,他敢開這藥,是因為花如陌昏迷,不過這個人是他們家主子,有這樣的忍耐力,也還能接受。


    最後那口藥送入之後,君長夜看著依舊雙眸緊閉的花如陌,有些惡劣地不想離開她柔軟的唇瓣,繼續蹂躪著她唇瓣,邀她共舞,直到她因為唿吸不暢,臉色憋得越發地紅了之後,才戀戀不舍地離開,而此時他眼中的色彩,依舊危險,卻和之前的危險截然不同。


    花如陌,是你招惹了我,既然招惹了,就別想這麽簡單地離開!這話他沒有說出來,話到嘴邊變成了這般,


    “你要是敢吐出來,本王就再咬你一口……”他惡狠狠地在花如陌耳邊說著,看著花如陌蹙著眉頭,極為不舒服的樣子,眸光中波瀾迭起。


    “好好照顧她,”君長夜對著初晴吩咐了一聲,就要起身離開,可是他周身的氣息沒有任何的改變,“洛寒,本文不想聽見,剛才那句話!”


    君長夜的話語中帶著收斂不去的殺意和遷怒,明天醒不過來,就永遠睡去嗎?這不可能。


    君長夜很生氣,確實很生氣,那種生氣沒有來由,尤其是看著花如陌這樣無力地躺在床上,他寧願她依舊對他愛答不理,寧願她帶著小壞地報複著他,那樣的她至少是生動的,而不是眼前彌漫著一種死氣的,這種憤怒完全比不上君長曦將花如陌下嫁給他的羞恥感,而是莫名的恐懼,無可奈何的無力,他的目光變得悠遠,這樣的恐懼,在他很小的時候曾經體會過一次。


    而他發誓他再也不要有這樣的感受,可是在接到消息之後,他看似平靜,心中的激蕩比那道聖旨還要可怕得多。


    “王妃病危!”如此簡單的四個字,完全勾起了他的負麵情緒,他甚至連馬都沒有騎,直接用輕功飛迴來,兩天的路程,任是一天就趕了迴來,可是在沒有迴到府裏的這一天中,他不敢想,他甚至有些害怕,他迴到府中見到的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是,我會盡力,能服下藥,這傷寒會過去,隻是她醒不醒得過來,還要看她自己……”洛寒並沒有被君長夜的殺氣嚇到,他依舊實話實說,花如陌最大的問題,是她自己沒有了求生的意誌。


    “她不會想死的!”君長夜落下這句話,這才真正離開,他知道花如陌沒有心死,她不過是累了而已,太累了而已,他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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