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後開始下起淅瀝瀝的小雨。


    我一路狂奔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人影和車影像是幕布一樣後撤。


    我的腦海裏來迴重複邵連贇跟我說的話.....


    他跟我說了很多,說的像是在講故事一樣的天方夜譚.....


    可我還是信了,並且心裏的結也因為這個故事打開了.....


    我想,這個故事一定是真的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我抱著胳膊坐在冰冷的地麵上,靠著濕漉漉的牆壁,將頭埋進臂彎裏。


    我在等天黑。


    我在等黑夜的降臨。


    秋風在雨季裏顯得薄涼了許多。


    我被凍得瑟瑟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隻知道地麵上的影子慢慢地變成了黑沉沉的布。


    我聽到腳步聲和低沉話語聲傳來:“你怎麽會在這裏?”


    像是帶著千種疑問,又像是帶著萬般驚喜。


    我抬頭,看見了那個喜歡穿著黑色貼身襯衫的男人朝我緩緩走來。


    他的眉頭終日都擰在一起,眼裏的光要麽是深不見底的黑,要麽就是憂鬱沉默的藍。


    我的頭發和衣服都緊緊地貼在身上,又濕又冷,我戚戚地張口說道:“我可不可以進去喝杯咖啡?”


    隻是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個白色影子也閃現在我的麵前。


    今天他穿了一件乳白色的針織衫,他氣衝衝地走到我身邊將我拉起來,單手一推,咖啡屋的大門便打開了,隻不過應聲碎裂的鋼鎖散落了一地。


    他將我重重地扔進沙發裏,又拿出幹淨的毛衣扔在我的身上。


    我以為他一幅氣勢洶洶的樣子是做給我看,卻不料他轉過頭對潛大聲喝道:“你能不能不要在那麽自以為是!你總是喜歡替別人做決定!以前替母親做了決定將我們所有人害成這個樣子!現在替一朵做決定!你有想過她真的要什麽嗎?”


    他指了指我,繼續吼道:“你看看她!你難道不會心疼嗎?”


    潛的頭頂像是罩下了一層薄薄的霧靄,讓人近在咫尺卻看不清他棱角分明的眉眼。


    他蹙蹙眉頭,張口卻是在對尚白說:“以前的事,你還在怪我?”


    尚白一腳踢翻腳邊的凳子,吼道:“如果不是你替我們一家子做了決定,魏家一百多口人會喪命?我們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尚白走到潛的身邊,身影冷冽帶著刀子:“我原以為你現在變了,可你還是那個死樣子!你又妄想替冼朵一做決定!你有想過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嗎?”


    潛的目光一沉,周邊的空氣都凝固了起來,他緩緩望向我,眉眼裏是閃爍不明的火光。


    我悲戚地望了一眼尚白,將堵在嗓子眼的話顫顫巍巍地說出來:“我想我過去一定很愛你,一定想要留在你身邊時時刻刻跟著你。吃飯跟著你,喝水跟著你,發呆跟著你,忙碌跟著你,白天跟著你,晚上也跟著你......”


    “但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忘記你,我想既然我忘了你,那一定是我的錯,所以你如果原諒我把你忘記的這件事,那我們就重新認識一遍重新在一起好嗎?”


    我咬了咬唇:“我不在乎你是吸血鬼而我是人,我也不在乎你是以什麽目的接近我,更不在乎你是使了何種手段讓我喜歡上你,我前些日子總是覺得缺了些什麽,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來.....”


    “直到今天邵連贇告訴了我那個故事,我才知道,原來心裏空落落的地方,是弄丟了你.....”


    “你叫魏潛對不對?”


    我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道:“冼朵一真正想要的就是跟魏潛在一起。”


    外麵的雨淅淅瀝瀝地下,打濕了短暫的秋,打落了滿地落葉,打攪了一方靜安。


    我的身子一陣冷一陣熱的發著抖,脖子上夜卓留下的咬痕還沒有全好,雨水劃過那裏還是會一陣灼心的疼。


    我站在潛的麵前如同犯錯的小孩連頭都不敢抬,隻得竊竊地瞟過他嚴肅的臉然後靜靜地等待答案。


    也許靜默太久太過折磨,尚白一把籠住了我的肩將我拉迴懷裏,恨恨地說道:“我真後悔當時沒給你喝我的血!”


    我縮成一團躲在他的臂彎下,仍舊期待傳來什麽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我垂著頭,卻等來了尚白說道:“走!跟我走!我不會對你有任何隱瞞,也再不會讓你忘記迴憶!我會對你好的,朵朵。”


    他握了握拳頭,言語裏盡是篤定和信心。


    風聲一下一下橫穿而過,我也做好準備隨他離開。


    “等等!”


    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緊接著,潛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蹙了眉頭,深深地看著我,卻張口問道:“你餓不餓?”


    我的眉頭一鬆,下意識的甩開尚白的胳膊撲進潛的懷裏放聲大哭。


    似乎將二十多年的委屈都集中在這一刻宣泄出來。


    眼淚劃過冰冷的臉頰居然會有些隱隱刺痛。


    我抓緊潛的袖子,指關節微微泛白。


    潛揉了揉我的頭發,柔聲道:“對不起,是我一個人的錯。”


    我仰頭,在淚水中擠出一絲苦笑:“我有些餓。”


    潛寵溺地提唇:“要吃什麽?”


    我木木地搖了搖頭。


    他卻笑道:“炸雞排,厚蛋燒,雞胸肉沙拉,配牛肉拉麵,再來一杯紅棗豆漿?”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暖流瞬間溫暖了我身體裏每一處細枝末節,就連肩膀上的傷口也都溫溫熱熱的泛癢起來。


    我撐著眼睛,緩緩地點了點頭。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我被鞭撻過的心終於得到了一絲安慰。


    於是我想到一直護著我的尚白,滿麵笑容地轉過頭叫他,卻發現他正迎著雨幕離我們越來越遠........


    我張了張口,“別走”兩個字卡在喉嚨裏,取而代之的是比剛才還要痛徹的淚。


    夜晚很長,有些人用悲傷來度過,有些人選擇將悲傷留給接下來的黎明。


    於是我調整好心情,和潛依偎在一起,即便我需要的是溫暖,而他整個身子比我還要冰,可我有了毛毯,就不再介意。


    我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天:“如果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吸血鬼的存在該怎麽辦?”


    潛撩撩我的發絲:“不能有那麽一天。”


    “為什麽?”


    “吸血鬼種族本來就是在生死之外的生物。我們具有危險性,但是又是相對脆弱的。”


    他怕我聽不懂,補充道:“我們怕銀,怕陽光,怕木頭。隻要有其一正中我們的心髒,我們連輪迴都入不了,就沒有下輩子了。”


    他微微一笑,緊了緊環住我的手臂:“一直活著,還能一直陪著你,一旦死去,連下輩子相遇的可能性都沒有,不是很劃不來?”


    我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後問道:“邵連贇跟我說是因為他抓了你們,黑吸血鬼夜卓才找上門的?”


    我眨眨眼睛:“他很厲害嗎?”


    話音剛落我又忙補充道:“我是說邵連贇。”


    潛忽然沉了眼光,聲音也變得冷了些許:“他很卑鄙。”


    我蹙眉,不得不說邵連贇對我來說就如同最疼我的表哥那般,誠懇真實又十足寵愛。


    於是我有些生氣,佯裝怒道:“不能夠井水不犯河水嗎?”


    潛沉沉地道:“tiffany被他幾乎抽幹了血,一直修養到現在都還沒好,再說,他還殺了我許許多多的族人。”


    潛的聲音一直不重不輕,不管再糟糕再動情的話,聽來仍舊是不鹹不淡,雲淡風輕的。


    也不知怎的,我的心髒倒是一緊,掏出手機,將那條我看不太懂的短信遞到潛的麵前。


    潛看了看短信,隻是淡淡地說了句:“當時赤子被控製,被逼無奈。”


    我幽幽地收迴手機,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他說,你就是tiffany也就是阿妮在等的七郎,是真的嗎?”


    潛蹙蹙眉頭:“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見他默認,心卻疼的更厲害。


    不過決定了要好好的在一起,就不能夠再東想西想,自找煩惱,於是我用盡力氣甩掉這個話題,然後道:“潛,這個咖啡店是特意開給我的嗎?”


    潛算是又恢複了溫溫的笑容,指尖滑過我的耳垂:“嗯。”


    我歡喜道:“太好了!以後拍戲空隙我就可以來這裏休息了!”


    潛卻再次沉下了臉:“我不希望你再跟vph有任何的牽連,因為......”


    他看了看窗外整齊林立在路旁的路燈,緩緩道:“因為很快,vph集團將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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