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葵堿一直都不是個讓人喜歡的名字,如今討厭他的人,又多了一個。


    蔡邕躺在床上,看著兩個女兒以及剛剛出現在這裏的,那個據傳是把土豆帶到這裏的女人。他是被官差抓到這裏的,如果不能治好他,那麽這個女人很有可能很被殺掉。本來嘛,這人既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也不是蜚聲海內外的才女,誰會在乎她的死活。


    就在蔡邕看遍別人生命的價值之後,他的生命也在別人的藐視之下,變得一文不值。


    “怪不得,他自己的女兒都會被匈奴人擄去當做純粹的生產工具。原來是從來就不拿別人的生活苦難當迴事兒,又怎麽會在乎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蔡邕假裝昏昏沉沉,對走上前來的舒婷貝視而不見。舒婷貝也懶得行禮,見到蔡邕的中毒狀況並不深,便對蔡邕的仆人說道:“有濃茶嗎?喝點濃茶就可以了。”


    龍葵堿引發的中毒,雖然在邏輯上可能引發很嚴重的狀況,導致危及生命的事情發生,但那種情況極其少見,一般都不會危及生命。


    “濃茶?”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好奇地問道,“你說的那是什麽?”


    舒婷貝這才醒悟過來,三國時代,因茶文化還沒有興盛到,王侯將相之家,將之作為常備飲料。


    “既然你們不會弄,就叫我的嚇人來吧。”


    諸葛亮、蘇軾、項羽當然不可能跟著犯人待遇的舒婷貝一起走進來。所以現在,蔡邕府裏的下人們,需要出去召喚他們進來。


    小女孩卻在此時冷哼一聲,質問道:“你把我父親害成這樣,卻拿不出個能用的藥方來,喊你的仆人進來,難道是想趁機護著你逃跑嗎?”


    舒婷貝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這個小女孩,心裏猜測著,他可能就是曆史上有名的蔡文姬,哦不對,應該叫做蔡昭姬,司馬昭現在還不知道出生了沒?因為避諱而被改名的事情,現在肯定還沒有發生。


    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竟然在向自己質問,舒婷貝都不禁覺得好笑。還應該在初中校園裏談論男老師或者男同學的時候,竟然像小大人一樣叉著腰做茶壺狀質問自己,應該說這位一代才女是早熟呢?還是賣萌缺乏市場?


    舒婷貝是終究不可能購買她的商品的,畢竟,同行是冤家。“你要是想讓你父親繼續或者,就老老實實按照我說的辦。你父親是生吃土豆惹下的禍患,這玩意兒我們一般給畜生才生吃呢。”


    蔡昭姬勃然大怒。父親好歹也算一代宗師,竟然被比喻成畜生。“好一個無禮的蠻夷!卻不知你從哪裏弄了這個叫做土豆的妖物出來,騙人吃下,好乘機勒索錢財。又瞎說什麽‘濃茶’等蠻夷之物,純粹就是無稽之談。洛陽乃天下之都,珍奇薈萃之地,卻不知道有誰見過此等汙物。你最好快快治好我家爹爹,否則,刀斧齊落,讓你死個痛快。”


    舒婷貝隻有歎息一聲。這小姑娘的邏輯學應該重新學習一下,說不定能夠擺脫將來想死個痛快都不可得的悲慘命運。他沒有見過,就是蠻夷之物,而且蠻夷之物,就一定是汙物。這真是好高明的邏輯。利用蠻夷之物,騙人吃下中毒,然後手握解毒秘方的人趁機要挾,這個邏輯是對的,但是舒婷貝這麽做了嗎?小姑娘的想法,不是受迫害妄想症,就是把世界想象的國語灰暗,整個比犬儒還犬儒。


    “我說的‘濃茶’,單於蜀中,你也敢稱天子牧守之地為蠻夷之地,可曾將天子放在眼裏?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所說的蠻夷卻都是在天子之下,你敢將天子治下的百姓稱之為蠻夷,是在說天子教化不力嗎?還是說,你也算是蠻夷?”


    東漢末年雖然的皇權雖然還不像明清兩朝那樣*,但士大夫們希望從皇權之中得到認可,並且分潤到好處,即便漢靈帝劉宏曾這樣評價量為宦官對其的重要性,“張讓是他爹,趙忠是他娘”,但士大夫依舊潛伏好記的期待著皇帝的看重。


    既然如此,皇權就絕對不能受到任何詆毀,因為他們的榮耀還要從這裏擠出來。所以,“自古文人相輕”詛咒下的士大夫們,如果發現同為士大夫的人對皇帝不敬,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攻擊,甚至創造了“大不敬”這個罪名。從古至今,皇帝對大不敬的罪名都很少使用。這問題可大可小,一般都是文人鬥爭中使用的武器。而皇帝,隻對謀逆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大尺度殺戮。


    躺在病床上根本就沒有睡去的蔡邕當然明白這一點。他現在已經不能繼續假裝昏迷了,因為他即將出嫁的女兒,已經被人扣上了大不敬的大帽子。即便他的女兒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但是舒婷貝是官差抓來的,而那些人此時就站在外邊。采用好歹算是一名官員,他們原本不敢造次,但是,如果家眷之中有人對皇帝不敬,想來這些個官差們不會再有好臉色侍奉自己了,至少他們得把這個指控告訴自己的上司。至於自己的上司有沒有用處,那就讓他自己去決定好了,說不定就能把蔡邕轟出去。


    “咳咳。”蔡邕醒轉過來的聲音,很快引起了兩個兩個女兒的關注。蔡昭姬在上前觀察了父親的病情之後,扭過脖子來高傲的對舒婷貝說:“瞧,我父親已經自行醒轉過來,根本就不用你那個蠻夷之物‘濃茶’來治療。”


    濃茶在這裏可不是藥物。嚴格意義上講,應該是用高錳酸鉀溶液等能夠起到催吐作用,或者讓人拉肚子的藥劑。但是舒婷貝現在可沒有功夫向這位蔡大小姐說明。


    “既然令尊已經康複了,那我也就不必留在這裏了。我家農莊之上,以土豆為食的人成千上萬,也不見誰吃了之後出現這種狀況。想必,是令尊吃了其它不潔之物導致的吧。”


    丟下這句話,舒婷貝毫不理會氣嘟嘟的蔡昭姬,快步走出了屋子,對等在門外的差役們說道:“今日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別人吃了沒事兒,偏偏蔡大人吃了有事,那可不是我的土豆帶來的問題。這是個好東西啊,畝產十五石左右,諸位為了京畿地區的平安,日夜奔波在外,小女子心中十分感佩,過些天就派人去取些已經發芽的塊莖,我的人會叫你們如何栽種。土豆可以炒熟了給人吃,也可以生著給牲畜吃。當然發了芽就誰都不能吃了,有毒。”


    舒婷貝指著屋裏的蔡邕。差役們素來受到輕視,雖然他們是名義上的國家工作人員,但是從來都沒有工資領。今天終於有個好心人對他們客客氣氣,還特別幹陪他們對於本地址案作出的貢獻,那還有什麽好說的。自然要擺出一副非常了解的臉色,並且把“你們活該”的眼神丟到了蔡邕府上傭人的臉皮上。


    但是舒婷貝終究沒有順利的離開這裏,已經醒來的蔡邕,聽到了他對於女兒的指控,不把事情說清楚,蔡邕是不會輕易讓舒婷貝離開這裏的。


    聽到蔡邕的聲音,舒婷貝本想理都不理的走開,畢竟剛剛已經和官方的人打好了關係,此刻就是走了,也和他無關。但是蔡邕仆人聽到家主嗚咽的唿喚,加上剛才收了鄙視,那還能讓舒婷貝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了。


    舒婷貝看出他們有隱隱攔截自己的意思,再看了看客場作戰關係也並不算牢固的官差們,一咬牙,還是走了迴去。


    “不知蔡大人還有什麽指教?”


    蔡邕已經知道自己中毒的原因,是生吃了發芽之後的土豆所導致。既然是自己的無知造成的禍患,作為一代學術宗室的蔡邕也沒有臉皮把自己無知推諉給到別人頭上,但是女兒剛才收到的大不敬指控,必須得說清楚。


    “指教不敢當,隻是姑娘剛才說,小女不把天子教化放在眼裏,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蔡昭姬似乎這才想明白自己剛才頤指氣使的模樣,想來眼前這個人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一定會一口咬死。


    沒想到,舒婷貝卻忽然大變臉,歪著頭擺出一副可愛模樣,笑問:“我難道剛才用的是陳述句嗎?”


    陳述句。采用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是前麵兩個字他還是聽得明白。馬上也聯想到了舒婷貝剛才的話,全部都是問句,而舒婷貝的意思則是讓蔡昭姬自己來迴答。


    蔡昭姬好歹也是一代才女,不需要父親說,他也知道該怎麽辦。隻不過那樣一來,自己可就是完全輸給眼前這個人了。但要是不認輸的話,大不敬這個罪名,可就真的要落到自己頭上了。


    想了想,蔡昭姬還是咬著牙說了出來。“天子聖明,土豆也好,濃茶也罷,都是天子聖明之產物。”


    好吧,直接變成祥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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