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和毒菊花到達草窩子還有二裏地的時候,正直中午。


    林峰和馬小五小時候路過的小石屋,還在。小石屋沒有門,也不知是誰建的,它孤零零地屹立在一片荒草地裏,一條便路輕盈地從旁經過,小石屋更顯得寂寞。


    此時,小石屋前站著兩個江湖漢子,他們無拘無束地談論,好像要打破小石屋長久以來的寂寞。


    這地方幾乎人跡罕至,難得一見的采藥人一年之中不見得來一會。


    這地方除了水草,還是水草。令人恐怖的草甸子下隱含著不可預知的殺機。有的采藥人親眼看見幾隻水鳥為了爭奪一條小魚,而一同鑽進水草裏再也沒有出來。


    來此捕魚的徹底絕跡了。相傳一百多年前,這裏也住著一個人。不過,不是捕魚的,而是捉鳥的鳥翁。


    自從鳥翁也消失了之後,江湖上不知何時傳說草窩子中心有個關公廟。


    聽的人口口相傳,未免添油加醋,把草窩子傳得神乎其神。到底是個什麽樣兒。真的沒有人知道。


    江湖中自然不乏獵奇冒險的江湖豪客,但他們一站在草窩子的水邊向水中央仰望時,都不免搖頭。


    也有租船來探險的。但草窩子內水草連天,怎麽能輕易劃船?碰上秋冬季節,水上的草好像幹枯了,任憑怎麽放火,就是燒不著這裏的水草。


    總之,該想的法子都想了;該用的措施都用盡了,就是過不得這片水域,到達草窩子中心去。


    草窩子就是仗著這種折磨人的脾氣一直完好無損的保存了下來。


    所以人們傳說它很神秘,不是沒有理由的。


    一個身穿棕色衣褲的那個大漢,一邊說,一邊發笑。另一個瘦小的男子一邊聽著,卻很少插話。


    兩人見林峰和毒菊花漫步走來,也不避嫌,仍舊談笑著。好像很放縱。


    “大哥,這草窩子昨天無故吞噬了幾十個人,剛才一個老和尚進去,也沒有幸免。如果不是我及時囑咐,大哥你隻怕也遭了秧。”


    大漢心有餘悸地道:“什麽鬼草甸子?竟然比漠西南的草甸子還恐怖。沒想到智仁禪師一世英名,卻死在這片水草之中。”


    瘦小的男子臉上帶著恐懼之色,道:“我們哥倆快迴吧。隻怕今天再也見不到能人前來了。”


    大漢有意朝林峰、毒菊花噥噥道:“不是來了?”


    “他們?”瘦小男子禁不住笑了:“倒像兩隻鷺鷥!隻不過腿短罷了。嘻嘻嘻。”


    林峰和毒菊花已經走到兩人麵前。


    毒菊花朝瘦小男子瞪了一眼,道:“鷺鷥的腿可不短。你們倆的腿加起來恐怕也沒有一隻鷺鷥的腿長。”


    瘦小男子剛想發作,突聽大漢“哼”了一聲,便立即停住了。


    大漢道:“我們走吧。此地恐是是非之地,不久留也!”


    “好不要再等一會兒?”瘦小男子眼睛朝林峰、毒菊花兩個人身上掃了掃。


    大漢不說話,隻是搖了搖頭,調轉身子打算離開。


    “兩位兄台!”林峰微笑道:“聽你們剛才之言,這裏好像發生了什麽事兒?”


    大漢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著林峰幾眼,道:“你們已經聽見了,還這樣問我?是何道理?”


    “我還是不明白,兄台可否詳細相告?”林峰還是微笑著,顯得很謙恭。


    “你們是什麽人?一對少男少女竟然敢來草窩子,真是膽大包天了。”瘦小男子鄙夷地瞟了一眼林峰二人:“這裏不是風流之地,也不是風花雪月場所,這兒死了人,你們知道嗎?走吧,走吧!”


    “死了人?很正常呀!”毒菊花道:“江湖何處不死人?少見多怪!”


    “小姑娘!你不懂!”大漢說道:“這兒可比江湖殺戮更為兇殘!”


    “我聽你們好像說草甸子能吃人。所以就嚇住了。”毒菊花道。


    瘦小男子冷笑道:“不被嚇住的人都進去了。不信,你們試一試?!”


    林峰道:“草甸子吞噬了人也為正常。但不知他們怎麽被吞噬的。被吞噬的人原來打算幹什麽?我又聽說今天有個和尚也為此死了,究竟是什麽原因?”


    大漢聽林峰說話斯斯文文,儼然是個謙謙君子,不禁笑了:“你們年輕人沒聽說,也不足為怪。”


    “什麽事?你不要神秘兮兮的。”毒菊花問道:“你大膽說嘛。用不著掖著藏著的。”


    大漢道:“這幾日來草窩子的人異常的多。聽說,宋玉就有可能在草窩子內。也有說,飛鴻、唿延睿、瑤宮宮主也在這兒的。這幾個人除了宋玉,可都是武林大人物,他們同時聚集在這兒。一定非同凡響。所以這個消息像一陣龍卷風幾乎將江湖吹得地動山搖。”


    毒菊花道:“這片水草之地怎麽會住人,豈不笑話?”


    “常人都那樣想!可這草窩子中心真的住了人。對,就在前天,有人在夜晚親眼看見一個紅燈籠從草窩子中心飛出來,向東南方向去了。所以昨天吸引了幾十個人一同前來,打算蜻蜓渡水一般地靠近草窩子中心。不成想,他們隻走了五六十丈,就沉下去了。今天,智仁禪師自是不服氣,仰仗輕功不俗,也落得個同樣的下場。”大漢道:“這兩日,我們兄弟都是親自麵臨現場的。不可能說謊!”


    林峰笑道:“你們又沒看見什麽人在水底,千萬不要一心他們的死是認為的。至於那晚的紅燈籠,你親眼見了?”


    大漢愣了一下,道:“沒有!”


    “這就對了。”林峰說道:“就是親眼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因為人總有眼岔的時候。”


    瘦小男子道:“不對,不對!他們那麽多人都見了那個紅燈籠,難道他們的眼都岔了?”


    大漢笑道:“小弟言之有理!如若你們不信,我們可帶你前去看看。”


    林峰和毒菊花跟隨他們到了小石屋不遠的草窩子岸邊。


    大漢用手一指,道:“五六十丈的地方就是第一個草甸子。死的人都在那兒。雖然水底無聲無息,但我好像看見水裏一個灰色的影子。”


    毒菊花道:“我什麽也看不見。這麽遠,你見到的,也是虛的。水底怎麽可能有人?”


    林峰見那些水草的莖很粗,草窩子裏的水碧藍碧藍的,道:“這水不知有多深。真藏著兇險,可能不是人的。”


    正說著,一人飛掠而來。


    “一個叫花子!”瘦小男子叫道:“咦!他的輕功不弱嗎?”


    話未說完,叫花子已經到了草窩子邊緣:“你們做個見證!我正想試一試這片水域。哈哈哈!”


    一個中年叫花子要試試,當真將大漢、瘦小男子嚇呆了。


    “斷大!千萬不可!”大漢叫道:“你不要瘋了。這片水域可不是你征服的。”


    叫花子叫斷大,是叫花子之中的三層人物,平時黑白通吃,從不乞討,他的一身叫花皮子隻是擺設。


    瘦小男子也道:“前車之鑒,你自己斟酌。不過,看在你爹娘的份上,你還是免了吧。哈哈哈!”


    “閉住你的臭嘴!老子要試一試。”他看了一眼林峰、毒菊花,道:“有兩個小孩在此,更好。”說著,身子一聳,雙腳並用,向第一個草甸子飛掠而去。


    “當心!小猴兒!”大漢叫道:“不可在上邊停留。點到為止,再折返迴來。若是那樣,你就成功了。”


    林峰和毒菊花緊緊盯著叫花子的腳步,唯恐錯失時機。


    林峰的目光隨著叫花子的腳不停地移動著。眼見叫花子的腳快到了草甸子上。突然,草甸子下一個灰色的影子一閃,叫花子“啊”的一聲墜落下去。


    草甸子在漣漪的催動下,不停地上下顛簸,一會兒又恢複了平靜。


    “這個斷大!不知高低的斷大!”大漢痛心道:“又一個江湖能兒沒了。可惜,可歎啊!”


    剛才那個灰色的影子,大漢這次沒有看到。和林峰一起來的毒菊花也沒有看到。


    也許他們站立的角度不同。也許他們用心程度不同,總之,這次,隻有林峰一人看到了。


    “真是奇怪!”毒菊花叫道:“草窩子裏有這麽多的草甸子,隻怕任何人都難通過。”


    林峰、毒菊花和大漢、瘦小男子返迴了草窩子外三裏的一個村莊。


    村莊裏滿是人。南來北往的各色人等,慢慢在村莊裏遊蕩著。


    大漢和瘦小男子自是去了一家便利小吃店。而林峰和毒菊花怕被人看見在村頭,就改換了行裝。


    村子很大,大概有三千口人那樣的規模,所以房子很多。但村民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的村子這幾天會用來這麽多天南海北的人。


    村裏的人很容易分辨,江湖人更容易分辨。


    林峰和毒菊花隻得躲在村頭一家弄堂裏。弄堂的主人很會賺錢,這會兒將弄堂開辟成一家旅店。還掛出了一麵紅色的旅店幌子。


    主人又當小二,又當跑腿的,見了林峰、毒菊花,笑逐顏開,“有空房,有空房!嘻嘻!”


    “兩間吧。”林峰見兩間客房相鄰,他推門進去見布置地還算雅靜,道:“麻煩你再給我們弄些吃的。什麽都行。”


    “我們隔壁就是一家餐廳。你們從過道裏可以過去。”店主人笑道。


    “你還是親自去吧。我會多給你賞錢的。”毒菊花不耐煩地說道。


    “好好!”店主弓著腰去了。


    一會兒工夫,店主將一些常見的家常菜端到林峰的房間裏來。


    林峰見店主不想離去,說道:“你忙吧。”


    “你們不要在這停留。特別是今天晚上。”店主說道:“我看你們年紀輕輕的,所以多說了幾句。”


    “為什麽?難道今夜要出事?”毒菊花問道。


    “今天早晨來了一個叫唿延睿的人。此後又來了一幹人,大約是他們一夥的。我聽吃飯的人說的,說他們不是一般的人。叫大家小心些。至於唿延睿是什麽人,我就不知道了。”


    毒菊花看了一眼林峰,隨口說道:“管他是什麽人,與我們有什麽相幹?”


    “聽說,唿延睿也想試試草窩子的深淺。哎,草窩子本來安安靜靜的,怎麽引來那麽多的人?究竟草窩子裏有什麽寶貝?”


    林峰道:“你還聽到了什麽?”


    店主挺神秘地道:“其實幾天前,我就知道有個叫唿延睿的要來。昨天又聽說大理的段芸兒也來了。段芸兒是誰?”


    毒菊花忙說:“不知道。”


    店主道:“你們可以出去問一下。反正,我覺得今夜不安全。”


    林峰和毒菊花匆匆用過了飯。


    毒菊花道:“你想出去?”


    “我正有此意。不過,你暫且呆在房間裏。我身上有魔雲飛的一塊玉牌,想找人打聽一下情況。”


    “好吧。千萬不要惹事。極力隱藏自己。”毒菊花自迴房間裏了。


    林峰將麵具戴了,出了弄堂,直奔村莊裏走去。


    村莊裏的人摩肩接踵,林峰隻能從人縫隙裏穿插,但他不知道怎麽問人。


    正焦急間,突然聽到幾聲:“賣玉嘍!賣玉嘍!”


    林峰靈機一動:“我何不問問賣玉的人?!”


    “我有塊玉,你要嗎?”林峰見一個瘦小的留著山羊胡子的老頭,問道。


    老頭笑了:“我是賣玉的。當然也可以買玉。請跟我來!”


    老頭將林峰引到一個僻靜之處,見四下無人,道:“你拿出來,我看看。”


    林峰將手裏的玉牌在老頭眼前一晃,道:“一個魔鬼頭的玉牌。”


    老頭不信,道:“讓我仔細看看。”


    林峰將玉牌攤在手心裏,將正反麵都給老頭看了。沒想到老頭一見玉牌,立即下跪,道:“這是幫主的令牌,怎麽會到你手裏?”


    “幫主?你的幫主叫魔雲飛吧。”


    “正是!”老頭卻不敢起來。


    “我是你幫主的朋友。所以才有了這個令牌。”其實,林峰怎麽也想不到魔雲飛送馬文龍馬匹的耳朵裏藏著的令牌竟然被自己得了。但是,他哪裏知道,這些都是魔雲飛和馬文龍事先商量好的。


    林峰將老頭趕忙攙扶起來,道:“我隻是想問一問這裏的情況。”


    老頭笑道:“這個村子有我們十幾個人。凡是賣玉子,賣魚的,賣芋頭、賣漁具的。總之和‘玉’字諧音的,都是我們的人,今後有事,都可以找他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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