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你叫什麽?我才不拉你到我家呢。”水上漂破涕為笑了。


    林峰靠在軟綿綿的靠背上,很是愜意,道:“你還去‘斷魂穀’?”


    “怎麽不去?師父說,這一次的‘斷魂穀’聚會,我必須參加。一來,讓我練練膽量,二來,讓我結交結交朋友。你可是我結交的第一個朋友。沒想到,你騙了我。”


    林峰見水上漂的臉頰上還掛著淚痕,說道:“我……我怎麽騙了你?”


    “你把你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樣,我把貼心的話都告訴了你,還說沒騙我?”


    林峰笑道:“裝扮、易容,實是武林人不得已而為之的技巧,這不能算騙!至於,你把貼心的話告訴我,無非告訴了我,你還沒有男朋友。不過,這也是實情,連一點兒‘騙’字的邊也沒有沾上!”


    水上漂頓了一下馬韁繩,道:“你一個大男人和我坐在一起,難道不算騙?”


    林峰道:“開始時是你願意的。這次又是你主動的。你還怨我?”林峰停了一下,微笑道:“分明兩次都是你心甘情願的。怎麽會牽扯到‘騙’?”


    水上漂聽了林峰的話,覺得自己理虧,說道:“橫豎你有理!不說這些了。你叫林峰?我卻有耳聞。”


    林峰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也來過中原?”


    “哈哈哈!”水上漂笑道:“師父是長白山的人,而我卻是中原人,既然是中原人,我怎麽可能不來中原?”


    “來過中原的人,大概都聽說我林峰的惡名。不過,原先我是沒有名的。後來,師父丟了,我就臭名昭著了。”林峰說道。


    馬車快速在沙麵上奔跑。層層沙丘迎麵撲來,又被遠遠地甩到後麵。


    水上漂從坐墊下拿出兩塊黃精,遞給林峰,道:“你和‘地莊’莊主很要好?”


    林峰驀然一驚,道:“你也去過‘地莊’?”


    “一個叫梅子的女人開的‘地莊’,誰不知道?”


    林峰道:“梅子很能幹,人也好。一個女人能有她那樣的作為,很難得了。”


    水上漂道:“你一進她的酒店,我就注意你了。她把你送走時,你還戀戀不舍呢。”


    “你在暗處一直盯梢我們?”林峰問道。


    “我隻是覺得好奇而已。隨後在雲龍山磨盤頂上又見到了你。想不到夢瑞鸞也挺佩服你的。”


    林峰道:“那天夜晚的磨盤頂,不知來了多少人。想不到夢瑞鸞的大仇很久報了。真出乎人的意料!不過,那天房頂上叫夢瑞鸞去磨盤頂等他的那個人是誰呢?”


    水上漂嚼著黃精,道:“你自己見到的人,難道不知道?”


    林峰道:“那個人身材很高大,又是變聲說話,根本不知是男是女?”


    水上漂道:“身材高大的人,有可能是野駱駝!你沒有想到。”


    “對呀!野駱駝被老妖怪打跑之後,一直沒有現身。後來他假裝夢瑞鸞的仇人露了一麵。一直到‘女兒坊’又露了一麵。”


    水上漂道:“野駱駝雖是唿延睿的人,有些事還是不聽他的。我和師父見過他兩次麵。師父因嫌他做事刁鑽,很看不起他。”


    水上漂打開車棚的後窗,見太陽已偏西,道:“‘斷魂穀’應該不遠了。”


    遠天現出一片陰影的輪廓。輪廓在黃色的沙地裏極為顯眼。


    林峰道:“那片陰影是‘斷魂穀’的山了?”


    “不錯,正是!”水上漂拍了拍轅馬的屁股,轅馬伸伸腰杆,飛行的速度更快了。


    前方的一個女子擋住了去路。


    “小姐。主子命我在此等候多時,馬車我來趕吧。”


    水上漂笑道:“我家的家奴。來接車子的。‘斷魂穀’的那條路,這輛馬車是進不去的。我們下車!”說著,水上漂先縱下馬車。


    接車的女子接過馬車,趕著車揚長而去。


    “車子上是我給師父買的皮貨。我不想師父的皮貨受到損失。”水上漂說道。


    林峰道:“通往‘斷魂穀’的路隻有南麵一條。你能找出來嗎?”


    “試試看吧。”水上漂道:“我也沒有十成的把握。”


    林峰道:“這幾天已經連起了兩場風沙,南邊的那條路也該掩埋了。”


    “哈哈。”水上漂笑道:“朝南的那條路即使十年不刮風沙也不會自動露出來。”


    “為什麽?”林峰問道。


    “那條路深入流沙之中。位置很深。走過去,很不容易。”水上漂道:“有時,第一次能過去,返迴來時,人就沒了。”


    “那唿延睿和飛鴻能過得去?”


    “他們武功高於常人,又知道路,自然能過得去。”水上漂說道。


    兩人邊說邊施展輕功向前進發。漸漸前方的陰影變成了一座山。


    “斷魂穀”的山不太高,山腳周圍都被黃沙圍困。隻有山巔長著些稀疏的樹木。


    水上漂道:“前邊停了好些人。他們都是要去‘斷魂穀’的人。我們看看再說。”


    林峰和水上漂到跟前時,已經有兩個人誤入深不見底的流沙中不見了。


    “蒼南的段老二、段老大沒了。可惜,可歎!”一個紅臉漢子一手牽著馬,一手握著一柄鐵尺,頓足道。


    人群一陣騷亂,有人大叫道:“這條道明明有的,怎麽不見了?難道被人毀壞了不成?”


    內中的一人笑道:“吃不到葡萄,不要說葡萄酸。你沒那個能耐,隻管往別人身上推!”


    林峰見說笑的是個穿白衣的年輕人,卻不認得。


    剛才大叫的那人道:“好兄台,你既然有本領,為何不為我們演示演示?”


    林峰和水上漂好容易擠進人群,見大叫的那人是個老頭,須發已經斑白,手拿一杆長長的煙袋,正用力抽著煙袋呢。


    “我不敢?”穿白衣的年輕人嘎嘎大笑了一聲:“我過給你們看。也讓你們見見世麵。”


    上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注視著那個白衣人。


    白衣人整整腰帶,一個空翻落入細沙之中,竟然落到齊腰深的實地上。


    眾人一驚,隨之是雷鳴般的掌聲。


    白衣人笑道:“你們且不要鼓掌。這二裏的沙路,我還沒有走過去呢。”


    二裏之外的山腳站著一堆看熱鬧的人,他們指指點點,聽不清說什麽話。


    林峰細心地注視著那個白衣人的動作,暗想:“這條路,他想必極為熟悉,不然,他不會如此托大。”


    林峰正想之間,那個白衣人輾轉騰挪快到對方的人群之前。


    眾人又是一陣鼓掌。


    老頭等掌聲過後,笑道:“你們且不要鼓掌,他還沒迴來呢?”


    林峰道:“既能過去,難道還迴不來?”


    老頭看了一眼林峰,冷笑道:“去的容易,迴來的卻難。這和上山容易,下山難,是一個道理。”


    水上漂笑道:“老爺子也去過‘斷魂穀’?”


    “去過幾次,不過,不是比武去的。是為要老酒喝去的。”


    眾人一陣大笑。


    眾人之中,一個中年女子道:“‘斷魂穀’也有老酒?你不是想喝酒,想得發瘋了吧。”


    老頭好像說露了嘴,忙道:“我是撿撿剩飯去的。”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那不是來了嗎?”人群中一人大叫道。


    林峰見那個白衣人急速轉過頭來,飛速往這邊而來。齊腰深的沙子絲毫沒阻擋住他前行的速度。


    眾人屏住唿吸,不敢稍動。


    那個老頭嘴角抽動著,似乎很替那個白衣男子擔心。


    “哈哈哈!這有何難?”白衣人已經走過了將近三分之二的路程。


    “可不能大意!”老頭身邊的一個老婆婆道。


    “好好!”已經有幾個人提前為白衣人鼓了掌。


    突然白衣男子身子一歪,滑入流沙之中,不見了。


    眾人一陣沉默。林峰和水上漂已經能聽到人群中的啜泣聲。


    這時,人越聚越多。


    一個公鴨嗓子的人叫道:“閃開,閃開!”


    林峰一見。吃了一驚。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野駱駝。林峰急忙閃到老頭身後。水上漂也急忙轉過了頭。顯然,她也發現了說話的人是野駱駝。


    野駱駝身後跟著一個粗眉大眼的少年。林峰一看,就知道他是木石子。


    “我可過不去這稀奇古怪的路!”野駱駝身旁的木石子說道。


    “當然你是過不去的。即使林峰來了,他也過不去。這是一條險路,卻有不為人知的奧妙。”野駱駝已經到了流沙的邊緣。


    眾人鴉雀無聲地看著兩人,似乎他們就是下一場戲的主角。


    “你伏在我背上。哈哈哈!”野駱駝掃視了一下眾人:“我不從那條路,也能把你背過去。”


    “啊,我知道!您用的是‘秦王掃六合神掌’!”木石子獻媚似的說道。


    場麵寂靜得要命。沒有一個敢說話的。顯然他們都知道使掌的人是誰,“秦王掃六合神掌”的威力。


    老頭突然道:“閣下想必是久聞大名的野駱駝。聽說你的掌法很是厲害,我想領教,領教!”


    野駱駝頭也不轉地道:“你是何人?”


    “鼓浪嶼的魚貓子!”老頭子冷笑道。


    “久聞。久聞!你想怎麽領教?”野駱駝笑道。他的臉色陰沉極了。


    “流沙上站不住人,這是常識。但我們必須在流沙上較量。”老頭一個跟頭紮進流沙裏,許久才從流沙裏露出了頭。


    眾人驚駭無語。野駱駝也嚇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他轉念一想:“我何不掌斃了他!”


    “佩服,佩服!”野駱駝一個空翻翻到流沙上空十丈高下。他見身子離沙子兩丈的距離,雙掌向下一按,足足用了九成功力。


    “啪”的一聲大響。下麵的流沙被野駱駝的掌力擊得四處奔流。那一波一波的流沙波紋迅速向四下裏迴蕩。流沙近旁的人,已經有十幾個被洶湧的流沙擊倒。


    流沙之中的老頭兒頃刻之間不見了蹤影。


    岸上的人一陣大驚。


    “哈哈哈。”野駱駝放聲大笑,如同一隻怪鳥一般,叼著木石子,一路向下揮掌,接著流沙的反彈之力,頃刻之間到了對岸。


    對岸的人一陣慌亂,紛紛奪路而逃。


    野駱駝在對岸放下了木石子,一眨眼間消失在山坳裏。


    “乖乖!太殘忍了。真不是個東西。”那個老太婆先開了口。


    眾人一陣唏噓,不停地替老頭報虧。


    林峰道:“老頭不會死。我敢斷定!”


    老婆婆斜眼看了一眼林峰:“你怎麽知道?”


    “老頭不會死!”水上漂立即答道:“等會兒,他會出來的。”


    “出來?往地底出!”老婆婆冷笑道:“你沒見野駱駝的掌力有多大!”


    “流沙動了,流沙動了!”人群立即沸騰起來。


    流沙一陣晃動。一個人頭先露了出來,漸漸那人的嘴裏銜著一節帶孔的竹管。


    那個老頭在眾目睽睽之下,像在沙裏遊泳一樣,一會兒遊到岸邊。


    林峰立刻跑向前去,把他拉了上來。


    老頭在岸上抖抖身上的沙子,笑道:“一裏的沙路其實就是支起來的帶腳的木棍。”


    “木棍?”林峰問道:“那前輩,那木腳有多高?”


    “十丈高下!”老頭笑道:“不過,這可是流沙中最淺的地方。”


    林峰疑惑道:“想必有人在此沙裏搭了這個木橋?”


    老頭看了一眼林峰道:“別人都不敢說話,你為什麽敢?你不怕惹火燒身?”


    林峰答所非問地道:“架橋的人也定是你魚貓子不成?”


    眾人聽了一驚,一齊看向老頭。


    “好好!算你小子說得對!”老頭笑道:“衝著你揭了我的短。我將這條沙路指出來。不過,你破了我的相,你須得陪我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林峰很驚愕。


    “不過,我現在不要,適時了再要。”老頭憤恨著道。


    眾人一下子嚇得蒼白了臉。


    突然,一人從人群裏走出,笑道:“你要的東西,我能不能還上?”


    林峰一見,竟然是音魔。


    “久仰,久仰!”老頭向音魔抱了抱拳。音魔也還了禮。


    原來音魔認得魚貓子,沒想到竟能在這遇到他。


    “老前輩,您為何也到這裏?鼓浪嶼的魚,您不捉了?”音魔微笑著道。


    老頭道:“最近剛聽說這裏聚會,所以前來渡人!”


    音魔一愣。


    林峰搶著答道:“木橋是前輩搭的。他理應前來疏導。”


    音魔道:“前輩難道不知前幾十年這裏的故事?”


    “原來不知。隻是最近才知道。罪過呀,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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