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小桔燈被一根細細的枝條挑得老高,枝條的另一頭插進鬆鬆的沙地裏。小桔燈的燈光照亮了一張娟秀的臉。音魔正在全神貫注地吹奏著短笛。悠揚的笛音在夜的沙漠裏飄揚,大蟬衣如醉如癡地恍恍惚惚地慢慢地走進她的身邊。


    笛聲停了。音魔一臉笑意地望著身前立定的大蟬衣。


    “唿唿”“唿唿”,沙地裏傳來一陣急速的騷動。


    大蟬衣吃了一驚,急忙張惶四顧。


    音魔聞聽,笑了笑:“它們走了。你不用再擔心了。”


    “它們?”大蟬衣立即明白女子指的是狼群。


    大蟬衣仍然迴頭靜聽著漸行漸遠的狼群騷動聲,一臉的驚愕。


    “謝謝前輩救了我。敢問您尊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來日當傾力相報!”大蟬衣向坐在沙地裏的音魔抱了抱拳,恭敬地說道。


    音魔笑道:“我不知道沙地裏有你這個姑娘。若是早知道,我早來了。”


    大蟬衣道:“前輩來到沙地裏多久了?怎麽也滯留在沙地裏?”


    “哈哈!”音魔笑道:“我到此地已經半月有餘了。因為始終找不到去‘斷魂穀’的路,所以隻能委身在沙地之下。連日呆的急了,晚上出來透透氣,不想聽到了群狼的嘶叫聲。”


    大蟬衣道:“前輩委身在地下?您找到了沙漠下的洞穴?”


    “確切地說是個古墓。一座遙遠的古墓!……是狼發現的,扒了個洞。萬幸的是狼並沒有進入古墓內。哈哈哈!我恰巧發現了它,於十天前進入了古墓,暫且作為我的臥室。它很是暖和的。”音魔見大蟬衣有些發呆,笑笑道:“此時沙地寒冷,我們到古墓再說吧。”


    “古墓離此地有多遠?您能在黑夜中找到?”大蟬衣有點兒不相信。


    “能找得到!”音魔自信地說。“走吧!”


    大蟬衣還在躊躇。


    “不要磨磨蹭蹭的了。你的輕功不是很好嗎?”音魔道:“來到這兒的人不分男女,都有幾下子——尋常的女子是不會到這個地方來的。”


    大蟬衣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武林中人。


    “你也去‘斷魂穀’的吧。可能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那麽幾天,這片沙地就熱鬧了。你會看見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這裏都有經過的人。我們在地下的古墓中能有幸見到那一幕的。”音魔說著,拔掉沙地裏的小桔燈,飛身向茫茫黑夜裏馳去。


    大蟬衣隻得在身後急急地追趕著。二三百裏的沙地好久才走完。奇怪的是大蟬衣所走的沙地極為踏實。她不禁暗暗佩服前麵中年女子的厲害。


    音魔在前方停住了腳步,轉過身,望著身後跟來的大蟬衣,道:“就是這裏了。”


    沙地裏現出一個洞穴。洞穴的入口處放置一盞稍微大一點兒的小桔燈。燈光努力地射向東北角。


    大蟬衣站在洞穴前,見其西南拐角幾塊石頭高高凸起,那盞小桔燈的光被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大蟬衣恍然大悟,原來見不到的燈光,還認為熄滅了呢,實則被石頭阻擋了。


    音魔見大蟬衣氣喘籲籲,不禁笑道:“我說你輕功不錯吧。有了這盞小桔燈,古墓不是很好找嗎?”她把自己手中的小桔燈遞給大蟬衣,自己拔下了洞穴入口處的小桔燈,道:“進去吧。外麵天氣太冷!”


    大蟬衣還在猶豫,擔心音魔算計她。


    音魔似乎看出大蟬衣的心思,道:“我要想殺你,還能救你?!不管我們是敵是友,救你一命,總不是個壞事。你說是嗎?不過,你不用擔心,地方太小,古墓裏地方可大著呢。你不進去,怎麽能知道?啊,你恐怕我活葬了你,你想得太多了。我音魔不是那樣的人!”


    “您就是音魔?”大蟬衣吃了一驚,手一陣哆嗦,差點兒將小桔燈打翻。音魔與水仙花在臨安外的高山上決鬥的事跡幾乎傳遍了江湖,盡管當時音魔還吃了虧,可已傳到江湖上,人們卻將音魔吹得神乎其神:“說什麽,音魔隻一個照麵就打敗了水仙花。水仙花是徹底地完了,自此再也無顏在江湖亂闖了。”


    在大蟬衣的心裏,一招將水仙花打敗的音魔自然很了不起了,況且,水仙花可是個江湖聞名喪膽的大魔頭。尤其大蟬衣親眼、親耳所見、所聽群狼伏地的情狀,更加深她對音魔的敬仰。


    “我就是音魔。江湖傳說的笛聲能引來、驅走白鳥、百獸的音魔。哈哈!”音魔笑道。


    大蟬衣暗想:“自己置身在武功如此高的武林前輩麵前,她想殺我,好不如捏死一隻螞蟻?!”


    這樣想著,大蟬衣便放下了一百二十個心。


    古墓真的很大。


    音魔帶著大蟬衣走下十個台階的隧道,進入古墓之中。


    音魔將古墓裏的萬年燈點燃,說道:“不知是誰的墓室。棺槨還是好好的。不像是貴族、皇親國戚的墓,倒像個武林中人的。”


    大蟬衣見墓室內有三個小室,小室都是清一色的石門,石門上標注著醒目的一號、二號、三號的字樣。每個石門中間都刻著刀斧捆綁在一起的圖形,圖形下方是個大棋盤。棋盤上隻有一個大大的“帥”棋子。


    墓室四壁都是方條石砌成的,勾縫用石灰、黃土粘合的,非常牢固。加之地下位置海拔很高,墓室內極為幹燥。


    三個小室的門口都放置著一個石墩。石墩麵很是光滑。


    音魔和大蟬衣分別坐在一號、二號石門前。


    “真是武林人士的墓室!門上刻著刀劍,足以證明了一切。”大蟬衣道。


    音魔道:“那張棋盤說明什麽?”


    “墓室的主人練武之餘,酷愛下棋,所以死了之後,墓室就刻了那圖形上去。”大蟬衣說道。


    “也許不那麽簡單!”音魔看著大蟬衣,道:“你也不簡單嘛。”


    大蟬衣一驚,道:“我怎麽不簡單?前輩淨說笑話。”


    音魔道:“說實話,你是什麽人?怎麽會一個人前來漠北?你沒有同路的人?”


    “迴前輩的話。我隻身一人前來,並沒有什麽同路的人。”大蟬衣道。


    “你在騙我!”音魔冷冷地說道:“想不到,我救了你,你還防著我!”


    大蟬衣道:“我真是一個人前來,沒有騙前輩!”


    音魔道:“我讓你看一個人。”說著她從棺槨後麵拉出一個死人,道:“此人你認識嗎?”


    大蟬衣一眼就看清,那是賣“葉裏緊”的酒樓掌櫃的,道:“此人我認識,他是一個酒樓的掌櫃的。他怎麽到這兒來了?”


    “他被一個人追趕到此地,受了致命的掌傷,被我救下了,隻活了不到半天。”音魔冷笑道:“我從他嘴裏得知了消息,所以,我認定你騙了我。”


    大蟬衣心裏一陣發虛,道:“他都說些了什麽?”


    “我知道你是假瑤宮宮主的人。你的主子當時在酒樓和唿延睿打地不可開交。你和小蟬衣也幫了手,可是唿延睿卻不知怎麽的溜走了。”音魔直視著大蟬衣,說道。


    大蟬衣道:“掌櫃的究竟是什麽人?”


    “你和小蟬衣並駕而行,你駕著四馬的馬車,小蟬衣卻騎著一匹棗紅馬,我說的對嗎?”音魔道:“你們此番前來意欲何為?你先迴答我的話,我再告訴你!”


    大蟬衣聽見音魔句句是真話,隻得說道:“我們奉命前來是想探聽宋玉被藏的地方。”


    音魔道:“你的主子將宋玉無故劫持到昆侖山的北麓,不知搞什麽名堂。宋玉現在又被人劫持到‘枯樹嶺’了,是你們防禦不周,還是有心放走?劫持的人究竟是什麽人?”


    大蟬衣聽到音魔深知她的秘密,便道:“我們沒有見到宋玉長得什麽樣子。他藏在昆侖北麓,我們隻是耳聞,卻沒有去過。至於這次宋玉被何人劫持,隻怕連主子也不知道!”


    音魔道:“你主子劫持宋玉無非就是想從他嘴裏掏出有關《棋格九勢》的秘密。因為宋玉所學的武功於棋子有關,所以你的主子就抓住不放。不過,我想,宋玉可能真的不知那個秘密。正因為他不知道,所以,他現在還活命了。”


    大蟬衣道:“這裏麵的秘密,我們做下人的怎麽可能知道?”


    “你們想知道,你主子也不會告訴你。這點,我是清楚的。我不說,我也不會怪你!”音魔說道:“林峰是宋玉的徒弟。林峰也受到了波及。你們還想殺他!”


    “可我們並沒有殺死他。”大蟬衣道。


    音魔道:“因為種種原因,林峰竟然活了下來。不知怎麽的,唿延睿也想殺他,其手下黑瘋子、野駱駝就更不用說了。”


    “這背後的原因。我一概不知。”大蟬衣道。


    “我救你,倒是看在林峰的麵子上。”


    大蟬衣吃了一驚,急忙問道:“怎麽會看他的麵子?你不說不知道我的嗎?”


    “哈哈!”音魔冷笑道:“自從你和林峰有了情愛之後,那天你真的沒發現身邊有人?”


    大蟬衣粉臉一紅,道:“什麽……什麽?您說的話,我……我不懂。”


    音魔道:“你和林峰從薑令子開的酒樓裏出來,沒留心身後有人?那天,我一直跟在你身後……後來發覺你……不過,可隻有我一人知道。林峰本人也是不知道的。”


    大蟬衣羞得無地自容,道:“我……我也是一時糊塗!”


    “你愛著一個人,唯恐別人搶走了。我還不知你的心思?你有愛得權利,也有愛得方式,我不能阻擋你啊!”


    大蟬衣聽到此處,立即給音魔跪下了,聲淚俱下地道:“此事千萬不能透露出去。主子知道,我就完了。”


    “那樣,林峰也完了。”音魔說道:“我當然知道眾口鑠金的威力。不過,你放心,你隻有和我合作,我才能守口如瓶。”


    “難道您也想殺林峰?”大蟬衣問道。


    音魔道:“我隻要你將林峰勾住,使海葵兒不得近身,就算完成任務了。”


    “什麽?”大蟬衣不解地問道。


    “你沒見海葵兒很喜歡林峰嗎?我完全是為你著想。一個女人最需要的是什麽,最不需要的是什麽,這點,你比我懂!”


    “就那個蓬萊島的女子?您是不是和她有仇?”大蟬衣問道。


    “沒有仇!”音魔說道:“我不會撒謊!可我和她的祖母多少有點兒過節。我們互相幫扶著,各需所需!”


    大蟬衣道:“好!我答應您。”


    “你不是答應我而是為你自己。”音魔笑道。


    大蟬衣似乎有種有口說不出的感覺,但不得不說,於是問道:“掌櫃的是個什麽人?”


    “他是海靈兒的一個密探,武功很高,藏匿在興慶很久了,很得西夏王室的器重。他有兩個身份啊!”


    大蟬衣道:“那兩個身份?”


    “一個身份是海靈兒的密探;另一個身份是西夏臥底在金地的盯梢。”音魔道:“海靈兒和西夏都沒有想到掌櫃的還有這一手。”


    “他被誰追殺的?”大蟬衣問道。


    “唿、延、睿!”音魔一字一頓地說道。


    “唿延睿?此人武功很是厲害,曾經做過富商,後來轉向了武林。他為何要殺他?”


    音魔道:“唿延睿殺他並不是因為他替西夏做事!”


    “因為他替海靈兒做了密探,所以,唿延睿才殺他?”大蟬衣道。


    “正是這樣!”音魔道:“其中的厲害關係,你大概知道了一些了吧。”


    “難道海靈兒想幹大事?”大蟬衣突然說道。


    “無非想和你的主子一樣!”


    “她那麽大的年紀,不可能吧。一個武林盟主真的那麽重要嗎?”大蟬衣道。


    “對於他們來說,真的很重要。現在掌櫃的死了,海靈兒也許馬上就知道了。”音魔道:“漠北過幾天就熱鬧了。每過十年的江湖廝殺操縱者也很快浮出水麵。現在我還不知道那人是誰?”


    大蟬衣道:“‘枯樹嶺’和‘斷魂穀’兩起的案子會不會是一人操縱的?”


    音魔沉思了一會兒,道:“唿延睿沒有那個能力!水仙花也不會那樣做!……十年的十年,操縱者,應該歲數很老了。如果是一個人幹的,那人的歲數應該比唿延睿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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