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兒一覺醒來發覺自己身邊的老太太不見了,急忙起身看過道裏的老妖怪時,老妖怪也不見了。海葵兒正在納悶,這才看見高台上的石板被挪開了。海葵兒急忙站在高台上向上麵看去,天已經大亮了,耳旁再也聽不到風沙唿嘯的聲音。


    “風沙住了!何時住的?”海葵兒迅速越出地下洞穴。東方的太陽剛露出半邊臉。四周一片寂靜。大道上還殘存著一層薄薄的沙粒。


    “他們不打招唿,悄悄地溜走了,去‘枯樹嶺’了嗎?”海葵兒喃喃地道。


    路上的行人漸漸增多。不時有幾匹馬從海葵兒身邊疾馳而過。


    當然,也有徒步的行人,隻是太少了。從海葵兒身邊經過的人,大多都是騎馬趕車的。


    海葵兒就這樣步行者,一直向北。中途問了許多趕車的人,人家都不願意帶她。大約到了八九點鍾的時候,後麵趕過來的四駕馬車突然停在海葵兒的身邊。馬車被黑布猛地嚴嚴實實的,裏麵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要不要搭便車?”


    海葵兒心裏一陣熱火,忙答道:“謝謝!謝謝!”


    “你要到哪兒呀?為什麽沒有代步的馬匹?是不是獨自離家出走的女子?”馬車裏的女子不停地問道。同時,裹著馬車的黑布的前方露出了一扇小窗,一張很俊俏的女人的臉露了出來。


    海葵兒見馬車裏走著個漂亮的女子,放了心。“到前麵一個大集鎮去。我的馬昨晚被風沙卷走了。我躲在一個旮旯裏僥幸度過了一晚,才保住了性命。”


    馬車裏的女子微微笑道:“既是落難的人,又是女人,我更得幫你。那麽你上來吧。”說著,嚴嚴實實的馬車側壁開了一扇小門。海靈兒見馬車裏隻坐著女子自己,沒有旁人,邊安心地從那扇開著的小門,鑽進馬車棚裏。


    馬車裏共計有三個軟軟的座位。那名女子坐著一個座位,海葵兒坐著一個座位,剩下一個座位。所以,海葵兒感覺很寬敞。


    細心的海葵兒見坐墊子是用狐狸皮子做就的,坐上去很舒心。整個圍著馬車的布,從外邊看是塊黑布,遮的嚴嚴實實,似乎不透一點兒空氣,而從裏麵往外看時,那塊黑布卻透著無數的光亮。原來,黑布針織間隙裏露著許多細小的小孔。坐在馬車裏的人對於外界是一目了然。怪不得,女子能見到獨步行走的海葵兒。馬車棚子設計之妙讓海葵兒稱慕不已。


    女子穿一身翠花紅底的連體衣褲,一頭烏黑的秀發被連衣的貂皮帽子緊緊壓住。一雙海狸鼠皮子的箭靴正好合適地將女子的一雙美腳套住。


    女子很年輕,很有氣質,美麗中似乎透出惹人的風騷。也許因為年輕的緣故,女子的粉嫩的俏臉透出紅蘋果一般的紅意。


    “坐好!謹防被馬車甩下來!”女子提醒了海葵兒一句,一拉四匹馬的韁繩。那四匹馬立即奔跑起來。


    海葵兒這才發現四匹馬的四根極細小的韁繩是套在女子的右手腕裏的。因為女子坐在靠東的一麵,更是因為四根韁繩的每一根都隻有紅絲線那麽細,所以,海葵兒竟沒有看出來。


    海葵兒從來沒有看見過一根韁繩那麽細!整整的四根韁繩窩在女子手裏,柔若無物,幾乎不被人發覺。而女子能用這麽細的馬韁繩,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海葵兒不覺驚呆了。


    馬車外的景物清晰可見。不時從馬車旁經過的飛馬上的男人、女人都不禁側目留意了一下這架黑布死死圍住的馬車,而後不情願地飛掠而過。


    女子可能見四匹馬跑得太快,隻是微微晃動了四根細小的馬韁繩。那四匹馬卻像聽到了命令似的,立即減慢了速度。


    蹄聲得得。女子不說話,隻顧趕著馬車,不時查看著馬身上的人的表情、衣著。期間,微微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


    為了打破馬車裏沉悶的場麵,海葵兒有意幹咳了一聲。


    女子的眼角很快瞟了一眼海葵兒,說道:“妹子的衣服穿得太少了。你看看我。咯咯!到了北方,特別是現在的十月裏,有你這身裝束嗎?”


    “我的衣物打成包裹,馱在馬身上,不幸被馬馱走了。我還沒來得及穿。”海葵兒說道:“那麽,姐姐去哪裏?”


    “我啊?很遠的地方。你看看我的衣服就知道了。”女子終於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有多遠?比我到的那所大的集鎮還遠嗎?”


    女子轉過頭來,左手在海葵兒的發髻間摘下一根幹草,道:“你昨夜睡在草窩裏,一定是地下那個隧洞裏的狼窩裏。要是在露天,你還有命在?啊!昨夜那場風沙!”她見海葵兒緊緊盯住她,才想起自己的話不對題,笑了一下,道:“鬼知道你說的大集鎮在什麽地方!這都走了近百裏了。還沒有見到一個村子的影子,更何況大集鎮了。”


    海葵兒聽女子說話直爽,有心問道:“姐姐隻怕去的地方太遠了吧。姐姐一人去,不感到孤單?”


    女子又瞟了一眼海葵兒,道:“怎麽孤單?你要下去了,我有四匹馬呢。反正,再遠,我也不怕!”


    海葵兒道:“去走親戚?”


    “咯咯!我哪有那麽多的親戚在遼遠的北方。你幹什麽去?”女子注視著海葵兒,道:“你難道也去投親?”


    “也算是!可惜年代久了,我可能一時找不到。”海葵兒道。


    馬車前方蹄聲急促,一匹紅馬疾馳到馬車旁減慢了速度。馬身上是個麵戴黑紗的女子。“老大!前麵三十裏處有個大集鎮,我們要不歇一歇?”


    馬車裏的女子笑道:“我這車子裏正帶著一位到鎮子裏去的女人呢。你先去安排一下,我隨後就到!”


    “合歡酒樓。”馬身上的女子吩咐道。“二大街的岔路口!”


    紅馬上的女子轉過馬頭,又疾馳而去。


    女子見紅馬跑遠,道:“大鎮子馬上就到了。你萬一投親不著,一個女子可怎麽辦?”


    海葵兒道:“集市上有的是馬,我買了一匹在迴來。”


    女子冷笑道:“我覺得你不是這附近的人。你的口音告訴了我。你來前麵的大集鎮也並不是尋親的吧。”


    海葵兒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我真的是尋親!”


    “不不!”女子笑道:“你是一個江湖女子,不是一般女子,難道能騙得了我的眼睛。”


    海葵兒道:“這年月,那家有頭腦的人家不讓自家的女孩兒學個一招半式的?!近的防身,遠的保命。”


    “我也是有三招兩式的?”女子笑著問道。


    “應該也會。可你駕車的技藝真的不一般。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海葵兒道。


    “怎麽不一般?人家駕六馬,甚至駕八馬,而我才駕四馬,差遠著呢。”


    海葵兒道:“姐姐駕馬的韁繩很不一般。駕馬的技術更不一般。你也一定不是這邊的人吧。”


    女子道:“你倒看得仔細!你剛才說到了集鎮,找尋不到親戚,再買一批馬迴來。可你沒有銀子,怎麽買?”


    海葵兒笑道:“人總是有辦法的。”


    海葵兒停了一下,道:“剛才那個女子是誰?她叫你老大,你是家裏的老大,還是黑道的老大?”


    女子笑道:“家裏的老大有什麽意思。”


    海葵兒故意吃驚地道:“原來是道上的姐姐。失敬,失敬!”


    “哈!”女子急轉頭,看了一眼海葵兒,道:“你既然也是道上的,我就送你三兩紋銀,免得你在異鄉受苦!”


    海葵兒接過女子送給的銀子。再三稱謝。


    “到了!你在街心裏下去吧。我們後會有期!”


    果然是個大集鎮。可集鎮坐落在山坳裏。令人很是鬱悶。山坳裏沒有一株像樣的樹。有些樹極其低矮,葉子非常細小。鎮子裏的石頭瓦沿上堆滿了一層厚厚的沙粒。街道裏,三兩匹馬跑過,立即塵土飛揚。


    海葵兒見集市上的人,不論男女都戴著麵紗,很是奇怪,道:“真是十裏改了規矩。怎麽都帶麵紗?”


    女子道:“這裏臨近漠北。不像江南,山清水秀的。人們戴了麵紗主要是防備突如其來的沙塵暴。”


    馬車在集市裏穿梭。女子突然道:“二大街的岔路口。就是這裏了。


    海葵兒下了車,向女子抱了抱拳,道:“多謝!”隨即走入人群之中。


    女子將馬車剛固定。突然紅馬上的女子跑來叫道:“老大車裏的人竟然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誰?”女子問道。


    “海葵兒!”


    “你為什麽不早說?”


    “她經常和林峰在一起的,怎麽這次是她獨自前來?”馬車裏的女子說道。


    ”合歡酒樓去。”馬身上的女子吩咐道:“我們邊吃邊談!”


    合歡酒樓裏裝飾特別好。大理石的地板磚,潔白的牆壁。頂上吊著非常考究的琉璃燈。清一色的楠木餐桌上鋪著潔白的餐布。雕花椅子圍攏在每一張桌子周圍。合歡酒樓隻有三個樓層,每個樓層都布置的一樣。


    掌櫃的是個胖子,小眼睛,高鼻梁,給人的感覺很是和善。能在這麽個地方建了個那麽好的酒樓。不知掌櫃的是出於何種考慮?!


    兩個女子上了三樓。立即有小二微笑著走向前來。


    兩個女子在靠牆的一張桌子上坐下,道:“先上十碗‘竹葉青’!”


    “迴客官的話。”小二弓著腰,滿臉賠笑道:“我們這裏隻有‘葉裏緊’!”


    “什麽?”叫老大的女子很吃了一驚,道:“真的,假的!”


    掌櫃的不知什麽時候,走進三樓,見女子驚訝,微笑道:“我們酒樓的確有‘葉裏緊’!”


    叫老大的女子道:“西夏王室的禦酒,你也有?!”


    “哈哈哈!”掌櫃的笑了,說道:“我們可是與王室有親戚的。不然,怎麽會有?”


    那騎紅馬的女子摘下麵紗,道:“你掌櫃的在這個地方,鋪陳了這麽豪華的酒樓,也不是你的主意吧。”


    掌櫃的轉過話題,笑道:“喝的有了。那麽吃的呢。”


    叫老大的女子道:“吃的隨便些。既然有了難得‘葉裏緊’。幹脆,每人十大碗!”


    掌櫃的吃了一驚,忙道:“我這裏隻有三壇子了。每個壇子隻能有十碗。你們怎麽的也得給我留兩壇子。可我還有一個尊貴的客人。人家去年就把酒資付過了。”


    叫老大的女子道:“難道一個人能吃一壇子酒?!”


    “能,能!他非同一般的人。”掌櫃的上上下下地看了兩個女子一番,笑道:“隻是我們的‘葉裏緊’很貴。隻怕你們連一壇子都買不起的。”


    叫老大的女子道:“一壇子多少銀子?”


    掌櫃的道:“一根金條一壇子‘葉裏緊’!而且金子還要十成的。”


    騎紅馬的女子笑道:“好說,好說!”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根金條,遞給掌櫃的。


    掌櫃的拿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兒,又仔細地打量了兩個女子幾眼,笑道:“隻給你們一壇子。吃食免費。可好?”


    叫老大的那個女子揮揮手,道:“快上來。我們口渴著呢。”


    一時,小二將一壇子“葉裏緊”小心翼翼地抱上樓來。另一個小二端來了一大長盤葷素下酒菜,外加三籠肉包子。


    “夠了,夠了!”兩個女子不耐煩地揮揮手。


    三樓隻有兩個女子時,叫老大的女子道:“小蟬衣,你的銀子還沒有花完?”


    小蟬衣倒了一碗‘葉裏緊’,又給大蟬衣滿了一碗,笑了笑道:“我……我還有一根呢。大蟬衣姐姐,你一路追蹤林峰,得到了他的消息了嗎?”


    大蟬衣將一碗酒一飲而盡,道:“主子知道林峰還活著,知道我沒有殺死他,很生氣。可我……真的難以下手。”


    小蟬衣呷了一口‘葉裏緊’,道:“果然是酒中上品。哎……主子此番叫我們來‘枯樹嶺’,也並不專為林峰一個人啊。”


    “這我知道!可主子藏在昆侖山北麓的宋玉怎麽會被人發現的。看守宋玉的那兩個人也失蹤了。”大蟬衣道。


    小蟬衣又呷了一口酒,咂咂嘴,道:“主子這次迴來,麵容很憔悴。其實,她早已料到宋玉那邊會出事,沒想到出事那麽快!”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宋玉竟然被隱藏在‘枯樹嶺’。而這一切,竟然被魔雲飛的下屬看到了。魔雲飛的那個手下管不住嘴竟意外透露了出去。現在整個江湖人都知道了。”大蟬衣說道。


    小蟬衣道:“已經不是秘密的秘密了。那麽宋玉會不會被轉移了地點?”


    “江湖人的眼睛都注視著‘枯樹嶺’,還怎麽藏?我擔心的是宋玉究竟是否還活著!”大蟬衣倒了一碗‘葉裏緊’道。


    小蟬衣笑道:“西夏王室的名酒真是奇怪,怎麽叫‘葉裏緊’?還有什麽特別的寓意嗎?”


    “屁寓意!我看夜裏緊差不多!”


    小蟬衣笑道:“姐姐也許說到點子上了。這酒醇香濃鬱,越是不上頭的酒,後勁越大。隻怕喝多了。夜裏會死人。”


    大蟬衣道:“如果宋玉真的死了。那‘枯樹嶺’不就是個空網了嗎?”


    “哈哈哈!”小蟬衣笑道:“不管是空網還是實網,設計的人總得網了魚才能罷手。但茫茫江湖,網的魚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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