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道:“我是一個外地人,偶爾在這‘天然居’做客。怎麽會知道夢瑞鸞與誰廝殺這件事?”


    “你真的不知?”女子笑道:“我已試過了。你在一樓那個摔倒是有意的,豈能瞞過我的眼睛。”


    林峰道:“你還認為我摔得輕了?”


    “你的內力渾厚怎麽可能一碰就倒?”女子道:“你從山上下來究竟想幹什麽?”


    林峰一驚,立刻想到自己被這個女子盯梢了。


    “上山采集藥草,不幸迷了路。藥沒有采到,也耽誤了下山的時間,所以天快亮才找到下山的路。”


    “哦,原來這樣。”女子笑道:“我隻是隨便問問,你不要疑心。”


    林峰問道:“敢問姐姐大名?”


    “我?”女子笑道:“四川有個峨眉山,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峨眉山很有名,是佛教名山,寺廟眾多。姐姐是佛門中人?”林峰問道。


    女子道:“我是峨眉山裏人,不是佛門的人。佛門的人是不殺生的,而我做不到,所以我不是佛門的人。”


    “姐姐殺過人?”林峰道:“你那麽文弱秀氣不至於吧。”


    “峨眉山裏有個獨角村,你知道嗎?”


    “你是獨角村的花姑?”林峰震驚道。


    “你也知道我的名頭?”花姑笑道:“既然知道我的名頭,你一定是個江湖有見識的人。”


    林峰道:“你的歲數應該不大吧。聞聽三年前在臨安一敗鐵掌門掌門人林雲誌,二敗竹簫大師薑令子,那個奇女子才十四歲,難道是閣下?”


    花姑笑道:“那是陳年的舊事,你也喜歡?”


    林峰道:“姐姐打敗他們之後,名聲大噪,幾乎江湖的人都知道了。可從此之後,再沒有人見到你的芳容。你沒有迴峨眉吧。”


    花姑道:“沒有!我花了那麽多的銀子造了那所莊子居然沒有釣到那個大魚。”


    林峰一驚,馬上問道:“是‘集賢莊’嗎?”


    “你也知道?”花姑驚奇道:“看來你的閱曆很豐富啊!”


    林峰不再掩飾,很直接地問道:“你釣的大魚是不是唿延睿?”


    花姑道:“不是他是誰?可惜,我忙活兩年,銀子花的無數,連他的影子也沒有見到。”


    “姐姐怎麽也想抓他?”


    花姑道:“我們獨角村為什麽叫獨角村?你沒有聽說嗎?”


    “相傳你們村有個獨角岩,岩石很像個犀牛,所以人們就以獨角村相稱了。”林峰說道。


    “這隻是原因之一,並且不是主要的。”花姑笑道。


    “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林峰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花姑將佳釀給林峰倒上,兩人開懷暢飲。


    “這酒也是峨眉山溝裏的花蜜釀成的吧。”林峰道:“此酒當是世界上最為異香撲鼻的好酒,我有幸能分享,多謝姐姐的美意。”


    花姑道:“我這酒也不是輕易給人喝的。”


    “難道你要我幫你不成?”


    “也不算幫忙。我隻要你做個見證。一個證明人而已。”花姑道。


    林峰道:“剛才那個原因,你還沒有講。到底是什麽嗎?”


    “你不說,我倒忘了。我們村除了那個獨角岩像犀牛之外,最重要的是我們村有個十幾代單傳的犀牛。”


    林峰道:“犀牛是個很有靈性的動物,人類訓化它,可以當成坐騎。”


    “不知怎麽的,唿延睿知道了這個情況,就潛入了我的村子,除了我一人逃走之外,他殺了我們全村的男女老少,將大犀牛殺死了,把出生才一個月的小犀牛也盜走了。”


    林峰道:“你能確定是唿延睿幹的嗎?唿延睿盜了犀牛幹什麽?”


    “當時,殺我們全村人時,那人扯著嗓子大喊,人是我唿延睿殺的,你們有活口的,以後可以找我報仇!”


    “此事經曆多長時間了?你們被殺的人共計多少人?”林峰問道。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那時我整整七歲!他一共殺了十五口人!”花姑道。


    林峰道:“我覺得此事很蹊蹺。唿延睿為什麽要殺你們?他偷盜你們的小犀牛幹什麽?”


    花姑道:“我們的犀牛是犀牛種群裏的一個變種,叫水犀牛。它和陸地的犀牛雖然很相像,但卻是生活在水裏的。”


    林峰大吃了一驚,道:“你懷疑唿延睿偷了你們的小犀牛,殺了你們的大犀牛,目的是讓天下的水犀牛隻有他一家。他利用水犀牛在水裏生活的特性而想在水裏幹什麽嗎?”


    “這正是我所憂慮的。”花姑道:“小水犀牛極其好養,它以水生植物為食,隻要有水草豐盛的地方,它幾乎不要人伺候它。”


    林峰道:“被殺的人之中一定也有你的親人了。”


    “我是一個孤兒,被一個老嫗收養。我的武功也是她暗地裏教的。老嫗也是外鄉人。十六個人都是江湖流浪匯聚在一起的。我們隻能勉強叫個村子。可在江湖名聲甚是響亮!”


    “可能因為那個老嫗的緣故,沒有那個老嫗。怎麽會有你花姑的大名呢。”林峰說道。


    “是的。可惜,老嫗在全村出事前幾天發病死掉了。”花姑悲傷著說道。


    林峰問道:“你的銀子從哪裏來的?不然,你怎麽能建那麽大的一個‘集賢莊’?莫不是你們的村子很有錢?”


    “我的銀子都是他們給存著。什麽時候需要,什麽時候再取!不是十分便當嗎?”花姑笑道。


    林峰笑了:“姐姐原來是三隻手!可我也有兩個江湖女朋友,她們是一對雙胞胎!”


    花姑道:“我們熟識。一個是花麗之,一個是花香之。我們是同道的好友嘛。”


    林峰道:“這家的招牌有些古怪。分明是書生之家怎麽會吸引江湖人士的。而且,不用小二,隻讓顧客掌盤,說是以武取勝,武又在哪兒取呢。”


    花姑笑道:“你剛到這兒,自然不熟悉了。像你傻裏傻氣的模樣,即使來八百趟,也發現不了這裏的秘密的。”


    “請指教!”林峰謙恭地說道。


    “九樓有個練武場,你自己可以去看看。”花姑笑道:“不過,這次就免了。你一人去自然很危險。”


    “哪有九樓啊!我們八樓不是頂樓嗎?”林峰詫異道。


    “你看看這個樓層,它有一層高嗎?”花姑道:“店主在頂層加個夾層,再把八樓的樓層降低了,在上邊起個九層。不過,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


    “我……我怎麽聽不到上麵樓板的響動?”林峰疑惑著。


    “等一會,我們上去就知道了。”花姑說道。


    林峰道:“看門楣上的小字,店主似乎姓書嗎?”


    “不錯!就是姓書!書聖你知道嗎?”花姑說道。


    “書聖?”林峰極度吃驚,卻不動聲色地問道:“書聖是何許人?”


    “你真是孤陋寡聞呀!連大名鼎鼎的書聖就不知道。”花姑笑道:“神聖不但文采好,而且武功也超一流的呀。”


    “他是哪兒的人?徐州城也有個書聖嗎?”


    花姑道:“傳說他是洞庭湖那麵的人。”


    “洞庭湖?”林峰道:“夢瑞鸞的師父小伯牙也是洞庭湖的人。一個洞庭湖的人跑到徐州幹什麽?僅僅為了做酒店的生意嗎?書聖既是儒學之士怎麽也會武功?”


    花姑飲了一口酒,沉思了一會兒道:“書聖難道是殺害夢瑞鸞全家的兇手?我看他個子不高,一副富態的樣子也不像有武功!”


    林峰突然說道:“這個書聖,我認得!如果沒有錯的話,我和他在臨安見過麵。”


    花姑也吃了一驚,道:“真的?”


    “在小人國,莊園裏!我見過他。那時人們都叫他書聖,我很奇怪,奇怪他為什麽起了個奇怪的名字。所以,對他的言行、相貌,印象深刻!”


    花姑猛喝了幾杯酒,起身道:“我們上去吧。”她見林峰有些遲疑,問道:“你有顧忌嗎?”


    “我們在一起去不合適,這是其一;其二你怎麽不問我的名字呢。”


    “你不叫小白臉嗎?”花姑笑道。


    “我叫林峰!不過我的名字也不是隨便叫的。”


    花姑呆了一呆,道:“為什麽?難道有人要殺你?”


    “對,你真的說對了。唿延睿們就想殺我!他們已經對我下手過了。”


    “為什麽要殺你呢?你有什麽本錢嗎?既然他們動手了,為什麽還沒有殺死你?奇怪!”花姑搖頭道,似乎有十二個不相信!


    “他真的想殺我。隻不過沒得逞而已。”


    “你難道有靠山?很難想象,沒有靠山,你怎麽能逃出他的魔掌。你說的‘他們’,難道殺你的不是他唿延睿一個人?”


    “野駱駝、黑瘋子、木石子、薑令子、瑤宮宮主!還有其他的人!”


    花姑聽了嚇了一大跳,道:“被他們追殺的人一定是個非同小可的人。你……”


    花姑仔仔細細地審視了幾遍林峰,笑道:“一個小白臉為什麽要被人追殺?難道那些人有病?!”


    “哈哈,我也覺得他們一個個都有病啊!可他們卻正常得很!”


    “為什麽?”花姑凝視著手中的翡翠葫蘆,道:“為什麽呢?”


    林峰將酒盅裏的酒喝完,道:“這個酒香既然引得樓下的酒鬼那麽口涎之流,為什麽他們不敢上了搶呢?”


    “這要在別的酒樓出了人命是一定的,可這是‘天然居’,你知道嗎?鬧事的人也應該掂量掂量自己的在書聖麵前的分量!”花姑說道。


    林峰道:“我有些擔心,擔心書聖也知道你的酒香。”


    “既然我敢打開,還怕他嗎?我此行也讓你做個見證,見證我能不能打敗他。”花姑笑道。


    林峰和花姑悄悄走向九樓。


    九樓內的燈光燦燦地照著,大門虛掩著。裏麵靜悄悄的。


    林峰有些遲疑,但感覺裏麵一定有人。


    而花姑卻大刺刺地猛地加重了腳步,停在門口,問道:“我也想掌盤,不知可否?”


    “顧客掌盤天經地義,你有能耐可來一試!用不著問話。推開房門即可。”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林峰仔細聽了那人的說話聲,感覺那人好像病入膏肓,似乎不是書聖的聲音。


    花姑輕輕推門,門楣之上突然射出無數的劍弩。花姑的動作比劍弩還快,那些飛速射下的飛弩一隻也沒有射到花姑的身上,花姑已飛入房間之中了。


    林峰大為驚駭,心想:“這分明是暗算,這些飛弩即使是武林高手,又有幾個能躲得過去的呢。”


    “你不敢進來,就守門吧。”花姑在裏麵笑道。


    林峰心想:“也許我進門,不一定是飛弩了。店主一定會換一個花樣,究竟是什麽花樣,林峰不進去,是不知道的。”


    可林峰又不能不進門。


    他躊躇了一下,心想:“我何不將大門打碎,打碎了大門,不就知道了一切。”


    林峰將懷中的軒轅劍輕輕抽出,左掌用力向大門擊去。那兩扇大門異常堅固,似乎是精鋼製成,沒見分毫,隻開了一道縫兒,卻從門裏射出幾十枚飛針。飛針細如牛毛,猩紅如血,明顯浸過劇毒。


    林峰大吃一驚,暗罵:“店主陰毒。”也不躲閃,軒轅劍一旋,藍光一閃,悉數將飛針打落,而後,舞動劍光,“嗡”的一聲,將大門斬成數斷。


    “啊!”房間內響起了幾聲震驚地唿聲。


    林峰飛掠到房內,隻見九樓內站著三個人,都吃驚地注視著門旁跌落的門板。


    花姑驚魂未定地道:“你……你……終於進來了!”


    林峰見九樓諾大的樓層裏設置了一個紫色的臥榻,臥榻呈寶塔形,臥榻的塔身精巧地臥在一本書上。榻腰畫著奇形怪狀的各種書籍的封麵,封麵上都撰寫著兩個字:書聖。


    臥榻後麵的粉牆上,用篆體,書寫幾個字,道是:“書猶藥也,藥盡而為聖,我既為書,聖即本人也!”


    字的下方掛著一本書,油光發亮,書葉不多,紙張猶如刀片。


    林峰心想:“這也許就是書聖的獨門武器——鐵書。平時隻是耳聞,沒有親見,這次算是見到了。”


    那個臥榻旁邊,因吃驚而站起來的老者就是剛才說話的人。


    另一個就是林峰在樓下見到的轎子裏下來的老嫗。八個抬轎的轎夫沒有來,估計來了,也不會活著通過大門。


    老者的眼光始終盯著林峰手中的劍,全然不把林峰放到眼裏。


    “你比我威猛。”花姑打破沉默,說道。“可惜,書聖的門算廢了。不過,他很有錢,這不算什麽。”


    林峰見老者晃悠悠地臥進臥榻裏,閉著眼睛,不發一言,感覺奇怪之極,問道:“請問閣下是書聖嗎?”


    老者的眼皮鬆動了一下,道:“我是書聖。你進來不是想掌盤的吧。”


    “那我想幹什麽?”林峰問道。


    “哼!小人國裏走出的少年成精了!你……你的軒轅劍從哪裏得來?高人贈送,還是從古董的鋪子裏撈來的?”


    “你是這家店主?”林峰不答反問。


    “我是店主。你為什麽不迴答我的問話?”


    一旁的老嫗衝著林峰笑道:“這個雜毛不老,你不要誤會了。”


    老者的身子似乎微微哆嗦了一下,也隻是一閃即逝。


    可林峰的眼尖,看得清清楚楚。


    花姑驚訝道:“我正想會會書聖,怎麽?他易了容?一個易容的人見不得天嗎?”


    “你們不是來掌盤的,是來找事的啊!”老者苦笑道。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為什麽要裝?”林峰問道。


    “裝是為了不裝!你連這點道理都不懂!”老者坐在了臥榻上。


    老嫗道:“我……我也是找你。不知你是不是那根蔥!”


    “什麽蔥?”老者道:“你在找人嗎?”


    “有一個兇手殺了夢瑞鸞的全家,是不是你?”老嫗的劍光一閃,直刺老者的咽喉。老嫗的劍光太快了,簡直比電光還快!


    林峰一驚,這道劍光如此相似,“難道是紫嫣?這個小蹄子總會弄出點花樣來。為什麽這次她假裝不認我了呢?”


    老者極其鎮靜,輕輕張開大口竟然將老嫗的劍鋒咬住,一頁紙從他肋下飛出,直向老嫗的麵門削去。


    老嫗慌急地一低頭,“嚓”的一聲,那頁飛動的書頁已將老嫗的頂上外層的花白的頭發削掉一大片。


    林峰見老嫗的發髻裏竟然是烏黑的頭發,整個麵具已掉落下來,隻是她別過臉,看不清她的麵容,更堅信她是紫嫣!


    這時,那頁紙打著旋兒,又向老嫗飛來。


    老嫗側過臉,想躲依然來不及。


    林峰見她正是紫嫣!匆忙中,他手中的軒轅劍急急前伸,一招“舉火燒天”向那片書頁削去。


    “嗡——”那頁紙被林峰的軒轅劍斬為多個碎片,“嘩”的一聲直插進牆壁內。


    老者見林峰出手,爆喝一聲,急速從臥榻上,彈了起來。他的手正伸向牆上的那本鐵書。


    “快走!”林峰也大喊一聲,雙手拉著紫嫣、花姑飛速穿過九樓的窗戶,直向樓後的那片空地飛掠而去。


    花姑、紫嫣配合得極好。三人不敢鬆手,又接連飛掠了幾十間房屋才刹住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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