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墜入的石洞在林峰所在的洞穴的內側。


    當林峰手裏的蠟燭熄滅時,他正隻身在漆黑的洞**。洞裏一片昏暗,林峰嚐試著走近洞穴的內壁。他的手輕輕扶在內壁上,感覺內壁不像周圍的石壁那麽陰冷。


    林峰心想:“……難道這麵石壁是人工石壁,不是天然的?”他心裏一陣欣喜。“如是那樣,肯定裏麵又有什麽奇觀了。”


    正在他遐想之際,手扶的石牆竟然有些許的鬆動。


    林峰稍加推搡,那麵石壁竟然轟然倒塌下來。牆麵不厚,約莫三寸左右,倒在地上瞬間摔成齏粉。好像比石膏凝成的還脆弱。


    石牆外是個天然的石洞。月光正郎朗地照在洞內,洞內一片光明。


    林峰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石洞是天然貫穿著的,內外洞口都被人工粉飾過,即使人誤入了來,一時也看不出破綻來。也是機緣湊巧,自己的手如果不扶在牆壁上,又怎麽能將牆壁鬆動?哎,正是造化弄人,林峰心裏一陣感慨。”


    林峰望著九天的月亮出神,他找到洞口間的一塊石頭坐了下來。


    洞外微風四起。突然,遠處傳來數聲人聲。林峰想:“這月夜的,有誰在喧嘩?我來時卻沒曾見到一個人影,難道我前腳走,後腳就有來?”


    一會兒又傳出“嗚嗚”的兵器在空中盤旋的聲響。極像磨盤在空氣中穿梭。一會兒又聽到幾個女子生氣說話的聲音。其中一個最為熟悉。


    林峰猛地想起來了:“那熟悉的聲音正是墳墓邊的那個女子的聲音。”


    林峰又仔細傾聽,好像沒有人說話。他本想去看看,可他卻想:“等等再說。”


    林峰坐了一會兒又猛然聽到幾絲破空之聲。“有人發暗器了。從聲音判斷那應該是極小的發針。”


    緊接著,一人如飛跑來,震得石洞幾乎搖晃。“往這邊跑來。”


    林峰唯恐那奔跑的人看見,迅速走進內洞。與此同時,那奔跑的人一個失足,墜入外洞。幸好那人輕功極好,立即將下墜的身子穩住,雙腳輕輕著地。


    那人驚鴻一瞥,卻看見了林峰進入內洞的身影。她一恍惚間,揉揉自己的雙眼,猶自發愣:“洞內有人?不像山猿、荒狗之類的。”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墜入石洞的葉子。


    “一定是個人!直立的人!”葉子因為視力還沒有迴複,再看時內洞一片昏暗,什麽也看不見。


    這時,懸崖上方,已有人輕聲唿喚葉子的名字。葉子大聲道:“我……我在這兒……下方的一個石洞裏。”


    山崖上一陣淅淅索索,過了一會兒,一條新編的纜繩垂了下來。


    “抓住!”山上的一個女子叫道。葉子知道那是素子的聲音。


    林峰隱約聽得墜落山洞的那個人叫葉子。


    山頂眾人的說話聲漸漸遠去。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那個殺人的女子來到雲龍山了。她的爺爺也會在這附近現身的。”林峰暗想。“他們黑夜前來,莫不是想找那個磨刀劍的人?看來一場廝殺難免了。”


    海葵兒等人救了葉子以後,不在林邊停留,直向那麵峭壁走去。


    “明天,我們務必找到那個磨刀劍的人。”海葵兒一邊走,一邊說道:“泥人李已被婆婆送到島上。祖母見了異常開心,特囑咐我前來將饋贈之物給那個磨刀劍的人送去。雲龍山那麽大,白天我們不便探訪,唯恐驚動了山下的武林同仁。可月夜在山中尋找更是難上加難。”


    “我懷疑那個企圖傷害我們的那個紅衣女子也是衝著磨刀劍的人來的。”雨露道。


    “那女子的身後還有一雙眼睛。”海葵兒提醒道。


    雨露、葉子、素子同時一驚。


    “那個人是誰?我們三個卻未看出來。”雨露驚訝道。


    “想必是女子的家人什麽的——總之那人遠遠看著她,似乎不留一點兒痕跡。”海葵兒望著西斜的月亮,道:“今夜不寧靜。”


    “小姐,您又聽到了什麽?”雨露睜大了眼。


    “遠處,人聲嘈雜聲剛過。我覺得應在二十人至多。可惜,他們已走的差不多了。隻留下幾個不安分的人。”


    “在哪兒?”葉子總聽不出來。素子也疑惑的眨了眨眉眼。


    “就在剛才。那聲音極其微弱,又被微風遠遠地送來,你們不留意是聽不出來的。”海葵兒鎮靜地說著:“極少一部分人留在了前方,大部分人來了,又匆匆地退迴去了,不知是什麽原因?”


    “我們怎麽辦?”雨露道。


    “找個隱身的地方。我們人多,目標太大!”海葵兒指了指前邊的峭壁,道:“也許有個石窟什麽的,暫時存身,等到天明再說。”


    幾人走過一片荊棘之地,迎麵的峭壁間果然現出一個石窟。


    “主子說的真對。”葉子正要飛跑過去。


    “且慢!還是讓雨露前去,看看能不能入住,倘若有危險,她也能從容應對。”海葵兒道。


    雨露四下查看,又進洞搜索了一會兒。“可以進去,沒有什麽隱患。”


    海葵兒冷笑道:“我們暫且進去。”


    幾人在洞內隨便說起話來。


    正當雨露說:“真有……世外高人,我們進去出不來怎麽辦?”時,海葵兒急忙緊捂住素子、葉子、雨露的嘴。


    四人立時警覺:外麵已有人在偷聽。


    海葵兒等四人稍加停頓後,一起由山洞中往外飛出。


    櫻子一見來人有四個,便知是剛才的四個人,不敢怠慢,留神準備。


    雨露喝罵道:“你這不知死活的女賊!我們上次對你高抬貴手,饒你性命,你卻屢屢興風作浪,偷窺我們是何道理?看樣子一定是歹人。今夜我不再饒你,再饒恕你,算不得好漢。”


    罵聲中,雨露寶劍在手,劍尖一指,直向櫻子當胸刺來。


    “來的正好!”櫻子跳起身子。手中的棋子唿嘯打出。雨露見棋子帶動風聲,來勢急猛,不敢用寶劍硬磕。身子一旋,躲過棋子,威勢不減,直削櫻子下盤。


    櫻子冷笑一聲,一枚小棋子又從手中飛出,去擊雨露拿劍的手腕。雨露急錯身,忽覺腦後生風,側眼一看,櫻子的那枚大棋子,竟轉個彎兒向自己腦袋砸來。


    雨露吃了一驚,飛身掠過三丈,險險避過那枚大棋子。待棋子走遠,劍光一抖,又去斬櫻子的腰部。而櫻子掠動身子,始終與自己的棋子相距不遠。雨露則又不敢用劍斬那兩枚一大一小的兩枚棋子。


    “你不是她的對手!”海葵兒已看出端倪。女子的棋子收發自如,兩枚一大一小的棋子前後照應,進退自如,極像長了眼睛。


    雨露原想一交手便能使女子誘入自己的劍網之中,所以急速揮動著帶著寒光的寶劍,想與敵人殺了個魚死網破,絲毫沒有準備退走之意,好似把自己忘卻。對於海葵兒的叫喊竟然沒有聽到。


    “我再與拚一拚。等到她力竭,舞不動棋子,我再乘虛而入。”雨露注意一定。


    想到這裏,運用指功,挺劍一指,那柄寶劍威力大增,一道光華夾著風雷之聲,電掣一般,與櫻子的棋子糾纏在一起,意在使櫻子的棋子的走勢變亂,慢慢消耗她的運動棋子的力量。


    不消片刻,空氣中“嗡嗡”脆響了兩下,雨露的寶劍劍刃被棋子碩大的推力砸開了幾個缺口。而櫻子則不慌不忙,神定氣閑,一臉的滿足。


    “你不是她的對手!”海葵兒又叫道。


    雨露知趣地躲開。


    “你這個女子的棋子很厲害。”海葵兒身子向前急掠,當在雨露麵前。


    “你們想車輪戰?”櫻子咯咯笑道:“對付你,我不用棋子。嘻嘻。”


    海葵兒好奇地問:“你用什麽?”


    “一雙手而已!”櫻子果真將大小棋子收入囊中。她扮了個鬼臉:“來吧。我能看出來,你是她們的頭兒。武功比她們強多了。”


    “我也不用武器。”海葵兒冷笑道。“隻用一雙肉掌。”


    櫻子想:“我能生擒她,餘下的三人自然臣服。”


    所以近身前來,沒有施展殺手。一麵施展著怪異的手法迎敵,一麵用媚眼攝神,去蕩海葵兒的心誌。櫻子的攝魂大法最為拿手。她的技能出自奶奶。奶奶曾說,用此大法取悅男人,男人則魂魄具散;用來對付女子,女子則香魂渺渺。


    那攝魂大法一經使用,武功稍淺一點的人,隻要彼此目光相對,便心神一蕩,接連幾次之後,定即心旌搖搖,不能自製。到那時自己再賣個破綻,故意敗逃,將敵人引到僻靜之處,自己隱藏起來,叫對手一味搜尋,正當找不到時,假意從暗中竄出,裝作渾然倒地,給對手以可乘之機。


    那時對手已經被自己所迷惑,便不忍痛下殺手。隻要對方的手稍微沾一沾著自己,就會失魂喪誌,不能自已,到時候,任憑自己擺布,你殺她也行,活捉她也行,一切隨你指揮。


    而海葵兒卻是功力深厚之人,再加上她身正氣盛,自小多服了靈芝、人參,所以練就一雙晶亮的慧眼,又常常得到祖母的渾圓的內力輸送,麵部更顯神光湛湛,迥異尋常。


    所以任由櫻子用許多眉眼伎倆,卻不見生效。


    櫻子正在心急,心想:“自己誇大海口,說輕而易舉地將她搞定,未想到,對付卻是個定力極為深厚的人。”


    “這就是你的殺招?”海口兒一臉的冷漠。此時,她也感到身心乏力,幾乎昏昏入睡。


    “你敢和我走一遭嗎?”櫻子媚笑道。


    “怎麽不敢?到天邊,我也敢去!”海葵兒怒道。


    “主子!您不能跟去,那個女子是個妖人。”葉子叫道。


    “主子!她的確是個不可預測的人。我們在此地不動,她奈何不了我們的。”素子幾乎哀求道。


    海葵兒道:“你們不要走動。我去去就來,看她有什麽手法。我不信那個邪!”


    櫻子身子起在空中,腳下是她的向前急進的棋子。


    “要不要看看煙火?”櫻子的棋子在幾棵樹梢間出沒。她想將今夜的雲龍山弄個底朝天。隻要她放出煙火,估計上百裏地的人都能見到。那時,雲龍山不熱鬧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想幹什麽?”海葵兒一愣。她沒有想到眼前的女子那麽囂張。


    “煙火就在我懷裏,硫磺、火扇子全都有!咯咯!”櫻子在飛動的棋子上幾乎歡唿。


    “我們暗自比拚好不好,你幹嘛那麽聲張。”海葵兒此行就是秘密查找磨劍人的下落。她可不想將事兒弄大,影響著其他人。


    “你害怕了?”櫻子左手從懷中摸出兩隻煙花,右手的火扇子一打,“嗤”的一聲響亮。


    五色的顏火直衝雲霄,十幾裏的山上景物瞬時可辨,隨著“劈啪”數聲,煙火由濃轉為平淡。


    “你想放毒!”海葵兒捂住鼻子。


    煙霧似有似無,如薄霧一般四散分開,轉瞬間沒了痕跡。


    “放毒?”虧你能想得出:“我可是一個正人君子。嘻嘻。”


    遙遠的空際似乎起了一聲炸雷。那是遠方對放的煙火。


    幾裏路的山間響起了幾聲唿哨。山地間似乎抖了幾抖。


    “有人來了。”海葵兒叫道。


    “來就來吧。”櫻子笑道:“今晚雲龍山應該比十五夜晚的花燈還好玩。”


    海葵兒心中一驚,因為她感覺山底下有急速的響聲。


    有不少人在下麵,眾人藏身的地方距離他們不算遠。


    “第二隻煙火來了。”櫻子的棋子停在一棵大樹的樹梢頭。西斜的月光正照著櫻子的紅衣服。海葵兒感覺她像魔鬼!


    刺眼的煙火亮光,一閃即滅。空氣裏彌漫著硫磺的味道。


    櫻子低頭往下一看,海葵兒不見了。自己的身子下方是一片鬆林。


    “喂,你出來!”櫻子高叫道。


    剛才海葵兒說話的地方卻站著一個人。


    “你叫我?”來人走出林子。


    櫻子一驚,滿心想是海葵兒,怎麽出來一個奇醜的武士。


    櫻子將腳下的棋子放入懷中,縱下地來。


    月光下,地上站著一個醜人。那武士的臉部刺有青蛇的花紋。迎著月光閃閃發亮,一雙鷹目,射出綠黝黝的兇光。他緊盯著櫻子,淫笑著:“妞兒叫我?想……我?哈哈!”


    櫻子見他圓麵方頭,朝天鼻孔。顴骨高聳,肉黑皮黃,一張扁平的蛤蟆嘴發出“嗡嗡”的叫聲。


    “你是什麽東西?滾遠點!小心我砸破你的狗頭!”櫻子聽他出言不遜,厲聲罵道。


    “我是名公子哥兒。你不喜歡?”武士慢慢晃動了身子。


    櫻子站在細草繁花上,瞟了一眼茂林如錦的山峰。“怎麽爺爺還沒有現身?他到底到哪裏去了?”她一陣揪心地思念。“眼前這個東西好打發嗎?”她心裏沒有底。


    “你是雲龍山的獵戶家的妹子?”武士一晃身幾乎晃到了櫻子的麵前。


    櫻子立刻聞到一股腥臭,那腥臭正是從武士的蛤蟆嘴裏發出的。


    櫻子一個後躍,翻過四五丈遠。小棋子已緊緊攥在右手裏。


    “你還想跑?”武士獰笑著,像頭餓狼。“今晚月色很好,我們……”


    櫻子的小棋子帶著風聲向武士砸來。棋子劃過空氣的劇烈的絲絲聲使武士一愣:“你還會玩溜溜球。哥哥陪你。”


    武士伸手去抓,旋轉的棋子力道極大,“唿”的一聲,將武士的左手掌打出血來。


    武士一驚,怪眼圓睜,以口吸吮自己手掌上的烏血,“你想死!?”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內力那麽大,竟然抓不住那枚小棋子。


    武士一愣神間,櫻子的小棋子又迴轉來。


    武士急從懷裏取出一麵銅鑼,直向那小棋子打去。


    櫻子暗叫聲:“不好!”


    “咣”的一聲,櫻子的小棋子被銅鑼打下地來。


    櫻子發腳去拿地上的小棋子。武士身子一晃已抓住櫻子的左手腕。櫻子怎麽也掙不脫,情急之中,喊了一聲:“死妖怪!”


    地平似氈的草地上瞬間站立一個人。那人長發過膝,呱呱長笑。“你叫我?”


    櫻子認得他是抓蛇的妖怪,忙道:“我……我正叫你。”


    “何事?”妖怪伸長著脖頸,有意四下張望著。“那個死鬼是誰?難道想吃人?!”


    武士鬆開了櫻子的手,“你是什麽人?傻傻唿唿的。”


    武士眼前的妖怪正是老妖怪。


    自從虞姬竹林一別,老妖怪很早就到了雲龍山。他每天躺在一個山岩下,專等林峰到來,卻沒有聽到他來到的一絲兒消息。“那家夥不來了?”老妖怪暗想。可他又斷定林峰是個信守諾言的人。


    “我,嘿嘿,我……我是傻子。”老妖怪“唿通”倒地。


    櫻子嚇了一跳:“妖怪隻會抓蛇,卻不會抓人,難道他見那人兇惡,怕了?”


    武士急跨幾步幾乎踏到老妖怪的身上。“你想死?”


    老妖怪急速打幾個滾,不見了。


    武士略一遲疑,一眼瞥見老妖怪掩藏在一株大樹後麵,慢慢悠悠走動,手中拿著一個山果在啃。


    “哪裏走?”武士一聲斷喝。手中的銅鑼直向老妖怪打去。


    武士的銅鑼厚約五寸,圓周卻薄如刀片。這是他的獨門兵刃,一等一的高手,他不知殺死多少個,對付一個妖怪樣的老人,綽綽有餘了。


    “好狠!”老妖怪順手從地上拿起一節斷竹,向銅鑼迎麵搗去。


    “嗡”。武士的銅鑼被老妖怪手中的斷竹頂住鑼心。月光下,那麵銅鑼泛著紫光竟在斷竹上急速旋轉起來。


    武士大驚。這麵銅鑼整整八十二斤,他卻如藕葉一樣玩弄在股掌之間。


    “你還追我?孽障!”老妖怪問道。“你過來。我問你。”


    武士的蛤蟆嘴憋著,不敢說話。


    “你是巫山雲叟?”老妖怪笑道。


    “你……你怎麽知道我?”武士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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