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笑道:“兄台過獎了。”


    少年小聲道:“這裏人多,我們不妨去一家酒樓暢飲,如何?”


    林峰心想:“這個少年絕非等閑之輩,他明明不認識我,卻假裝和我套近乎,不知有什麽圖謀?且隨他去了再說,看看他耍什麽花招?”


    林峰主意已定。


    “最好不過了,我也正想這樣!”林峰爽快地答應了。


    白衣少年大膽地挽著林峰的手臂,慢慢從茶館中走出,儼然是一對情侶。


    湖邊眾人禁不住向他倆張望,口裏一片讚歎聲:“多好的一對兒!”


    茶館的後邊緊挨著南北通衢大道。而於大道相通的是一條青石小路,這條小路正好一直通向街心。


    林峰和白衣少年就走在這條小路上。


    “妹子芳齡幾何?”少年笑著先問道。


    “我……我十六歲。”林峰有意報大了一兩歲。


    “正值青春年少啊!懷春的年齡。”少年笑道。“不知妹子何時喜歡飲上等的雲影?”


    “……我出身官宦之家,父親是臨安城邊的一個小地方的官,家道還算富裕。”林峰隨口大編了一把。


    “哈哈,哈哈,你身著青衣是雲遊閑逛,還是出門訪友?”


    “兩者都是吧。”林峰極力順著他的話說。


    街心到了。


    “到哪家酒樓?”林峰有意問道。禪堂街的哪一家酒樓他不了如指掌。


    “寺廟對過的那家酒樓吧。”白衣少年笑道:“那家酒樓的掌櫃的帶著一個女人跑了,竟一去不迴頭。”


    林峰知道他說的是賴七的酒樓。可賴七並沒有帶哪個女人跑,足見少年撒了個謊。


    “掌櫃的換了?”林峰問道。


    “寺廟的主持,卿嬋大師。”少年笑道:“她掛個名,實際掌權的倒是她的拐腿子男人薑令子。”


    “尼姑……也……不會吧。”林峰嬌羞地將脖子一扭。“薑令子是何人也?”


    “哈哈,哈哈,樓上說吧。”少年笑得合不攏嘴。


    酒樓前並沒有薑令子。


    林峰抬眼看看酒樓,好熟悉的酒樓。樓頂五麵酒旗卻不知什麽時候扯下來了。隻在當中插著一麵杏黃大旗,旗子上繡了一節翠竹,頗具聲勢。


    “這節翠竹難道是薑令子的兵器的暗示嗎?”林峰暗想。


    店小二已迎了出來。


    林峰一愣,小二竟然是個小尼姑,圓圓的臉蛋,粉裏透紅的麵頰。


    “施主請吧。”小二甜甜地一笑。


    “五樓吧。那裏十間門麵極為寬敞,隻有一間空著。”小尼姑撒嬌似的說道。


    “五樓一間空著?莫不是那間……”林峰驚異著:“假賴七存屍的那間?”


    果然是假賴七存屍的那間!


    “這間房子裝潢過了,卻一直沒有人敢用。……不就死過一個人嗎?而且又不是一個真人!”小尼姑吃吃地笑了。“別人都活見鬼!”


    白衣少年的手假裝向小尼姑的臀部摸去。


    “死鬼!”小尼姑俏罵道。


    “那麽多講究?”白衣少年已跨進門去。


    室內靠窗安放的一張偌大的楠木八仙桌子早沒有了,代之一屋的桌椅,個個精光發亮。四把分列四方的貂皮椅子也不見了。窗子已安裝了防盜裝置。外邊一個鳥雀也飛不進來。


    “過來,坐在我腿上。”少年向小尼姑眨巴眨巴眼。


    “死鬼!”小尼姑扭著楊柳腰出去了。


    少年和林峰在靠牆的一張桌子上坐下來。


    另一個修長臉頰的小尼姑送上茶來:“施主,先飲此杯。請要什麽菜肴,隻管說,酒是……什麽酒。哦,要不要我陪酒?”


    “二十斤竹葉青,素菜八碗。葷菜八碗,其它任意!”少年將手探入長袖裏取了一塊金子。“不必找了!”


    小尼姑差點嚇倒在地上:“二十斤竹葉青?就你們兩個人?要不要我陪酒?”


    “就兩個!陪!”白衣少年笑道:“我要和妹子一醉方休。”


    林峰已嗅出點味兒來了。


    一個人一次能喝十斤酒,普天之下隻有瑤宮的四大蟬衣。眼前的少年難道是個女子?


    該上的酒菜都上了。林峰望著二十個翠花瓶子裏裝的二十斤的竹葉青,一陣發愁:“天哪,怎麽能把這場戲順利地演下去?”


    “一人一瓶。”少年將一瓶竹葉青遞給林峰,懷裏攬著長臉的尼姑。“我懶得用杯子呀。”


    林峰慢慢接過酒,卻似無意地碰了一下少年的手。女人的手有別於男人的手,隻要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溫柔細膩而且溫暖。


    少年也不退卻,執意讓林峰觸碰了自己一下:“妹子,請!”他“咕嚕”“咕嚕”,隻數聲喝了一瓶。懷裏的尼姑嚇了一跳。


    林峰卻一滴未進。“我……我實在不能飲酒。”


    “也罷。”少年在尼姑的腿上擰了一把,笑道:“一個純情女子滴酒未沾算得上是個良家婦女。”


    林峰夾了一口菜:“這掌櫃的名叫薑令子?”


    “你下去吧。”他一把將尼姑幾乎推倒。


    長臉尼姑不樂意地晃晃身子,下樓去了。


    “竹簫大師薑令子!”少年說道。“他有一個女兒叫毒菊花。百毒不侵的毒菊花也快死了。”


    “毒菊花命運慘哪!”林峰一陣心酸。“寺廟的主持,卿嬋大師怎麽會接手這家酒店?一個尼姑……”


    白衣少年又喝了一瓶竹葉青酒,笑道:“原來寺廟的主持莫名的死了,滿寺廟的尼姑被寺廟裏的一個白衣人趕走了。隻剩下不願走的,留下來做了這家酒樓的店小二。”


    “卿嬋大師是哪裏人?”


    “大理雲麽師太的一個掃地的下人。”少年道。“可惜,雲麽師太仙逝後,她的下人卻出了個**。”


    林峰心想:“薑令子既已做了這家掌櫃的,又讓卿嬋大師實地代勞,安排了不倫不類的尼姑做了店小二,江湖傳揚出去,豈不惹得軒然大波?他意欲何為呢?”


    少年的酒隻剩一瓶,九斤已安然下肚。桌子上的菜幾乎沒動過。


    “……兄台海量!”林峰笑道。


    “兄……台?”少年苦笑著:“非……也,非也!”


    林峰故作不知:“兄台不是海量嗎?”


    “我……我本女兒之身。”白衣少年指了指自己。“你也是個……假貨!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峰假裝道:“兄台是……女人?”


    “不要假裝了。我是大蟬衣,已跟蹤紫嫣好久了。你是誰,我難道不知?”


    林峰蹭的跳到桌子上,極想抽出那把懷裏的軒轅劍。


    “紫嫣給你的汗血寶馬在我手裏。不過,那個送馬的人被我殺了。”


    “送馬的人是誰?”林峰驚問。


    “一個漠西那邊的販馬的商人。他在黃河邊飲一匹馬時被紫嫣劫持了。自從紫嫣見了你之後就命令他在禪堂等你,順便把汗血寶馬牽給你。”


    林峰全力戒備著:“馬呢?”


    “就在酒樓後麵的馬棚裏。不過它已半死不活了。”大蟬衣笑道。


    “你下的手?”


    “不是!我對好馬也情有獨鍾。怎麽會動手呢?”大蟬衣道。“也許是販馬的人有意做的手腳。”


    林峰道:“你一路跟蹤,為什麽不殺了紫嫣?”


    “紫嫣自有死處,她殺了線人,罪責難逃!可她因為替師尋仇找錯了仇家,按理能夠原諒。”


    “夢瑞鸞的仇家不是你的主人?”


    “我家瑤宮宮主卻不是那樣的小人。”大蟬衣冷笑道。“她的仇家可能是個陰寒的大男人。”


    “大男人?”


    “可能是大個男人。”大蟬衣冷笑著,重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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