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風似煙似霧,浩浩渺渺,撲朔迷離,極其粘人,卻力道十足。海葵兒見她柳眉倒豎,粉麵含嗔,一點朱唇微撇,兩顆杏眼圓睜,步態似三月之風拂柳,身法如三夏之雨擊石,急衝著自己而來。海葵兒差點忘記了少女的來意,竟被她的美色吸引了,不禁心動神搖:她太美了!美的脫俗超凡,即使嫦娥在場,貂蟬在世,也黯然失色。海葵兒心動之間,不敢大意,早已防備,未及分辨,輾轉扭動身軀,欲避開她這一掌。奈何此掌像鬼魅之影如影隨形而來,海葵兒急切抽不開身,未免手忙腳亂,狼狽之極。海葵兒大驚,情急之中,使出“驚濤拍岸神功”,也隻是將功力運到三成,哪知那少女奇怪掌力不依不饒竟貼著“驚濤拍岸神功”的縫兒鑽來,拂得海葵兒麵部生痛,衣裙下擺“唿啦”不止,大有撕破衣裙之勢。海葵兒心知少女有心惱她,隻是未加狠手而已。想到此間,極想分辨的話也不說了,一股少年倔強之氣,從膽邊爆發出來,咬了咬牙,雙掌齊胸,慢慢朝少女推了一掌,把“驚濤拍岸神功”功力運到八成。須知,“驚濤拍岸神功”達到八成,十米之外的碗口粗的樹幹,也要迎風折斷,威力何其巨大。自出道以來她還從未用過。今天見情勢狼狽,實是不得已而為之,一則,想給少女一點厲害,讓對方知道自己也不是吃素的,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之效,二則,想就個台階下,心想:畢竟雨露還在人家石室內,真正鬧翻了,一個少女已不好糾纏,何況她還有不知名的更厲害的幫手。心念及此,卻意外發現那少女周身毫發未傷,藍布青衫、素綢裙子更未見擺動。


    海葵兒震驚地說不出話來,禁不住全身毛發倒豎,冷汗直流。來不及多想,躲開為上,猛地將身子拔高數丈,兩個空翻掠到三十丈之外,猶覺衣訣扇動,飄唿不止。


    那少女見海葵兒躲開,似乎一口氣消了八分,道:“你是蓬萊島的人吧,身手還不錯,這麽遠路,來到臨安做什麽?你的小妹在我的石室裏快熬成灰了呢!不過,我不想傷你。”她語態真誠地說著,向著海葵兒走去,兩人相距約兩丈。


    海葵兒吃驚道:“你知道她進到你的石室裏去了?”少女道:“我知道你們進到石室裏來了。你們藏進石板與石缸縫隙裏能瞞過我的眼睛?”海葵兒道:“那你……”少女道:“一個大活人跟在我身後,我能不知?實際上你們掉入水池中,我就知道了!”海葵兒臉上一紅,心想:一個大活人跟在她身後……你也太喜歡打趣了吧。少女似乎看透海葵兒的心思,道:“你真的腳步很重,腳步之聲,差一點還不把我的耳膜震痛?!”


    海葵兒臉上又是一紅,她知道少女說的是她的輕功差!差一點還不把她的耳膜震痛,未免誇張!隨說道:“你是哪裏人?為誰抓的藥?我的妹妹……”少女道:“你的妹子變成灰了!她等不得了!”她不迴答有關自己的事情,又岔開話題,道:“不知那兩個小妖精現在在哪裏?”海葵兒道:“小妖精?什麽小妖精?”少女笑道:“我說的是兩個很漂亮的女子!不是真的妖精!”她怕海葵兒不明白,補充道:“小偷!花麗之!花香之!”海葵兒道:“你認識她們?”少女道:“三天前的晚上在飛俠樓上麵,我把她們從飛俠樓裏救下來,在樓下和她們交談了一會兒,問完情況,之後,兩個竟悄悄地把我隨身攜帶的一塊玉佩給偷了。”海葵兒道:“她們到飛俠樓下?原來是被你救下來的?你的玉佩現在不還好好配在身上嗎?”少女笑道:“我發覺玉佩丟失之後,第二天上午在一家珠寶店又把玉佩給贖迴來的。我盛怒之極,問及賣玉佩是什麽樣的人,店主都一一說了。根據其描述,我已知是女妖兩人作的怪!……飛俠樓裏關著神偷姊妹兩人,你卻故作不知。其實,江湖都是人人盡知的,因為朝廷張貼了皇榜……”海葵兒道:“那個我聽說過,我不信神偷女妖真的關在樓裏。”少女道:“我也不相信,所以上去看了看。”海葵兒道:“怎麽樣?關在樓裏沒有?”少女道:“那天夜晚,我上得樓去,發現飛俠樓裏的小書龕中真的關著神偷女妖兩人,便心生慈悲把她倆救了下來。”海葵兒道:“你以前認得她們兩個?”少女道:“在大理書畫苑裏,我遇見過她倆。她們卻不曾發現我。當時她倆偷得一本奇書,叫什麽“蜻蜓之渡”,就是專教輕功之類的書。大理皇室剛從民間收集,隻擺在書畫苑十天,就被女妖盯上了。”海葵兒道:“你到大理書畫苑,莫不是不請自來吧。那本“蜻蜓之渡”你也從她倆手裏強奪了去。”少女點頭稱是,道:“你推理頗為正確。我卻是為著那本“蜻蜓之渡”而去,不料,大理書畫院竟被她倆捷足先登了。我見她倆盜得奇書,心中不甘,一路跟蹤,直等她倆出了大理,才於半道之上,將其擒獲,取得那本奇書。”海葵兒笑道:“將其擒獲?你也用雕蟲小技?”少女道:“沒有!沒有!我們都是憑著真本事。起先,那個大的跟我鬥,鬥不過十個迴合,見不是我的對手,急問,要不要二對一,我說,無妨,結果,她們二對一,還是敗了。”海葵兒道:“神偷名字雖然不好聽,可是她們心腸卻不壞。她們出道以來從沒失過手,可能一直沒遇到過像你這樣的高手。那次敗了,她們心裏一定很難過!”少女道:“我隻是讓她們把“蜻蜓之渡”的書借我看一遍,之後再歸還於她們。可她們不肯,我們就動起了手。那次敗了,她們的確很難過,整整傷心了一晚上!”海葵兒道:“你看過,給她倆了?”少女道:“我們三個一直在一起。那晚,路過禿鷲峰,我們餓得不行,在禿鷲峰上的“滴鳴洞”前,我抓了三隻鴿子作烤肉,我們三個每人一隻,吃的很香甜。期間,我們談了很多話。我一直注視著她們,借著篝火我看見她倆眼淚一夜好像被幹過。”海葵兒道:“你對著篝火看那本書?不怕她倆搶了去?”少女道:“她們沒有搶!倒老實得很。我抓了幾十隻螢火蟲放在琉璃瓶裏,借著螢火看的書。況且,那本書隻八頁!我頃刻之間就看完了。”海葵兒道:“看完之後,你還她們了?你們就分手了?”少女道:“我把“蜻蜓之渡”那本書還給她們之後,我們三個那夜的下半夜就住進“滴鳴洞”內的一塊聞名遐邇的臥石上。天剛拂曉,我就和她們分開了。”海葵兒道:“那塊臥石很有名,據說臥石通體透亮,溫和得很,即使寒冷的冬天,人睡在上麵也不冷。可惜,我沒見過。”


    少女道:“臥石通體透亮是真,將來如有機會,你一定去享受享受。不過,我想:我的藥盒肯定被那兩個女妖換走了。我想不到她們從哪裏弄來跟我的一模一樣的布袋!”海葵兒道:“賊有非計!剛才在鎮上,你見一個人在街頭賣藝,往人群裏擠了擠,那時往外擠的兩個女子就是神偷女妖!我揣摩著就是那時她們掉的包。大凡小偷偷人之時,就是人最分心之時。”少女道:“你說的對!隻是我的藥盒怎麽找尋?她們不會再像偷玉佩一樣將藥盒買到藥鋪去?”海葵兒笑道:“她們也許發發怒氣罷了。藥盒有可能還在她們手上。”少女道:“發怒氣?時間那麽長了,她們還不消氣?”海葵兒道:“她們也許一輩子也消不了那份怨氣,除非你當麵向她們道歉!或者你……”少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少女道:“有什麽辦法知道她們的行跡呢?”海葵兒道:“很難知道!不過,我有個辦法,不知行不行?”少女笑了,道:“什麽辦法?我可急著用那種藥。你是知道的,那種藥即使錢再多,現在已無處可買了!”海葵兒也笑道:“你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一:事成之後不能傷害我的妹妹。二:你不可傷害兩個女妖。三:你不要問我什麽辦法,隻跟著我見機行事就行。”少女道:“就這三件?行!我依你!”


    少女跟隨海葵兒進入集鎮。


    海葵兒徑直走向街頭那場賣藝的地方。賣藝的還在,人數比以前更多了。可圈裏圈外始終找不到女妖兩人,問了剛才女妖附近的人都說沒注意。


    海葵兒想:能到哪裏去了呢?突然,靈機一動,莫不是又去買絲線了。女妖最喜歡玩絲線,手腕、腳脖全都係著色彩斑斕的絲線。她們還會繡花鞋,繡鞋墊!


    絲線店裏冷清清的,沒有一個顧客。海葵兒打聽了一下,該集鎮隻有這一家絲線店。她撓了撓頭,問店老板:“剛才有女人賣過絲線嗎?”店老板道:“沒有,沒有!今天一整天都沒有一個女顧客,哪有女人賣絲線?不過,倒隻有一個男娃娃來賣過絲線。”海葵兒道:“男的!長得什麽模樣?多大歲數?”少女道:“既然是男的,我們幹脆走吧。”店主道:“十四五歲,眼睛大且黑黑的,身上帶著一把短劍,劍鞘甚是華美,手裏拿著一塊方木,好像用一條紅布條拴上的。是個英俊的公子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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