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旁的慶和殿內,夜淩晨正端坐於案前,聽著十一匯報案情調查的進展情況,無非就是藥包經過了誰的手,下的毒是什麽毒,這種毒可以從哪裏得到一類的,和之前安陵王妃那邊查到的如出一轍。


    夜淩晨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不知怎的,一個姿勢待久了,他忽然就覺得筋骨有點酸痛,索性往椅背上一靠,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一瞬間,他忽然就覺得,扔了這些不要緊的枷鎖,反倒活得更加輕鬆自在。


    他忽然就想到了喜歡這種扶不起的阿鬥式坐姿的人,整個王府上下恐怕隻有蕭姍一個,活了這麽多年,從未有一個像她那樣的人,敢如此地無視規矩禮節,想要去哪便去哪,想要做什麽便做什麽。


    感性比理性更多一些,造成了什麽後果,也從來沒有後悔過。


    也不知道她現在到了什麽地方,獨孤軒那小子,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應該也不會對她做什麽不合規矩的事情,望了望殿外,月黑風高的,也說不定,萬一……


    越是這樣想著,心裏就越是起了一股沒來由的火氣。


    十一見夜淩晨一直出神,根本沒聽他的話,於是試圖打斷道:“殿下——”


    “殿下!”


    夜淩晨猛地被他打斷,這才迴過神來,自己怎麽忽然就腦子裏一直想著這些事?


    他不耐煩地看了十一一眼,“怎麽了?”


    十一察覺到夜淩晨眼神的不對,試探性地問道:“殿下就算是想王妃,也等聽握說完再想。”


    這種不敢在人前直說的事,此刻被十一“光明正大”地攤出來,還一臉的滿不在乎。


    夜淩晨伸手抄起麵前的一本書,狠狠朝著十一砸過去,“滾!”


    十一機敏地一個閃身,扔過來的書擦過他的胳膊,“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他走過去,彎腰撿起書,嬉皮笑臉道:“殿下不聽了?”


    夜淩晨整個人心浮氣躁的,伸手拿起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覺得甚是無味,又重重放下。


    這他媽的哪還有心思查案!


    他一下起身,向外走去,十一急忙跟上去,不明就裏地問道:“殿下您去哪?”


    “出去查案!”


    夜淩晨和十一剛剛走出殿外,便聽到一陣騷動。


    好些人都急急忙忙地往一個方向跑。


    他抓住一個小婢女,沉聲問道:“匆匆忙忙的這是怎麽迴事?”


    那小婢女行了個禮,對自己的莽撞表示歉意,又說道:“聽人說,瑤光殿好像起火了,大家都急著去幫忙救火呢。”


    夜淩晨聽完整張臉一黑,“瑤光殿怎麽會起火!”


    那小婢女慌慌張張的搖了搖頭,“奴婢不知。”


    夜淩晨無奈地讓她走了,自己帶著十一匆忙趕去瑤光殿。


    快到瑤光殿的時候,果然聞到空氣裏有一股燒焦了的味道。


    他幾步衝上前去,府裏的好些下人都開始幫著滅火。


    今日風不小,一盆盆水澆下去,火勢卻依舊沒有減弱,反倒越燒越旺,烤地人臉上熱辣辣的。不一會兒,整個瑤光殿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無端端的怎會起火?!”


    “殿下。”身旁忽然有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


    夜淩晨轉過頭,見到蘇悅兒邁著小步,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悅兒?你也來了?”


    卻沒想到蘇悅兒上前走了兩步,俯了俯身子,麵色突然沉重起來,低聲道:“殿下請您節哀,王妃怕是已經罹難了。”


    夜淩晨聞言,眉頭瞬間就擰在了一起,語氣裏頗有訓斥之意,“你亂七八糟胡說什麽呢!”


    平日裏,蘇悅兒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遇到夜淩晨這樣和她說話,定是會委屈得不成樣子,但這次,她似乎並沒有把夜淩晨的責怪放在心上,依舊平靜地說道:


    “殿下,這火勢越來越大,根本沒有人能進得去,王妃被困在裏麵多時,恐怕早就不行了。臣妾知道您對王妃的情意深厚,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消息,希望殿下不要過於悲痛,傷了自己身體的好。”


    肆意燃燒的大火映在夜淩晨的眸中,他忽然就從蘇悅兒的言語中聽出了背後的意思:寧王妃既然走了,就休想再迴來了。


    她要讓寧王妃這個身份消失,永遠消失。


    瞬間心裏的怒氣絲毫不遜色於眼前猛漲的火勢,沒想到蘇悅兒平日裏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做起事來卻也是如此殺伐果決,不留一點兒餘地。


    “這火是你放的?”


    蘇悅兒麵容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對於夜淩晨的質問,一點也不緊張,竟也沒有否認。


    “殿下,臣妾這是在幫您,也是在幫王妃。”


    “你瘋了?”夜淩晨狠狠地瞪著她。


    “殿下,您冷靜想一想,王妃她當初私自出府,本就失德,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更別說一個合格的王妃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以為這王妃是相當就當想不當就不當的嗎!”


    夜淩晨咬了咬牙,眼裏的目光恨不得將蘇悅兒吃了,驀地吼道:“這種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蘇悅兒冷哼一聲,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過,“殿下,你有沒有想過,堂堂王妃假冒軍中的小小參軍,還與南襄國和親,如若她蕭姍的身份泄漏,我們這些人,都有欺瞞之罪,到時候怕是整個王府都要給她陪葬!”


    既然她蕭姍走了,就別想再迴來!


    夜淩晨滿心怒火無處釋放,手裏狠狠攥著拳,力道全都集中於此,似是要將什麽東西捏碎。


    一陣恍惚,好像不過一轉眼的時間,整座瑤光殿就已經化為了一片灰燼,大火失了載體,此刻已經漸漸弱下來,不過多時,張管家跑到夜淩晨麵前,跪地麵露悲戚道:“殿下,奴才們在殘骸中發現了王妃的屍身,已經……燒的不成樣子,還請殿下節哀。”


    夜淩晨迴過頭看向蘇悅兒,目光似無邊無際的冰川一般,寒冷至極,嘴角諷刺地上揚,道了句:


    “好!”做的真好!


    說罷,輕哼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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