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慕野抬起頭來,眼神灼灼:“除了這些地方,別的地方都可以?晉王一言既出,可不要反悔。”


    姬允刷地優雅地張開手臂,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長袖帶風,一陣淡淡好聞的青木幽香味飄過來。


    師慕野右手拿起案桌上的筆,蘸了蘸墨,順了幾下,義無反顧地走到姬允麵前,左手掀開他的衣襟,手指幹脆利落地挑開他的裏衣的衣衽,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師慕野屏息凝神,室內隻聽見衣服摩擦的細膩的簌簌聲,和頭頂上姬允若有若無的唿吸氣息。當她扒開他裏衣的時候,明顯聽到頭頂上的唿吸頓了一頓。


    很好,看來他是有點被驚住了。師慕野右手的筆順勢就要點下去,卻被姬允閃電般握住了手腕。他垂下頭來,眼眸裏異樣的神色湧動,不知是怒是羞還是驚詫:“你竟敢?”


    師慕野微微一笑:“晉王說不要藏在衣服、冠帽、靴子、頭發上,別的地方都可以,那我就隻好把字寫在晉王身體上了。”


    他頭低得更深了,氣息拂過,吹起師慕野的幾縷發絲。他倏爾一笑,眼睛裏帶了些別的意味:“為何要寫在本王胸膛上?明明手臂也可以寫?難道不是覬覦本王意圖一親芳澤?”


    師慕野掙了掙,姬允的手卡的緊緊的,沒有掙脫。她索性抬頭迎上他的目光,笑道:“我如果寫在晉王的手臂上,到時候臉離離手臂這麽近,晉王一氣之下直接扇過來,豈不是近水樓台先挨扇嗎。”


    姬允看著師慕野坦蕩蕩的眼神,她的眸子此刻格外明亮,如同林間野狐,既清純又狡黠,明明看著無辜,卻又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會給你挖個陷阱,讓你狠狠地掉進去。


    他緩緩地放開了手,伸手攏了攏衣襟,嘴角不自覺地浮現出笑意:“強詞奪理。規矩改了,除了本王的身體,其他的地方都可以藏。”


    “那就得罪了,殿下。”師慕野笑意宴宴。


    師慕野伸手摸向他的墨色綴玉腰帶。寫在這裏,字跡幹了會看不出,隻有用手指摸著筆畫輪廓才能摸出來。


    姬允十分配合,側過身子,任由她上下其手。


    然而,師慕野摸著摸著,卻覺得不對勁,腰帶裏麵有一個堅硬細長的東西,似乎是銳利無比,師慕野稍稍一用力,指尖便被刺出血來。


    姬允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動作,臉色一沉,伸手便將腰帶解下來,用力一抖,那裏麵藏著的細長匕首便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師慕野心念急轉,突然明白了天子的用意。之前太常明明正準備宣布第二道題,卻被天子聽取崔公公的稟報後召了迴去。這分明是天子臨時起意加的題目,目的是名正言順搜二王的身。天子麵前不可攜帶利刃兵器,私自藏匕首,更是撇不清幹係。


    難道是姬允擅自藏匕首意圖不軌?可看他剛才的反應也像是不知情。那麽,隻有一種可能,有人要陷害他。這種事,貼身腰帶這麽隱私的物品,百口莫辯。當務之急,是如何處置這把匕首。留在雅軒,自然是下下之策,天子必然會派人來查。師慕野自己發現了匕首,如果隱瞞不報,也是個罪。


    就在師慕野思索之間,姬允撿起了匕首,神情陡然冷了下來。還沒等師慕野反應過來,他便一把扶住師慕野的後脖頸,不容置疑地將她攬到自己身前,舉起匕首,照著她的頭頂插下去!


    有那麽一瞬間,師慕野以為姬允是要殺人滅口。她今天束了一個高聳的雲髻,簡單地插了一支簪子,並沒有做別的修飾。那支匕首,堪堪隱沒在她的發髻裏。


    師慕野想到的,姬允也想到了。此時此刻,最大的變數是她,但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在她身上。所以,他要拉著她一起下水。


    “殿下,不怕我告密?”既然都是明白人,師慕野也不婉轉了。


    剛才還笑語晏晏的姬允,此刻冷峻的像是換了個人。他的眸子一緊,寒意逼人:“師姑娘執意救下的少年是敵國的人,你不怕本王也去告密?那個少年,必死無疑了。”


    這個才是真正的姬允,優雅美麗的猛獸再一次露出了鋒利的獠牙,如同奇門陣中的一樣。


    師慕野甩開他的手,目光也涼了下來。“果然是梟王。過了這次,你我便算是互相扯平,再不相欠。”


    “姑娘明白這個道理,那就再好不過。”姬允側過身來靠向她,眸光似乎有些猙獰:“繼續寫陰符吧,戲還是要演的。”


    三炷香的時間到了,姬允姬少藏並列站在大殿上,崔公公親自來檢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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