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程意。


    我應該是十歲了,因為那個女人的蛋糕上插著有十根蠟燭。


    屋裏有很多人,桌子上有很多菜,但是看起來並不是很好吃。


    有幾個很粗俗的男人拿著酒杯和女人喝酒吃菜,還時不時的迴頭和我說話。


    語氣很熟稔,可是我並不認識他們。


    我以前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但從他們的語氣聽來好像我從小就在這裏長大。


    很奇怪。


    我繞著屋子走了一圈,最後走近靠近大門口的一間屋子。


    這間屋子我不記得,但我感覺我應該很熟悉。


    屋子很小,不過收拾的很幹淨,床邊有一張寫字桌,桌子上有幾本書,我打開了抽屜,裏麵有一本日記本。


    日記本的主人,叫程意,和我一個名字。


    2.我好像失憶了。


    我明明記得昨天我還在一個要熱死人的天裏過了個生日,沒想到今天居然就下雪了。


    女人不在家,但是鍋裏燜了飯,我盛出一碗來,有些硬。


    又硬又冰,我想用熱水泡一泡,但是找遍屋子都沒有找到能裝熱水的容器。


    我對著空蕩蕩的廚房發了會兒呆,然後冒著小雪出門。


    這裏的房子很整齊,而且是整齊的破敗。


    走過兩條街我看見一個抽煙的老大爺,他吐出口煙和我說話,“程意啊,又出來找你媽迴去啊?”


    原來女人是媽媽,我冷靜的點了點頭。


    那個大爺歎了口氣。


    “我剛剛還看見你媽和翟三說話來著,要不你去他家看看?”


    翟三是誰?


    我沒有說話,點了點頭,轉身往後走。


    那個老大爺又喊,“錯了錯了,翟三家在左邊胡同,最後一家就是。”


    其實我沒打算找她。


    不過這位老大爺說了,過去看看倒也可以。


    順著這條泥濘的胡同走到最裏麵,應該就是那個翟三的家。


    這位翟三的家境可能富裕些,因為他家門口栓了一隻癩皮狗。


    癩皮狗的眼神兇惡,看見我靠近嘴裏還流出不少惡心的涎水,我找了根木棍,幾棍把它打暈過去,我把它踢到了一邊去,然後進了屋。


    3.今天是除夕,女人依然不在家。


    雖然燈光很暗,但我依然堅持把日記本裏的內容讀完了。


    中間有幾張紙被撕掉了,不過日記看起來還是很連貫。


    不過我還有些奇怪,日記的主人應該也是這個家的一個成員,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


    她在哪兒呢?


    我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疼。


    門口走過去一隻狗,我突然想起翟三家裏的那隻狗。


    奇怪,我明明記得我進了翟三家,之後又做了什麽?我怎麽不記得了呢?


    鍋裏有一盤餃子,居然是熱的。


    旁邊還有一碟醋,我想了想,把餃子吃了,還扔了一個給坐在門口的狗。


    不過過了一會兒我就後悔了,因為我沒有吃飽。


    這樣的日子可真是難熬啊,我很懷疑我到底是怎麽長到這麽大的。


    想到這裏我突然有些發怔,我好像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不止如此,我的記憶裏好像也就隻有三個畫麵。


    夏天,冬天,和今天。


    那本日記依然攤在床上,我走了過去,把它合了起來。


    4.應該是春天到了,因為外麵有幾隻鳥在嘰嘰喳喳的叫,不過屋裏依然很冷,女人在外麵洗頭發,喊我幫她拿條幹毛巾。


    我揉了揉眼,從床上爬了起來。


    毛巾散發著一陣怪怪的味道,我用手捏住一角,遞給了女人。


    迴到屋裏後我拿出那本日記,翻了兩頁後又放了迴去。


    被我折起來的那一頁紙,果然被人給展平了。


    我和另一個程意,好像是一個人,可是我們明明是兩個人。


    5.夜很黑,也很冷,臨進家門時,我停下嗅了嗅袖間的味道。


    味道已經被夜風吹得差不多了,不仔細的話應該聞不出來。


    衣服上也沒有什麽汙點,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我很滿意的進了屋子。


    女人依然在睡覺,我在她床前站了一會兒,然後就迴到自己的小屋,桌子上的日記被風吹的有些淩亂,我翻出最後一頁,然後撕掉,扔進垃圾桶。


    紙上隻有一行字,是另一個程意寫的。


    “我要殺了翟三。”


    6.翟三的喪禮辦的很簡單,他沒有什麽家人,隻有一個看起來更惡心的爹。


    他家的癩皮狗也死了,可能是太喜歡翟三了。


    女人去過他的喪禮,我一直都跟著她,她沒有哭。


    女人的情感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7.另一個程意換了一本日記,因為上一本已經被用完了。


    新日記上隻有一句話。


    “我有好多事情都記不得了。”


    8.原來我是有爸爸的。


    他是北京人,叫程天成,穿的衣服很好看,開的車子也很好看。


    他好像很有錢。


    是女人打電話叫他來的,因為女人快要死了,要養不起我們了。


    程天成似乎是才知道有我這個女兒,他摸著我的頭,問我叫什麽名字。


    他的笑很溫暖,我突然有些自卑。


    他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女人這麽粗魯他都沒說什麽,甚至還在女人要求要錢的時候給了她一筆錢。


    很厚,足以讓女人在醫院裏安度晚年。


    9.我每次醒來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看日曆。


    我對著牆上的那個破掛曆算了算,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程天成沒有走,難為他委屈自己住在這裏。


    女人已經住進醫院了,程天成再看文件,我出門的時候他及時抬頭,問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女人。


    我點了點頭,手裏握著剛剛從日記本上撕下來的一張紙。


    “她為什麽還不死呢,我真想殺了她啊。”


    10.小鎮的醫院很簡陋,但是女人執意不去市裏。


    不知道為什麽。


    我捏住唿吸的管子,靜靜的看著女人在睡夢中掙紮。


    其實這樣挺好的,翟三的血濺了我一身,那件衣服我都現在也不想碰。


    女人的枕頭下放著一個本子,我翻開看了看,上麵有我的名字。


    快把本子上的字看完時,程天成進來了,他先是溫和的詢問我女人怎麽樣了,然後走向床邊看了看女人。


    他會不會發現?


    我把本子放到地上,悄悄的站在他身後。


    我懷裏還裝著一把刀,很鋒利,上次我就用的這把刀,很省勁兒。


    還沒等我湊近,程天成就突然轉過身來,我手裏的刀還沒收迴去,他的臉上閃過困惑和了然,然後一把奪過了我的刀。


    我突然覺得頭有些暈,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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