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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煙還彌漫在空氣中,鄭團長和沈政委便踩著瓦礫和血漬,在警衛員的保護下進了村子。


    戰鬥已經全部結束,區中隊、民兵進了村子,抬屍體、救傷員,緊張地忙碌著。


    傷亡不小啊!鄭團長皺著眉頭,沉默不語地走著。


    村子裏房倒屋塌,圍牆破爛,沒有了昔日的風貌。忙亂的人們進來出去,或背或抬,甚至來不及跟鄭團長和沈政委打個招唿。


    接近村口的廝殺場最為慘烈血腥,殘磚斷木到處都是,血漬殘肢隨處可見,穿兩色軍裝的屍體,在一片狹小的區域內交錯疊放著,以至於讓人沒有地方下腳。


    而很多敵我雙方的作戰人員還保持著生前搏鬥拚殺的姿勢,扼頸揮拳,糾纏在一起。


    一些區中隊的隊員和民兵,正在將糾纏搏鬥在一起的屍體分開,尋找還活著的戰士。


    陣亡的八路軍戰士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已經排了一溜,盡管已經犧牲,那些收容整理的人員還是輕手輕腳,好象生怕驚醒了他們的熟睡,一些人的眼淚不斷流下來。


    鄭團長停下了腳步,目光緩緩從烈士的遺體上掃過,舉手敬了個莊重的軍禮。


    敵進我進,奇襲縣城就已經算是很大的成功,鄭團倒是未必一定要再消滅掃蕩的一路敵人。


    可如果能再取得勝利,就不隻是消滅五六百敵人那麽簡單。


    在目前的敵占區內,接連損後折將的敵人將無力再維持這麽大的地盤。要是強撐著也行,就等著被個個擊破吧!


    所以,敵人將收縮防禦,預想中的重點是縣城和礦井,邊緣地區則因為兵力不足而被棄守。


    這就是要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的原因所在,也是抓住了敵人的弱點,廣大的占領區和兵力不足的矛盾。


    走出村子,荒野外依然是戰場,依然有打著火把打掃戰場的戰士。


    鄭團長吐出一口長氣,對沈政委說道:“老沈,咱們就在這裏等一會兒。等粗略的傷亡統計報上來,再抽調部隊連續作戰,從敵人手裏多解放幾個村莊。”


    沈政委點了點頭,說道:“敵人退防迴去,也隻能是把縣城和礦山作為重點,邊緣地帶在短時間內是無法增兵防守啦!趁著空虛,正應該擴展根據地,縮小敵占區。”


    停頓了一下,沈政委繼續說道:“部隊的補充、訓練也要抓緊,一旦上級下達任務,咱們還是要堅決完成。”


    鄭團長知道,鬼子一直盯著師部和山東分局,一旦確定準確動向,必然會發動大圍攻。


    而鄭團雖然與師部和山東分局並不在一個根據地內,可師部和山東分局遭到圍攻的話,或是前往增援,或是插入敵後,牽製圍攻的日軍,鄭團肯定是要有所行動的。


    連番戰鬥過後,鄭團的傷亡也挺慘重,保守估計也要減員四五百人,相當於一個營的人馬。


    盡管根據地的政治工作很到位,補充滿編不會耗費太多的時間,可新兵不加以嚴格訓練,整個團的戰鬥力都要大大降低。


    兩個人正說著事情,便看見沈宸和餘保根走過來。餘保根手裏還舉著根火把,不時在地上照著,好象在找什麽東西。


    “大梅,過來。”鄭團長是打心眼裏喜歡沈宸,見沈宸和餘保根沒有過來敬禮招唿的意思,便主動開口叫道。


    沈宸和餘保根走了過去,立正敬禮。餘保根倒還比較正式,沈宸就顯得比較隨便。


    沈宸身上沒帶傷,可摸爬滾打,衣服上滿是塵灰土屑,臉上也是汗跡混著硝煙熏黑,隻有那雙大眼睛沒有什麽變化。


    “在找什麽呢?”沈政委先開口問道:“是很重要,還是很珍貴?”


    沈宸抿了抿嘴,說道:“也不是什麽重要和珍貴的東西,就是小工具包,裏麵有銼刀和鉗子。我說不找了吧——”


    餘保根趕忙說道:“是我沒保管好,就想著找迴來。那個東西對別人也沒大用,應該能找到吧?”


    鄭團長擺了擺手,說道:“白天再找也不遲。再給遊擊隊、區中隊,還有戰士們發個通知,誰撿到了就還給你。”


    沈宸說道:“這樣好。其實,就算丟了,也能很快再弄一套。”


    “子彈都補充好了?”沈政委詢問道:“要是在戰場上的繳獲不夠,就讓蔣連長給你調劑一下。”


    沈宸點了點頭,餘保根在一旁插話道:“報告政委,補充了五十多發子彈,現在還是兩百發。”


    五十多發子彈,對普通戰士來說,想都不敢想,興許還是一個班的常攜彈藥。


    可給了沈宸,就意味著至少擊中了四十多個敵人。不管死傷,一場戰鬥能取得如此戰果,也足以令人震驚了。


    鄭團長和沈政委已經習以為常,相視一笑,又稱讚了沈宸幾句。


    一個作戰參謀跑過來匯報傷亡統計,沈宸和餘保根便趁機離開,繼續尋找著小工具包。


    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沈宸不想挨累,說什麽也不找了。


    東西並不貴重,也不難再弄,就是餘保根覺得對不起。沈宸這麽一執拗,他也不好再堅持。


    兩人迴到村外的樹林,這裏因陋就簡,已經是傷員的救護所。幾個帳篷人來人往,都在忙碌著。


    沈宸站在林子邊上,遠遠望著幾乎沒有了完好房屋的村子,心情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鬼子被消滅了,他挺高興;可原來安居的村莊幾乎被夷為平地,又讓他感到些鬱悶。


    但他很快便收拾了心情,幫著醫護人員照顧一批一批不斷抬下來的傷員。


    一副擔架匆匆走過,沈宸眼尖,一下就認出了躺在上麵的劉彪。他趕忙上前指引,把劉彪送進帳篷。


    雖然劉彪看起來傷得很重,但到底還是有搶救過來的希望。他所率領的襲擊小隊幾乎是自殺式的行動,沒想到還能倒在屍山血海中幸存。


    嘰哇嗚啦……一陣鳥語引起了沈宸的注意,抬下來的傷員中竟然有個負傷的鬼子,手腳被綁在擔架上,嘴裏還憤怒地咒罵著。


    “娘x的,抬這東西,祖宗都跟著背興!”一個抬擔架的民兵忿忿不平地把擔架重重一放,嘴裏罵道。


    “就該抬到山溝裏一倒,讓狼吃狗刨了。”另一個人罵著轉身就走,象避瘟神似的,去繼續抬人。


    周圍的人用充滿恨意的目光盯著這個不老實的鬼子傷員,如果不是有個八路軍戰士押著,肯定上來給鬼子碎屍萬段。


    “咱們講寬大政策,他們也是受了****的毒害,治好了,教育教育還有用處呢!”押擔架的八路軍戰士向眾人解釋著。


    最討厭這樣的宣傳,而且是長久的、持續的,在人民頭腦中造成了一種假象。


    認為日本人其實跟中國人差不多,他們的暴行隻不過是因為受了****的灌輸。


    顯然,這種將一切歸咎於****的說法顛倒了因果。日本的殘暴由來以久,從中國曆史看至少可以追索到明朝的倭寇。


    如果從日本本身的曆史來看,嗜殺的血腥特質其實是其文化固有的一部份,****的產生,實際上是這種特質發展到高級階段的必然結果,而不是相反。


    沈宸眯起了眼睛,打著壞主意,把戰爭的責任和罪魁禍首定義在日本少數****分子,或是極右分子完全是一種主觀臆斷。


    利敵害己。留著這個鬼子傷兵,不僅要使用寶貴的藥品,還浪費辛苦種出的糧食。


    賠本的買賣,賠大發了。


    眼見周圍的人們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宣傳,這個八路軍戰士便有些大意,他是絕不會想到竟會有人膽子這麽大,敢下毒手弄死鬼子。


    正巧,這個八路軍戰士看到了一個熟人在擔架上被抬過來,趕忙過去詢問傷情,並跟著擔架進了帳篷。


    沈宸趁機快步走到鬼子的擔架前,鬼子受了傷,也罵累了,正有些迷迷糊糊的閉著眼睛。


    猛地抬起腳,沈宸狠狠一下跺在鬼子的下體,蛋蛋破碎的聲音似乎都能聽見。


    鬼子傷員遭此重創。身子猛地彈了一下,兩眼翻白,腦袋無力地歪向一旁。


    沈宸對自己相當有信心,一招致命,不用查看。他迅速走開,繞著帳篷走到了林子的暗影裏。


    弄死就弄死了,反正鬼子也受了傷。就算那個八路軍戰士猜測有人下毒手,也找不到兇手,這事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過去了。


    沈宸若無其事地繼續忙活,不一會兒便聽到迴來的八路軍戰士氣急敗壞的聲音,“咋死了呢,打了半天,可就抓到這一個活的,俺咋向上麵交代呢?”


    “抓住時是活的,可他不是受了傷,死了也不稀罕哪!”有人不以為然地說道:“一個畜生,死了就死了,多大的事兒。”


    “就是。”又有人在幫腔,“死了更好,還得給他治傷,還得給他吃好的,憑什麽呀?”


    沈宸可以想見那個八路軍的神情,有火不能發,有氣不能撒,聽著別人的發泄,隻能翻著眼睛無可奈何了。


    ……………


    一路敵人被消滅後,另一路敵人接到最後的電報,也不敢再強行靠攏。畢竟,他們也變成了一支孤軍。何況,迴援縣城的命令也要執行。


    打掃完戰場,隻休整了一天,鄭團便派出一個半營的兵力,會合遊擊隊的人馬,進入了敵占區。


    敵人連續遭到打擊,本地兵力已經嚴重不足,隻能保重點,棄邊緣。如果他們繼續撐著,因為掃蕩而抽調兵力導致的各據點虛弱的守軍,就將被個個擊破。


    如果不能從外麵增兵,敵人也隻能暫時收縮防線,而上司的答複是短時間內無法調兵。


    於是,敵人隻能放棄了五個靠近邊緣區的村莊,重新布置防線。


    而八路軍鄭團也無力再對收縮的敵人發動進攻,光複了五個村莊後,開始進行補充休整和訓練。


    敵我雙方似乎又保持了一個平衡,各守地盤,互相戒備。但誰都知道,這種平衡隻是大戰的前奏,都在積蓄力量,虎視眈眈。


    不管是敵人主動放棄,還是被逼無奈,根據地擴大了,總歸是一件好事。


    從鬼子、漢偽的殘酷統治下解放出來,老百姓當然是歡欣鼓舞。


    黑乎乎的、令人壓抑的炮樓被拆掉了,穿著黃衣服的偽軍和戴蘿卜帽的鬼子也走了,什麽也不用擔心,什麽也不用害怕。


    人們可以歡蹦亂跳,可以放心走動,更可以大聲歌唱,姑娘們可以盡情展示自己青春的美麗。


    是的,這樣的生活也曾有過。但自從鬼子占領了家園之後,人們就隻能在夢中迴味那無拘無束的歡快了。


    屋子還是那麽破舊,但和以前比卻有一種輕鬆的感覺。


    牆上沒有大大小小形狀不一、蓋著維持會紅印的條子,不用擔心什麽時候便有敵人闖進來搜查搶掠。


    趙大娘收拾著東西,招唿著老伴兒,要去看她的兒子——趙鐵。


    “急什麽呀,孩子還能不迴家看看?”趙大爺也是急著想見到久別的兒子,可嘴上卻還不緊不慢。


    “說不定,鐵子還真不敢迴家。”趙大娘挎起籃子,猜測著說道:“你想啊,這地方是從鬼子手裏搶迴來了,可誰能保準不會再丟?要是知道了咱們是軍屬,那日子還能過?”


    趙大爺點了點頭,覺得老伴兒想得長遠,兒子很可能也是怕以後連累父母,而不敢光明正大地迴來看望。


    老兩口兒關好門,走出院子,便向村外走去。


    據打聽來的消息,遊擊隊就在鄰村,趙鐵十有八九也在那裏。


    還沒走到村口,趙大爺和趙大娘便迎麵碰上了沈宸。


    既然已經是正規部隊的戰士,在平常的時候,沈宸當然要穿軍裝。隻不過,他的神態和行動,就顯得和其他戰士有所不同,很是懶散和隨便。


    “大爺,大娘。”沈宸率先打著招唿,邁步走了過來。


    趙大爺和趙大娘冷不丁還真沒認出來,等沈宸走到近前,仔細打量,才恍然般笑了起來。


    “大梅——你,你當兵了?”趙大娘驚喜之餘,又有些失落,這丫頭是不和兒子在一塊兒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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