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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處是手榴彈的爆炸聲,地動山搖的喊殺聲,疾風暴雨般的槍彈尖叫聲……


    隻有戰場,才能發出這種聲響,隻有戰地之聲,才能如此動人心魂。就象一隻龐大的樂隊,彈撥著不同的音符,從不同的方向,匯集到這個露天舞台上,齊奏著蔚為壯觀的戰地交響曲。


    伴隨著令人心碎膽寒的樂曲,是千百顆絢麗的流光往來穿梭、交相輝映,襯紅了夜空。


    巨大的氣浪衝天而起,攪得天地間一片昏暗。那血汗泥塵所散發出的蒙蒙薄霧,那絢爛的、黑紅的、劇烈開放的、瞬間熄滅的火焰,火焰中矗立起來的是民族的尊嚴,是反抗侵略的絕死鬥誌。


    在敵人的拚命頑抗下,八路軍付出了不小的傷亡。


    由馮排長率領的一個排的突擊隊,借著黑暗的掩護,突然從外圍壕溝裏衝出,用事先準備好的木梯架在炮樓前的封鎖溝上,衝了過去,以傷亡過半的代價,靠近了炮樓,炸開了鐵門,衝了進去。


    外麵打得兇猛,裏麵也廝殺激烈。


    這些擔任突擊隊的八路軍士兵多數都攜帶短槍,或者腰間纏著一圈手榴彈,專為攻堅所用。


    殺進炮樓,這十幾個人猛烈射擊,消滅了底層的敵人,又沿著梯子向上攻擊。


    鬆本指揮著部下瘋狂掃射,居高臨下攔阻著靠近炮樓的八路軍,但炮樓內部爆發的戰鬥卻讓他始料不及,驚惶失措。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炮樓這個堅固的製高點失守,便再無翻盤的希望。


    所以,在馮排長帶人占領了底層和第二層炮樓的時候,鬆本命令炸斷樓梯,並向下猛扔手榴彈。


    轟,轟,轟……幾聲巨響,震得大地顫抖,炮樓搖晃。


    裏麵戰鬥的槍聲停歇下來,煙塵從射擊孔裏噴出。停歇了一會兒。炮樓三層至五層的機槍再次噴出火舌,炮樓頂上的迫擊炮也開始轟擊,要徹底封閉八路軍進攻的路線。


    “嘿!”鄭團長狠狠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難道精心心策劃、即將成功的戰鬥就此功虧一簣,最終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老鄭。”沈政委一把抓住鄭團長的胳膊,咬著牙說道:“我帶二連從側麵攻擊,這個時候不能放棄。”


    鄭團長望著老戰友急切而憤怒的眼睛,用力地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不行,你不能上去。我馬上命令二連進行攻擊,不惜代價,一定能拿下炮樓。”


    不到萬不得己,他們都不想讓部隊承擔重任,承受傷亡。但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要麽半途而廢,要麽孤注一擲。


    二連接到命令,立刻跑步前進。向著據點側麵迂迴過去。這是預留的一招,誰也不想用,但現在卻不得不用。


    炮樓內,馮排長緩緩蘇醒過來,激烈的槍炮聲讓他很快意識到外麵正在全力攻擊,很多戰友正冒著槍林彈雨在向炮樓靠近。


    煙塵彌漫,瓦礫和木板的碎片到處都是。樓梯斷了,也就阻止了馮排長等人繼續攻擊的企圖。


    怎麽辦?馮排長費力地掀掉身上的雜物,倚著炮樓的牆壁喘著氣。炮樓很堅固,沒有炸*藥包無法摧毀。


    而他們作為突擊隊,卻並沒有攜帶。慢慢地把手榴彈都搜集起來,時間拖得長不說,集束手榴彈能否炸塌炮樓,把握也不是很大。


    空氣汙濁,煙塵很重,馮排長伸手胡亂劃拉著,突然摸到了一盞馬燈,他驀然睜大了眼睛,一個主意冒了出來。


    噠噠噠……居高臨下的優勢確實很大,鬼子在拚命射擊著,而最具威脅的迫擊炮又在炮樓頂上。


    為了增強火力,鬆本又調上去幾個擲彈筒,彌補著迫擊炮射程的盲區。


    轟,一發手雷被擲彈筒投出,落在木梯下,木屑橫飛,木梯雖然未完全折斷,也岌岌可危。


    鄭團長和沈政委不由得心中一沉,腦子不由得急速轉動起來。


    火光?炮樓的一層射擊孔透出了光亮,冒出了濃煙,接著,二層的射擊孔也亮了起來。


    沒錯,馮排長帶著幾個戰士在炮樓裏點起了火,馬燈裏的火油又加速了火勢的蔓延。他們又不斷地向火上扔著棉被、床和樓梯的碎木,讓火勢越著越大。


    當然,要燒死鬼子當然不那麽容易,但升騰的濃煙卻會要了他們的狗命。至少會遮擋他們的視線,嗆得他們失去戰鬥力。


    三層、四層、五層,升騰的濃煙無孔不入,不斷侵占著炮樓內的空間,從各處縫隙裏冒出來。


    慘叫、哀嚎,以及接連不斷的咳嗽聲在炮樓裏響了起來。馮排長咬著牙,忍著傷痛,指揮戰士將幾個昏迷的戰友拖出炮樓,關上了鐵門。


    瘋狂的射擊越來越微弱,一個個射擊孔變成了噴吐濃煙的煙囪,原來閃現的射擊的亮光也逐漸黯淡。


    “完蛋啦!”鬆本的眼睛不斷流著淚,全是被煙熏的,他心中悲哀,知道已經徹底失敗。


    就算這濃煙烈火會因為燃燒物不足而自己熄滅,但射擊孔的視野被阻,敵人肯定已經逼近過來。


    不是繼續讓火勢擴大,就是用炸*藥摧毀炮樓,鬆本已經替對手想好了辦法。


    “把武器、彈藥統統地扔進火裏,絕不給敵人留下。”鬆本嚎叫著,命令著所剩不多的部下。


    在失敗後毀壞武器,這是鬼子的慣用伎倆。然後呢,就是五花八門的效忠了。


    炮樓向外的射擊、轟炸停止了,被濃煙熏嗆得失去神智,或是被鬆本所逼的鬼子,絕望地嚎叫著,三三兩兩地縱身躍下。


    零星的槍聲在炮樓裏響起,不是向外射擊,而是在結束著自己的生命。


    炮樓內,火舌曲卷著,旋風似的向上舞動爪牙,仿佛有了生命,有了知覺。濃煙滾滾,仿佛浸透了烏煙的濃雲降到了地麵。


    完了,敵人完蛋了。鄭團長和沈政委不約而同地吐出一口長氣,互相對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夜色愈加濃重,象陰霾一般迫近,仿佛黑暗隨著夜氣從各處升起,甚至從高處流下。


    而四野的槍聲更讓敵人倉惶失措,連鬼子都麵露驚疑,害怕陷入了重重埋伏之中。


    但困境似乎激起了鬼子軍官的頑固,他腰背挺得筆直,抽出指揮刀,奮然向前一指,高聲喝道:“武士們,為天皇陛下效忠的時刻到了,抖起武士道精神……”


    “啪勾!”戰場上的一聲槍響並不惹人注意,但造成的影響卻成了結束的鑼聲。


    鬼子軍官慷慨激昂的演說被戛然打斷,突然捂著流血的腦袋發出了淒厲的慘叫。由於離得遠,這一槍有些偏差,隻打掉了這個家夥的大半拉耳朵。


    但這一槍已經足夠了,指揮官的再一次遇襲,指揮命令的再一次中斷,使本已混亂的敵人喪失了最後的鬥誌。


    斷後的鬼子已經死掉了一半,威逼的作用大減,且都迴身去救助保護長官。已經心膽俱寒的皇協軍立刻崩潰,象受驚的鴨子,向著遠方逃竄而去。


    兵敗如山倒,鬼子軍官疼得幾欲昏厥。盡管心有不甘,也知道僅憑手中這殘存的十幾個鬼子也製止不了敗逃的勢頭。


    況且,身邊的帝國士兵也麵露驚惶,滿臉的疲憊,大半天的戰鬥已經將他們的力氣和鬥誌消磨殆盡。


    “撤退!”鬼子軍官咬著牙、忍著痛,用變調的聲音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鬼子的撤退加劇了皇協軍潰逃的步伐,而一旦所有人都逃跑起來,那就誰也不甘落後,再生不起迴頭抵擋,為別人爭取生機的念頭。


    就應了那句話:跑不過老虎,還跑不過同伴兒嗎?


    眼看著敵人開始潰逃,劉彪和趙鐵幾乎同時跳了起來,大聲吼叫道:“同誌們,衝啊,殺啊!”喊完後便身先士卒地衝了出去。


    在領導們以身作則的帶動下,戰士們也紛紛大聲吼叫著跳起來,向著潰逃的敵人衝鋒追擊。


    衝啊、殺啊的吼聲越來越響,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唿應,追擊的隊伍不斷增加,氣勢也越來越壯觀。


    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戰場上士兵在衝鋒追擊的時候,都很容易頭腦發熱,在周圍同伴狂熱氣勢的影響下,也就是說一旦進入狀況了就會不顧一切的向前衝。


    從人數上來講,這股殿後的敵人已經被消耗得很厲害,反倒是幾股合流的追兵占了優勢。


    而且敵人已經喪失了鬥誌,成了隻顧逃竄的羔羊,倒是匆匆會合的部隊喊殺震天,氣勢如虹。


    沒錯,得到縣城的求援電報,兩路掃蕩的敵人都開始了撤退,也都遭到了襲擾的遲滯。


    敵人沒有想到,已經有遊擊隊或是隱蔽,或是迂迴繞路,跑到了他們的身後。


    正麵阻擊當然是不可能的,但埋設地雷,遲滯襲擾,卻使急於迴援的敵人遭到了不小的損失。


    但敵人卻不能不緊不慢,邊掃雷邊迴撤。縣城已經危如累卵,他們必須付出代價,以最快的速度趕迴增援。


    以皇協軍開路前進,留下一部分殿後部隊,敵人開始不管不顧地趕路行進。


    劉彪率領的八路軍,以及趙鐵所帶的部分遊擊隊,則開始追著敵人的尾巴不斷撕咬。


    這一路上邊打邊停,殿後的敵人被不斷削弱,又因為一次輕率的返身攻擊而遭到挫折,損失慘重的情況下,終於是再難以抵擋合流的追擊。


    但實力的差距,使得劉彪和趙鐵也不敢過於窮追,眼看離敵人的大隊不遠,趕忙停下腳步,繼續保持距離。


    ……………


    疾風暴雨般的耳光打得鬼子軍官東倒西歪,半邊臉上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滲出血來,疼得他幾欲昏厥,隻是強撐著再一次立正,低頭下意識地說著“哈依,哈依!”


    鬼子指揮官瞪著兇狠的眼睛,暫時收住了手,斥喝道:“損兵折將,狼狽逃竄,你丟盡了帝國*軍人的臉。”


    “哈依!”鬼子軍官沒有什麽好辯解的,隻會重複這個。


    “恥辱,狼狽逃跑,真是帝國*軍人的恥辱!”鬼子指揮官咆哮起來,高高揚起了手,猶豫了一下,猛地揮舞著,“麵臨不利之境,也當拚死一戰,屬守武士之責,揚厲大和之魂,為天皇陛下效忠。”


    “閣下。”鬼子軍官麵容扭曲,也不知是疼得,還是心中羞愧或難過,“卑職願以死謝罪——”


    鬼子指揮官擺了擺手,打斷鬼子軍官的話,“尾追的敵人不過是遊雜武裝,能有多大的力量?你的任務是負責警戒,是迫使他們不敢逼近,而不是冒然追擊,想著去消滅他們。”


    停頓了一下,他又繼續說道:“輕估敵情,慮事不周,措置失當,才會為敵所乘,招致如此慘敗。你對得起陣亡的帝國勇士嗎?”


    提到死去的同伴和手下,鬼子軍官垂下了頭,心中難過,幾顆淚珠沿著臉頰滾落下來。


    片刻後,指揮官麵色嚴峻,高高的昂起了頭,厲聲喝道:“他們都成神了,為何你要垂頭喪氣,意誌消沉?”


    鬼子軍官猛然抬起頭望著長官,一張臉已經扭曲得變形,咬著牙說道:“閣下,請允許卑職戴罪立功,卑職定要為成神的帝國勇士們報仇雪恨,用支那人的頭顱來祭奠他們的英靈!”


    其他幾個鬼子聞訊也紛紛抬起頭看著指揮官,眼神中全部是再戰的欲望,這些鬼子全身都似乎已經被仇恨燃燒起來。


    鬼子指揮官感受到鬼子們一股股灼熱的目光,對他們旺盛的士氣和強烈的求戰意念很讚賞的點了點頭,深沉的說道:“為死難的帝國勇士報仇,這是必須的,但卻不是現在。不因怒興兵,也不在情況不明的時候出動,支那人的兵法還是很有可取之處的。”


    停頓了半晌,見鬼子們都低下了頭,鬼子官繼續說道:“現在,我們最重要的任務是盡快迴援縣城,將攻打縣城的敵人包圍消滅,而不是在這裏糾纏。”說著,他把手掌用力地向下一切,似乎已經砍下了敵人的腦袋。


    “哈依!”鬼子們立正低頭,凜然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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