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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宸對李金秀的建議很滿意,正好菊子來叫他去吃飯,他便離開這些熱情的女同誌。


    吃過飯,沈宸便把叔叔一家要搬到王家窪的事情告訴了大爺大娘,並把自己搜刮的大部分錢財交給他們收藏保管。


    “你這丫頭從哪弄的這麽多錢?”大爺大娘推卻不開,便當著沈宸的麵兒把錢財埋在水缸底下的一個土洞裏,並發出了疑問。


    沈宸嘿嘿一笑,說道:“和菊子的槍一樣,從敵人手裏搶的。”


    “原來打仗還能掙錢啊!”菊子故作驚訝,反正沈宸覺得她在裝,是故意說給爹娘聽的。


    可她的小伎倆根本沒作用,老兩口兒才不會為了幾個錢就讓閨女去打仗呢!


    “空房子得等人都走了,才能騰出來。”王大爺叨上煙袋鍋,沈宸馬上取了個火給點上,讓老頭兒笑著頜首。


    抽了兩口煙,王大爺接著說道:“要是不急的話,等天暖化凍了,蓋幾間土坯房也不費事。人能過來就好,就是在俺家裏住個一年半載的,也不算事兒。”


    沈宸笑著表示感謝,跑到菊子那屋,給老爺子拿了盒煙卷。


    “你這丫頭,什麽都劃拉。”王老轉拿著煙卷,放在鼻下聞了聞,笑得老臉皺紋更多,“閨女家的別抽煙,就給老漢過過洋煙卷的癮。”


    “爹,俺也能幫你弄洋煙卷。”菊子老是想鑽個空子,見沈宸哄得老爹高興,她也獻獻殷勤。


    王老轉瞅了眼自家閨女,撇了撇嘴,說道:“你消停啊,打的小心思,當爹老糊塗了,聽不出來嘛?”


    王大娘撫著菊子的後背,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呀,有了槍也得把心收迴來。大梅那是有真本事,你別瞅著眼紅。”


    “俺不是在學嘛!”菊子噘起嘴,嘟囔著,“大梅姐都說俺學得快呢!”


    沈宸笑著說道:“你呀,聽爹娘的話,別學我。要不是逼到那份兒上,誰不想過安生日子?”


    王老轉點了點頭,岔開了話題,問道:“大梅呀,你叔叔家幾口人,要是搬來住的話,得需要兩三間房吧?”


    沈宸說道:“叔叔、嬸子,妹妹小花,七八歲;小弟弟,兩歲多;我還有個親弟弟,十四啦!”


    “這丫頭——”王大娘聽沈宸沒有爹娘,不由得同情憐憫,摸了摸沈宸的頭,歎息道:“這日子過得可是不容易啊!”


    王老轉的神情也黯然了一下,說道:“三間屋也夠了。大梅呀,你就放心吧,讓他們都搬到這邊來住,比讓日本鬼子管著可要強太多。”


    沈宸說道:“我正想著迴去一趟,把他們都接過來呢!這樣的話,也過不了太長時間。”


    “可別一個人迴去。”王大娘趕忙勸道:“一大家子人,你自己哪照顧得過來?要是路上碰到麻煩,你自己也不好對付。”


    “誰知道遊擊隊啥時行動呢?”沈宸無奈地翻了翻眼睛,“我聽大娘的話,不獨自迴去。”


    “本事兒再大,也是孤掌難鳴。”王老轉兒抽出一根煙卷,本來隻是想聞聞,可菊子已經快手快腳地取火遞了過來,老爺子隻好點著猛吸了一口。


    煙霧緩緩從口鼻中冒出,王老轉微眯起眼睛,品味著,緩緩說道:“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你就是渾身是鐵,能碾幾根釘……”


    “爹,您要說評書啊?”菊子笑著揶揄道:“那您和俺娘說,俺和大梅姐迴屋了。”


    “這丫頭——”王老轉剛開個頭,被閨女這麽一說,又不好長篇大論了,擺了擺手,說道:“大梅跑了一天,也累了,早點迴屋歇著吧!”


    沈宸笑著起身,被菊子拉著出門迴屋。


    迴屋之後,兩人並沒有馬上休息,在炕上鋪好被褥後,便坐在上麵嘮磕聊天。


    敲門聲響了起來,菊子下地打開門栓,卻是李金秀送來的登記表。


    “李主任,快請坐。”沈宸把李金秀讓到炕上,便接過登記表看了起來。


    “這隻是住在一個屋的女同誌。”李金秀坐下來,笑著解釋道:“住在其他老鄉家的還沒通知。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就馬上去統計。”


    沈宸大概看了下姓名,都有點印象,好象也都符合身體健康這個初級標準。特別是他看好的常春玲,也赫然在紙上。


    “李主任,我覺得常春玲挺好,你能再詳細說一下她的情況嘛?”沈宸笑著看向李金秀。


    李金秀點了點頭,把常春玲的情況說得詳細。


    沈宸邊聽邊想,等李金秀說完,他便確定下來,說道:“就常春玲了,條件滿夠的。”


    “這麽快就決定了?”李金秀有些詫異,內心比表麵更驚訝,沒想到沈宸識字,從看登記表的速度就能看出來,不僅僅是認識幾個字那麽簡單。


    沈宸笑道:“我和她有眼緣,剛才看著就覺得不錯。”


    李金秀接過登記表,笑著說道:“也是啊,既然遊擊隊把決定權給了你,自然要看得順眼,脾氣相投的。以後,遊擊隊裏就你們兩個女同誌,鬧了別扭可不好。”


    沈宸說道:“遊擊隊以後肯定還會需要女同誌,有時候,女的比男的還要有用呢!”


    “哦,這倒是新鮮。”李金秀挑下下眉毛,疑惑地問道:“什麽時候呢,我想不出來。”


    沈宸笑了笑,說道:“比如偵察,女人就不太惹眼;比如化裝誘敵,成功率也會很高。”


    李金秀若有所思,輕輕頜首,說道:“你這麽一說,還真的很有道理。好了,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我這就迴去告訴春玲,她會高興得睡不著覺的。”


    沈宸嗬嗬一笑,說道:“那你可得告訴她,明天吃過早飯就要出發,到張莊進行集中訓練。要是睡得不好,可沒精神了。”


    “好,我提醒她。”李金秀招了招手,“不用下地了,我走了。”


    李金秀出了門,菊子便把門閂好,跳上炕,和沈宸說了會兒話,兩人才吹燈休息。


    ……………


    這是一個晴朗的早晨,在陽光下,一場告別正在上演。


    “春玲——保重啊!”田小英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要哭。


    “你——多注意身體,多保重。”李金秀拉著常春玲的手,既是不舍,又是歎息,情緒複雜。


    在另一邊,菊子拉著沈宸,依依不舍,都掉了眼淚。


    “你多保重。”沈宸笑得沒心沒肺,和菊子擁抱,還貼了貼臉兒,轉身招唿著常春玲。


    “曉宸,你多照顧春玲啊!”


    “曉宸,下迴招人,一定要招我啊!”


    幾個女人又向沈宸說著話,提著醒。


    沈宸連聲答應著,和常春玲一起踏上征途。走了幾步,他又迴頭看到大家在向們們揮手,突然想再說點什麽有氣勢的話。


    停頓了一下,沈宸用清脆的聲音喊了一句既俗套又新穎的話,“再見,等著我們勝利的消息吧!”


    常春玲瞪大眼睛,聽著這告別的話,仔細迴想沈宸的點點滴滴,不由得笑了起來。


    走了很遠,沈宸發現常春玲還在不時地發笑,奇怪地問道:“你老是笑呢,為什麽?”


    常春玲收起笑容,可臉色沒過一會兒,又忍不住笑了笑,說道:“大梅,你可真有意思。我一想起你編故事,讓我們唬得一愣一愣的,就想笑。”


    “編故事?”沈宸眨了眨眼睛,說道:“你是這麽想的呀!那我告訴你,殺人搶槍都是真的。到現在呀,死在我手上的總有三十多個。”


    常春玲審視著沈宸的臉,還是有些不相信的樣子。


    “眼見為實吧,以後有的是機會證明。”沈宸把背包帶子向上勒了勒,不以為意地笑道:“你呢,做好殺人的準備了嗎?”


    殺人畢竟是一件不太令人舒服的事情,如果你需要做,就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而調整這種心態的最好辦法,就是仇恨你要殺的人,複仇的快感會取代你的不安。


    或者,盡量給自己找很多仇恨的理由,並且將自己定義為執法者。


    當然,對於常春玲,或者對於真正的中國人來說,對日本鬼子和漢奸的仇恨是不需要找理由的。


    在沈宸看來,比常春玲苦大仇深的婦女有好幾個,但這有好處也有害處。


    因為,無論是否有了心理準備,都一定要戒除在行動中激動和憤怒的情緒。


    所以,常春玲會不會打仗,精不精通殺人,暫時並不重要。一個不因為衝動而壞事的隊員,可比橫砍猛剁的屠夫要強。


    “我恨日本鬼子,我也不怕死。”常春玲覺得有這兩點就夠了,卻並不知道沈宸的深意。


    沈宸點了點頭,也不說得更深。他有意加快腳步,想考驗一下常春玲。


    常春玲長得不算醜,就是皮膚稍黑了點。個子與沈宸相仿,在女子中算是上中流。身體結實而柔韌,步伐有力,完全能跟得上沈宸,且不顯得吃力。


    沈宸快速走了一段路,又逐漸恢複了正常,對常春玲的表現很感滿意。就目前而言,能夠跟上遊擊隊不掉隊,不添亂,也就可以了。


    兩人到達張莊的時候,也就是上午十點半左右。


    通過莊外的哨兵,沈宸知道遊擊隊正在莊外的一塊空地上訓練,由趙鐵、老周帶領。和常春玲說了一聲,兩人便直接趕到了訓練場,在不遠處駐足觀看。


    讓沈宸有些欣慰的是,象匍匐、臥倒、躍進、翻滾等戰術動作,有幾個隊員已經練得有點模樣兒。


    盡管沈宸的動作可能更科學、迅速、實用,但他並不準備推翻趙鐵和老周的教授。時代不同,武器不同,戰場不同,他不敢保證自己的就最好。


    “大梅——過來呀!”老周看見了沈宸,伸手招唿著,讓她們走近。


    沈宸領著常春玲走過去,先給老周作了介紹,“常春玲,遊擊隊的新隊員。”


    老周打量了一下常春玲,笑著伸出手,說道:“周中誠,遊擊隊的指導員。”


    “您好,指導員。”常春玲與老周握手,稍微顯得有些拘謹,或許是擔心自己不夠格。


    老周大概也看出一點,笑著說道:“大梅挑選的,那肯定沒說的。今天就觀摩休息,明天再一起訓練,你覺得行嗎?”


    常春玲猶豫了一下,說道:“下午有訓練嘛?我想一起參加。”


    老周讚賞地點了點頭,說道:“好,下午就一起訓練,讓大梅教你。”


    沈宸趕忙擺手,說道:“別,我隻教射擊,戰術動作,還是跟大家一起練,動作統一才好嘛!”


    老周笑著揶揄道:“你這丫頭,就是愛偷懶。怎麽,你的動作與訓練的又有多少不同?”


    “真的不大一樣。”沈宸解釋道:“我也不想改,也不想讓別人改,習慣了應該都一樣。”


    “那你一會兒演示演示?”老周顯出好奇的神情,說道:“我還真沒看清你打仗的樣子。”


    沈宸聳了聳肩膀,說道:“我這是野路子出身,比不上你和趙隊長的動作正規。”


    正說著,趙鐵走了過來,和常春玲認識了一下,又聽老周說了讓沈宸演示的事情。


    “幾次打仗,不是天黑,就是離得遠,連我也不知道大梅的具體動作。”趙鐵對此也很感興趣,說道:“就是野路子,也一定有可取之處。要不,你怎麽能既消滅敵人,又不讓敵人傷到你的呢!”


    “那是我藏得好,他們看不到嘛!”沈宸翻了翻眼睛,說道:“好吧,那我就練一下,丟人現眼也不怕。”


    說著,沈宸把背包取下,偽裝服也脫下,隻穿著裏麵的半大衣,戴著絨帽,開始伸胳膊撂腿,做著熱身動作。


    趙鐵和老周相視一笑,覺得怪有意思的。趙鐵看了看表,也馬上要收隊休息了,便喊出口令,叫停了隊員的訓練。


    遊擊隊的人員多了不少,有沈宸認識的從礦區拉出來的,還有以前的老隊員歸隊的,也有新招收的。


    盡管有些人沒見過沈宸,但聽其他人說起來,知道這個丫頭很厲害,遊擊隊的武器裝備有一大半是她的功勞。


    所以,大家都很感興趣,全神貫注地瞅著一個丫頭開始表演。


    沈宸先是觀察了下場地,方圓差不多有一百多米,連跑帶顛,再作幾個戰術動作,足夠施展了。


    因為地勢比較平坦,沈宸也不用表演更多的花哨動作,便從單手持槍小跑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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