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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宸陰沉著臉掃視著這群家夥,抬腳將這個保鏢踢到了一旁。


    “給我上,打死這個混蛋。”何寶貴的臉上掛不住了,嚎叫著一揮手。


    話音未落,沈宸已經搶先出手,拳打腳踢肘撞膝頂,劈劈啪啪一頓好打,一會兒工夫幾個保鏢便都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呻吟。


    看著沈宸麵無表情的逼近,何寶貴嚇得腿直抖,“別,別過來,我,我可是在幫的,打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在幫的,很厲害呢!”香取小忍冷嘲道:“可惜,這位先生在上海卻是誰都惹不起的。”


    沈宸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冷酷的眼神在何寶貴身上停留片刻,轉身走了。


    何寶貴抹了下額頭上的汗,看著沈宸遠去的背影,感到一陣輕鬆。剛剛那冷冷的盯視,讓他覺得心驚肉跳。


    “好,好象是,是沈巡長。”一個保鏢捂著臉爬起來,吭吭哧哧地猜測著。


    何寶貴瞪大眼睛,仔細迴想,確實有點象,但也不敢確定。


    “媽*的,你不早說。”何寶貴把氣撒在保鏢身上,罵了一頓,才覺得心情好了些。


    再說沈宸和香取小忍,從法國餐館出來,香取小忍借口要去逛逛南京路,還很楚楚可憐地想請沈宸擔任一下保鏢。


    沈宸倒是無可無不可,還樂得繼續虛情假意地哄騙這個特務。


    香取小忍倒也知道男人不愛逛街,隨便走了走,便和沈宸到外灘公園閑坐休息。


    今天是星期天,外灘公園的人不少。


    香取小忍今天穿了件粉色藍花的旗袍,顯得非常優雅美麗。在遊人如織的公園,還真是引來很多目光。


    而沈宸卻好象無聊,他用眼角左右睃巡著,還是一副相當謹慎小心的樣子。


    “我們找個清靜地方坐下歇歇吧!”香取小忍主動說道:“有些累了呢!”


    沈宸點了點頭,他們沿著長堤,走到盡頭,找了一條長椅坐下。這兒能看到有名的歎息橋,遊人也很少,挺安靜,也適合談話。


    “謝謝您,剛才打發了那個無賴。”香取小忍隨便找了個話頭,再次感謝。


    “哦,舉手之勞,你不必客氣。”沈宸摸著下巴,試探著問道:“那家夥不會到學校騷擾你吧?”


    “公共租界他不敢,隻是在法租界比較猖狂。”香取小忍側頭看了看沈宸,說道:“再過段時間,我們可能又要換地方了。”


    沈宸點了點頭,說道:“是重慶建校的事情吧,我略有耳聞。好在學生已經不多了吧?”


    “去年和今年年初走了兩批,現在一共就剩下二十三個人。”香取小忍笑了笑,說道:“現在也不知怎麽才能去到重慶,聽說有人去大後方,走了好幾個省,好幾個月才到地方。”


    香取小忍說得不錯,法國戰敗後,從越南到雲南的通路斷絕,從上海到大後方就非常困難。


    如果是穿越戰區的話,到皖、浙兩省都不容易,雖然看起來不遠,但日占區的封鎖也很嚴,危險性很高。


    而沈宸已經想到了辦法,盡管不是所有的學生都會願意這麽走,都會願意去大西南。


    從上海坐船到香港,再從香港坐飛機到重慶,或者是昆明。


    抗戰之前,中國航空公司已在重慶開辟了三條航線。


    國民政府遷渝後,又進一步開辟新航線,到一九四零年已有六條:重慶-香港、重慶-昆明、重慶-成都、重慶-宜昌、重慶-樂山、重慶-昆陽。


    而即便是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除了“駝峰航線”外,重慶還有幾條國際航線與世界主要國家相連。


    一九三七年底,中國航空公司開辟了重慶經香港與美國泛美航空公司銜接的航線;一九三九年,重慶至新疆哈密的航線開通,該線與中蘇航空公司的哈密-蘇聯的阿拉木圖航線相接,實現了與莫斯科的通航。


    香港淪陷以後,中國航空公司改由印度的加爾各答實行中美聯航。


    那時,重慶每周有固定航班飛加爾各答,然後從那裏飛伊朗、伊拉克、約旦、巴基斯坦、埃及、蘇丹、巴西、美國、西班牙、英國和法國。


    也就是說,沈宸要保證的是經由上海走陸路穿越戰區的學生的安全。其餘的隻是資金問題,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麽。


    當然,沈宸是不會把計劃告訴麵前這個沈百合的,對她或是試探,或是訴苦般的詢問,也隻能是敷衍。


    “我也不知道怎麽走,但會有人安排好的吧?”沈宸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就算暫時走不了,在公共租界也能呆下去呀!要不就去香港,日本人還敢向英美挑戰,我覺得不可能。”


    香取小忍點頭附和,說道:“沈先生說得有道理,就憑租界的軍事力量,日本人要想占領,那是輕而易舉。隻是租界後麵是英美列強,才讓他們不敢妄動。”


    沈宸抬頭望著遠方,伸手指了指,冷笑道:“看到橋那頭兒了吧,幾個矮銼銼的日本鬼就好象自己多高大似的。看著他們殺戮欺辱自己的同胞,有點血性的也會想殺了他們。”


    這話對香取小忍來說就是比較難應付的,涉及到日本人,是她最不願意的話題,但還不能不說。


    “沈先生不會這麽衝動吧?”香取小忍看著沈宸,象是很關心地說道:“要知道,有您在公共租界,那些壞蛋才不敢猖狂,您的作用可不隻是殺幾個日本人那麽簡單。”


    這話裏有圈套,沈宸自然聽得出來。他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可沒你說得那麽重要,但我也確實不會衝動到去殺幾個小兵。”


    要知道沈宸剛才所說的話,並不是完全是衝動,而有大半是發自內心。


    世上本就沒有真正幸運的事,也絕沒有真正的不幸。幸與不幸之間的距離,本就很微妙。


    所以你若遇見一件不幸的事,千萬不要埋怨,更不要氣餒。就算你被擊倒也無妨,因為你隻要還活著,就一定還有站起來的時候。


    這個道理對於沈宸來說,很合適。那種尋求真相的宿命感在他的心裏慢慢變得微弱,反倒是不由自主的慢慢在融入現在的環境。


    隨著時間的流逝,原來一台光亮的無情的殺人機器,已經變得更加深沉內斂。


    但這更可怕,沈宸遠勝昔日的強健體魄,將會使他在需要的時候,會很快象一台好機器那樣運轉起來。


    或許現在才是一個特工的最高境界,和忙於生活的正常人基本沒有什麽區別。


    也隻有在出手的一刻,才會讓人知道這是一把雪藏已久的利刃,一隻潛伏已久的猛獸。


    “對日本人要和您比武的事情,沈先生是怎麽想的?”香取小忍繼續探悉著沈宸的思維。


    沈宸暫時沒有迴答,而是抬頭望著天上稀疏的雲,好象那雲在變著什麽姿態。


    “沈先生,您——怎麽不說話?”香取小忍很敏感地意識到了沈宸的異樣,心中更感興趣,她向沈宸身邊靠了靠,“是不是不方便對我說?”


    半晌,沈宸抿了下嘴角,說道:“說實話嘛,我覺得不是那個日本人的對手。我的長處在用槍,而不是什麽刀法和格鬥。但是,我又不能示弱。”


    香取小忍眼中有不明意味的東西閃過,沉吟著說道:“那就提議用槍,日本人怕是該退縮了。”


    “嗬嗬,你想得太簡單了。”沈宸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既然叫比武,就不能用槍,又不是決鬥,盡管這跟決鬥也差不多。”


    “那,那就不跟他打。”香取小忍象是很著急,抓住了沈宸的手,說道:“沒有勝算,還去打,智者不為。”


    沈宸笑著握了握小手,說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寧被打死,也不被嚇死。嗯,不說這事兒。想要比武,還得過法律這一關呢,沒那麽容易。”


    香取小忍任由沈宸握著手,覺得自己的努力終於見到了效果。男人,哼,還有不吃腥的貓?


    沈宸覺察到香取小忍把身體靠得更近,也就默認了這種比較親昵的姿態。


    兩人就這麽拉著手坐著,誰也不說話。隻不過,很快就有人來打擾他們了。


    一對日本男女慢步走了過來,男的挎著相機,身著和服的女人邁著小碎步跟在後麵,一副恭順的樣子。


    “日本人——”沈宸借機調整了姿態,眯了眯眼睛,露出不悅的神情。


    香取小忍輕聲說道:“他們很快就會過去吧,別理他們。”


    沈宸哼了一聲,說道:“日本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一副奴才相兒。日本人也真是厚顏無恥,靠女人去賣*春來強國,還一副得意的樣子。”


    香取小忍愕然,不明白沈宸這話是什麽意思。


    由日本長久以來的娼*妓曆史中,就可以發現其中的繁盛和衰敗,與日本社會的經濟、政治是緊密相關的,同時也和日本女性在曆史上的地位有著一定的關係。


    日本男人為了主人犧牲自己,而日本女人則為了男人奉獻身體。


    漸漸的,男人為了國家犧牲,女人為了戰士獻身,都成為了十分正常的事情。


    這也為日本妓*女為了國家經濟海外賣*春,為了鼓舞軍人的鬥誌而做軍*妓奠定了基礎。


    日本女性覺得既然為了家庭可以賣身,那麽為了國家賣身又何嚐不可呢?


    於是,甘願成為日本政府振興國家經濟的工具。一批又一批被稱為“黃色娘子軍”的日本婦女,離開了自己的故鄉和親人,來到了海外。


    這些日本妓*女又被人們稱為“南洋姐”。


    1830年前後,黑奴貿易近乎絕跡,代之而起的是華工和印度勞工的崛起。


    華工和印度勞工一般是單身前往,在其落腳的地方,青壯年男性高度聚集,男女比例嚴重失調。艱辛枯燥的打工生活,需要找到解決生*理欲*望的“渲泄口”。


    於是,大量華工和印度勞工的移住,形成了都市社會,就為娼*妓的存在和發展提供了廣闊的市場。


    正因為如此,“南洋姐”向世界各地的擴張,基本上與華工和印度勞工活躍的地區相重疊。


    另一方麵,在作為管理者的歐洲殖民者看來,日本娼*妓的存在,是一種“軟性”的潤滑劑,可以調劑勞工枯燥、單調的生活,讓他們安心勞作。


    為此,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他們對日本娼*妓的進駐,采取的是默許甚至是歡迎、支持的態度。當時日本的媒體也曾將“世界勞動國”的中國和“世界賣*淫國”的日本“有機”地擺放在一起,闡述中日兩國不淺的“因緣”關係。


    也就是在明治時期和大正時期,正是日本發展資本主義的積累資金最缺乏的時候。當時日本妓*女的賣身錢,對於日本的富國強兵政策產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和影響。


    沒錯,這是日本人的傳統,慣於從女性身上下手。


    南洋姐的足跡,遍布南洋各地,馬來、新加坡,當然,少不了最近鬧得很兇的菲律賓。除了南洋,她們也北至西伯利亞,西抵夏威夷,東履好望角。僅明治年間輸出的女性,便超過十萬!


    直到一戰結束後,日本才稍稍收斂,不再明裏暗裏鼓勵,南洋姐的數量才慢慢減少。


    日本政府為何收斂?卻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外部的壓力。


    一戰之後,日本躍入列強之列,總該有個列強的樣子,臉皮多少得要一些。


    其實,起初也並不在意,可其它列強實在看不過眼。你這以本國女子賣*淫致富的家夥,與我們並列,我們的臉也被你丟盡。


    於是,在列強指責下,日本政府才開始執行限製、取締政策,“南洋姐”因此盛況不再。


    而大量南洋姐返迴日本後,她們卻受到全國人民甚至包括自己的親人的排斥,她們必須在偏僻的地方孤獨的生活。


    曾有一部獲獎的電影《望鄉》,便反映的就是這段慘痛的曆史。


    雖然這群以世界為舞台的“南洋姐”幾乎沒有留下顯眼的記錄,人們隻能在海外各地散落的日本人墓地的墓碑上,了解到她們的存在。


    但她們展現給世人的是另類的近代日本發展史,另類的日本海外殖民史。


    據說,一個研究南洋姐的日本女人曾到南洋尋找“南洋姐”的墓碑。


    當看到所有墓碑都朝向一個地方,她欣喜的說道,定是朝向日本吧。結果,隨行的人拿出指南針,愕然發現,恰恰相反,竟全是背向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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