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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房間的窗戶被推開縫隙,楚嬌和張成富將槍口伸出一小點,順著人牆的縫隙慢慢地移動著,尋找著目標。


    馬嘯天跳下車,拉開車門,齋藤故作威嚴地走了下來,倒前著手,抬頭看了看招牌,邁步就要向裏麵走。


    “閣下。”馬嘯天急忙不露痕跡地擋住了齋藤,輕聲說道:“先聲奪人,等黃金榮出來迎接再進去不遲。”


    “76號,還帶著日本人來了。”在低聲的耳語中,賓客們反應不一,表情各異。


    “黃鼠狼來嘍!”曹炳生冷笑起來。


    沈宸站起身,詢問道:“我出去看看。如果有什麽不對勁兒,我直接走人。”


    曹炳生無奈地站起來,說道:“我跟著吧!你那臭脾氣,萬一衝突起來,我也能勸解勸解。”


    沈宸嗬嗬一笑,邁步向外走去。


    黃金榮臉色陰晴不定,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帶著幾個人迎了出去。


    到了門口,黃金榮的臉上已經帶著熱情揚溢的笑容,抱拳拱手,“歡迎,歡迎,原來是齋藤先生大駕光臨,黃某受寵若驚啊,快請進,快請進。”


    齋藤裝模作樣地說了幾句客氣話,在黃金榮盛情邀請下,邁步走了進去。身旁的馬嘯天笑吟吟的跟在後麵。


    齋藤個子太矮,雖然馬嘯天落後他一個台階,但還是擋住了他的身體。


    楚嬌屏住唿吸,輕輕扣動了板機。


    步槍輕輕後座了一下,子彈疾飛出去,帶著熱量斜著鑽進了馬嘯天的後腦。


    經過處理的子彈在這個家夥的腦袋裏失衡翻滾,將裏麵攪成了一團亂糟糟的漿糊,又把他的左眼珠血肉模糊地擠了出來。


    馬嘯天一頭栽了下去,撞在前麵的齋藤後背。


    齋藤不明所以,轉身察看。


    張成富扣動了板機,第一槍留給楚嬌,他覺得自己的經驗還是要比她豐富,選擇目標更快一些。


    就是現在,馬嘯天倒下,齋藤轉身,周圍的保鏢還沒反應過來。


    槍身輕快地後退了一下,子彈以765米/秒的速度飛出。齋藤的臉上突然迸出血花,這個鬼子帶著臉上的血洞晃了晃,頹然向後倒去。


    不是沒有槍聲,但隻有楚嬌和張成富能聽見。兩人收槍關窗,蹲身在窗下,飛快地拆解槍枝,裝進提箱,開門快步走出。


    桃花宮前已經亂成一團,無聲無息的子彈接連擊倒兩個重要人物,充當保鏢的漢奸們慌忙圍攏過來。


    但他們並不能判斷出槍手在哪裏,隻能是抽出了手槍,抬頭四處張望著,胡亂喊叫著,尋找著槍手的位置。


    “那邊,那輛車。”有特務嘶聲叫道,手指著一輛剛剛發動起來,正向前行駛的汽車。


    “截住他,別讓他們跑了。”幾個特務喊叫著衝上去,不停地開槍射擊。


    可惜,特務們隻是瞎判斷,這輛車隻是碰巧要走,哪裏有什麽槍手?


    亂槍之中,司機被射殺,滿是彈孔的汽車失控撞向路邊,停了下來。


    “媽*了個*巴*子。”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人在觀望的人群中張嘴怒罵,“那是老子的汽車……”


    沈宸瞟了這家夥一眼,別看長得兇,也是個鼠輩,司機被殺,汽車被毀,也沒敢出去理論一下。


    手按到了腰間的槍上,沈宸邁步就要出去,卻被曹炳生拉住了胳膊。


    “別去,別忘了這裏是法租界。”曹炳生連連搖頭,說道:“巡捕很快就到,讓他們收拾這壞攤子。”


    沈宸並不怕這幾個特務,敢跟他動武,他就毫不留情。可曹炳生既然阻止,他也不好再去逞能。


    特務們胡亂折騰,沈宸冷眼旁觀。本來他是想著插一杠子,為楚嬌等人的撤離創造更有利的條件。


    現在看來,他倒不必出手了。這種中距離的狙擊,又是在建築物眾多的城市,還沒有槍聲,想找到狙擊手的位置,實在是難了。


    估計楚嬌等人已經坐上車,正越駛越遠,安全是不用太擔心了。


    “這就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效率?”沈宸還不忘嘲諷一下,撇了撇嘴,對曹炳生說道:“周圍沒有巡邏的嗎?”


    曹炳生苦笑了一下,說道:“哪有你們那麽拚命?要說,那個什麽基金真是不錯。現在這世道,肯為錢玩命兒的可是大有人在。象他們——”他伸手指了指瞎折騰的特務們。


    沈宸嘿嘿一笑,沒有接話。


    在公共租界可以靠基金解除很多巡捕的後顧之憂,法租界就免了吧!再有不到一個月,法國戰敗,法租界也起不到什麽作用了。


    也是基於這樣的考慮,沈宸才決定在法租界多搞點行動。過了這村沒這店,以後法租界可不是他再能方便行事的地方了。


    終於,法捕房的人來了。總是姍姍來遲,總是馬後炮,總是收拾殘局。


    而就在法國巡捕來了之後,日本憲兵隊接到電話也趕來了,這效率可比巡捕強多了。


    當場交涉,也就是扯皮。日本人也知道,指望法捕房破案是不大可能,但也隻能交由法捕房偵辦。


    而且,他們也沒有線索,讓屍體就這麽倒著肯定是不行。簡單勘察了下現場,詢問了在場的特務,日本憲兵便抬著屍體滾蛋了。


    經此挫敗,76號威脅拉攏黃金榮等幫派人物的計劃完全破產,不僅顏麵盡失,還搭進去一個日本人。


    “都看到了吧!”黃金榮微眯著眼睛,手略微有些顫抖,“該說的,萬榮都給你們說了,今朝事體不同,你們是怎麽個打算我不管,我也管不了。不過,作為前輩,要是眼看著你們一腳踏上閻王殿,卻怕你們懊惱而不說,那就是我這個老頭子對不起後輩了。”


    “老夫子。”徒弟金鼎勳趕忙捧場,“您老的苦心大家都是明白的,現在外麵殺得昏天黑地,有家有業的誰願意去趟渾水呀!”


    滄州飯店老板姚鬆如皺了皺眉,有些不忿地說道:“黃先生說得有道理,可是這幫人未免太不給您麵子了,在您壽筵上殺人。”


    “麵子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來的。”顧四爺陰陽怪氣地說道:“要是讓東洋人進了門,出去再殺,可就更不象話了。”


    黃金榮眉毛跳了跳,睜開眼睛,“顧四啊,你今天能來,我很承你的情。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老了,麵子這個東西,嘿嘿,不要也罷。”


    “老夫子,話可不能這麽說。”仇萬榮有些不高興了,“這事總要查一查,不能裝啞巴。”


    “不說這些了。”黃金榮擺了擺手,“我的話說到了,你們想幫誰就去幫誰,不過,我勸你們還是等等的好,站隊站錯了會吃子彈的。”


    “酒菜都涼了,這壽宴還開不開啦?”顧四爺大聲嚷嚷著。


    黃金榮看了顧四爺一眼,苦笑一聲,率先走了進去。


    …………..


    意誌不堅者,當然也就談不上忠誠;貪生怕者,趨利避害的本事也就越大。


    投靠76號的地痞流氓,不過是想借日本人和76號的勢,為的是升官發財。但要是冒著生命危險,這幫人的熱情便會大大降低。


    在這一輪的交鋒當中,由於76號在明,沈宸等人在暗,又有各方麵提供的情報,可以說是明顯占了上風。


    而張曉林、黃金榮、高鑫寶等大亨保持沉默,大批底層的流氓嘍羅為了性命考慮,也收斂了許多。


    沈宸從曹炳生那裏得到76號的情報,便索性將錯就錯,沒有按原計劃登報以“血旗門”的名義負責。


    “76號看來不會被打垮呀!”楚嬌看著沈宸拿來的情報,臉上有些不滿意,“日本人還在大力支援,更多的偽警察也進入了滬西。”


    沈宸淡淡地說道:“不管怎麽樣,日本人是不會派兵公然進入租界的。因為他們還沒準備好,如果這時候與英美衝突,豈不是打草驚蛇?”


    “是不是繼續行動,一鼓作氣把76號徹底打倒。”楚嬌試探著說道:“要是等到76號恢複了元氣,咬起人來會更加瘋狂。”


    沈宸搖頭道:“這可不是咱們幾個人能夠做到的,加上重慶的特工,也不行。漢奸殺之不盡,這就是症結所在。”


    楚嬌聳了聳肩膀,說道:“要是不殺,冒出來的豈不是更多?”


    “急於求成。”沈宸撇了撇嘴,“不把惡狗打死,就想直接進屋,連點耐心都沒有。”


    楚嬌嘿嘿一笑,說道:“其實,咱們要殺也殺大的,比如丁默屯、李士君,汪賊就更好了。”


    “我又不是神仙。”沈宸翻了翻眼睛,“先歇一歇吧,等有了機會再說。”


    楚嬌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哥過段時間可能要到美國去,正在做我爹的思想工作。我想,等他們走了,我就能徹底地自由自在了。”


    沈宸看了楚嬌一眼,說道:“你有什麽打算?”


    “我想先去大後方。”楚嬌沉吟著說道:“也不一定是重慶那麽遠,皖南的屯溪就很近。”


    隨著中日戰火蔓延到長江一帶,當時江、浙、滬、皖許多城市相繼淪陷。


    而一些黨政軍機關、文化團體及大中院校緊急撤離,快速成批地遷入大後方—徽州古鎮屯溪。


    大批淪陷區難民、流亡人士也背井離鄉紛紛湧入屯溪。光遷入的大、中院校就有上海法學院、上海法政大學、南京安徽中學等。同時,蘇、浙、滬四方富商巨賈也紛紛遷居於此。


    偏處皖南山城的老屯溪一下子變成了東南的小後方,成了蘇浙皖三省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江浙人之多,市場之繁榮,使其有了“小上海”之稱。


    沈宸看著楚嬌,猜測著說道:“馬名宇說的?”


    “有些是他說的,有些是我聽別人的。”楚嬌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是不是安全問題?”


    沈宸點了點頭,說道:“雖然離上海不遠,但上海周邊都是日占區,要穿越過去,恐怕不容易。我覺得走另一條路挺好,雖然時間要長一點。”


    “要長很多,可不是一點。而且,還不是要穿越戰場?”楚嬌知道沈宸所說的路線,通常是從上海乘船到廣東或越南,然後設法穿過戰場,進入大西南。


    沈宸笑道:“你可以再走得遠一些嘛,從緬甸到雲南。”


    楚嬌撇嘴搖頭,說道:“還是把屯溪作為首選吧。雖然要穿越日占區,可上海周邊的遊擊隊都能堅持,可見日本人的占領並不鞏固。”


    停頓了一下,楚嬌又問沈宸,“你呢,怎麽打算的?跑去澳門過安生日子,我看不是那麽容易吧?”


    沈宸沉吟著,沒有馬上迴答。


    澳門太小了,當時還不到二十平方公裏。三麵雖都是海岸,但被珠江口衝下的泥沙淤塞,連一千噸的輪船也不能停靠。


    而且,二戰中日本雖未占領澳門,卻海陸交通卻一直在日本人嚴密控製之中。


    也就是說,沈宸如果到了澳門,就隻能隱姓埋名,祈禱日本人不會知道。


    而日本人想要抓他,隻要向澳門總督提出要求,稍微做下武力恫嚇,就很可能會得到允許。


    按照沈宸的做人宗旨,絕不把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也不寄希望於僥幸之中。


    所以,他把陸雙和麗莉送到澳門,遠離了上海的危險,卻並沒打算也跑去那裏。


    “要真正安全,不如去美國。”楚嬌建議道:“反正你和那個奧爾科特,還有德薩的關係都不錯。如果真有這個想法的話,我哥也能提供幫助。”


    沈宸笑了笑,說道:“再說吧,時間還充裕得很,不忙做決定。”


    楚嬌雖然提出建議,但她心裏是不希望沈宸離開的。


    能力越大,責任越重,她覺得沈宸應該發揮出自己全部的能量,而不是在國難之際尋找那一方安居之地。


    沈宸也處在猶豫之中,他不知道那種逐漸充盈於身體的正義感和使命感什麽時候會結束。


    但他相信,上天會給他指引,用那種奇妙的感覺。


    當然,身處那個時代,那個環境,沈宸也在潛移潛化地起著變化。


    因為他良知未泯,相信世上的正義和公理,看著淋漓的同胞的血,他不可能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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