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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奪取租界的失敗,使日本人一方麵尋找與工部局的有限合作,一方麵加大了扶持76號的力度。


    如果工部局在抓捕抗日分子上能夠合作,日本人當然稱心;如果合作得不徹底,達不到他們的目的,就要利用76號的漢奸特務暗殺、綁架,繼續以華製華。


    曆史上也是如此,租界內抗日活動的低落和消弭,靠的是汪偽特工對重慶特工的摧毀性打擊,而不是日本人與工部局的合作。


    但這樣一來,沈宸就越發成為了日本人完全達到目的的障礙。


    算起來,沈宸已經幹掉了幾十個76號的漢奸特務,破壞了他們很多次行動,並使76號的特務產生了極大的畏懼心理。


    甚至於,在76號的特務們就有傳言,或者說是告誡。


    當著沈宸的麵兒,千萬別掏槍,你肯定沒有他快,沒有他準。一掏槍,正給了他正當防衛、擊殺當場的理由。


    所以,日本人想要除掉沈宸,就不能對屢遭挫敗、損兵折將的76號寄予太大希望。但要由日本人自己動手,又唯恐因失敗而大失臉麵。


    ……………


    “徹底彈壓重慶方麵的機關、團體等的排日活動,將重慶勢力驅逐出租界……”


    “根除反日反南京政府的言論和宣傳……”


    “將敵之不動產引渡給日本……”


    “強化日本官憲與租界警察當局的合作……”


    “在工部局內扶植日本人的勢力……”


    “謀求租界當局對日本占領區經濟工作的協作……”


    “實施以上六項要領的的前提,是特別要注意外國的權益,必須竭力防止我國與列國國際關係的惡化……”


    香取小忍放下了文件,遞還給岩井英一,想了想,說道:“這似乎是軟弱的表示。因為我們都知道,與租界當局的合作,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岩井英一收起這份日本外相發給駐滬總領事的要領文件,說道:“在行動方麵,以後主要是依靠南京方麵的特工,他們鬧得多厲害,也不會影響我國與列國的國際關係。但有些事情,可能還是要我們親自來做。比如除掉沈曉宸。”


    香取小忍精神一振,說道:“什麽時候行動,我能參加嗎?”


    岩井英一笑了笑,說道:“什麽時候行動,還要你的進展。你不是一直在想辦法接近他嗎,這個任務也要以你為主。需要多少人,如何配合,都由你來指揮。”


    香取小忍立刻明白了。


    之前她的任務是監視交大學生的反日活動,接近沈宸並不是岩井英一的授意。現在好了,這已經是正當的任務,人力物力的資源她都可以充分調動。


    “交大學生那麵也不要半途而廢。”岩井英一說道:“在法租界,我們還動不了他們。但你如果能偵察出他們前往重慶,或者是其他抗日武裝的路線,我們就能在外麵把他們都”岩井英一做了個狠狠下切的手勢。


    香取小忍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請閣下放心,這兩個任務或許可以交替進行,甚至是同步展開。最近一期的交大學生離畢業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而幹掉沈曉宸,將會更快。”


    “我相信你的能力。”岩井英一停頓了一下,說道:“你要謹慎小心,務求一擊必殺。如果沒有把握,就不要冒險,寧肯多等些時間。”


    “是,我明白。”香取小忍用力點頭,“沈曉宸是個厲害的家夥,我絕不會掉以輕心,也不會倉促行動。”


    岩井英一微微頜首,說道:“沈曉宸的警惕性很高,否則,也活不到現在。所以,你要慢慢接近他,最好得到他的信任,在他最疏於防範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是的。”香取小忍堅定地說道:“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在他最疏忽的時候下手。”


    ……………


    沈宸開著汽車,出了公共租界,在法租界的街道上行駛。


    蘇夢雨突然好奇地問道:“沈先生,您對租界的道路很熟嗎?”


    “還好吧!”沈宸說道:“我看過上海的街道圖,你隻要說出地點,雖然會慢一些,但一定能找到那個地方。”


    看地圖找路,本來就是特工應該具有的本領,再加上沈宸的記憶力特別好,就更不成問題。


    “原來如此。”蘇夢雨掩飾不住心中的佩服,有些自嘲地笑道:“我卻是個路盲,為此家父說過我很多次了。”


    沈宸沉吟了一下,建議道:“路盲不是天生的,隻要你掌握一些辨識方向的技巧,並且肯花費腦力去記憶,再學會看地圖,那就能象我一樣了。”


    “謝謝您的指點。”蘇夢雨點頭表示感謝,又想起了一個問題,“沈先生,你怎麽會想學正骨呢?是真的感興趣,還是為了別的什麽?”


    “嗬嗬,兩者都有吧!”沈宸輕輕一笑,說道:“關鍵是我覺得有這方麵的基礎,學起來能快些。”


    “基礎?沈先生以前也學過接骨?這倒是不曾聽說過。”


    “接骨沒學過,拆骨倒是會兩手,這算不算異曲同工?”沈宸笑著說道。


    “沈先生還真是幽默,不過,倒也有可以融會貫通之處。”蘇夢雨笑了起來,用手捋了一下頭發,說道:“良醫能救人,庸醫能殺人,沈先生是不是說的這個道理?”


    沈宸想了想,很老實地迴答道:“我當不了良醫,但殺幾個壞蛋倒是可以。學會接骨,能幹得更利索,讓壞蛋死的時候少點痛苦。”


    蘇夢雨睜大了眼睛,覺得沈宸說話也是殺氣騰騰,拿殺人根本不當迴事。盡管殺的是壞蛋吧,可聽起來也是不太舒服。


    昨天已經到了照顧馬名宇的第四天,蘇夢雨還想負責任地多留兩三天,等馬名宇拆線了再走。


    沈宸卻覺得馬名宇基本上沒事兒了,隻要靜養就行,也不好再麻煩人家。


    而且蘇家打來了電話,既是關心自家女兒,又告訴蘇夢雨,妹妹蘇夢雪打來了電話,留下了地址,想問問蘇夢雨能不能去幫著診治一下同學的祖母。


    明天正好是星期天,沈宸為了感謝蘇夢雨,便把她送迴家,並在第二天的早晨趕去接送。


    沈宸說出令蘇夢雨意外又不好接茬的話,便有些冷場。


    蘇夢雨想了一會兒,強笑道:“其實沈先生也是無奈,沒辦法。懲惡揚善嘛,大家都很欽佩的。至於我呢,是個俗人,隻能幹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也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沈宸很平靜地說道:“各人有各人的理想和抱負,隻要認為正確,而且在努力奮鬥,你管別人說什麽呢?”


    “這話說得對,管別人如何議論,如何鄙視,堅持自己的信念和理想就行了。”


    蘇夢雨點了點頭,雙眼望著車窗外麵,輕聲吟誦道:“我的命運將緊連著動人的傳說,追隨自己的信念,將是我一生的行為。歲月啊!究竟在無盡的幻想中,昏然流逝而去,還是應該在廣闊的世界中,刻下萬世留名的戰績?”


    那是楚嬌給馬名宇解悶兒的書,馬名宇翻了幾頁便扔了。蘇夢雨看了倒是喜歡,竟然還能記下裏麵的詞句。


    沈宸眨著眼睛,靜靜傾聽。其實他也沒太聽懂,隻是出於禮貌,保持著傾聽的姿態。


    汽車來到了一座大門前,一塊乳白色的牌子,掛在高大的水泥門框上,上寫“張宅”二字。左邊大門扇上挖了一個小門,大門和小門都緊閉著。


    沈宸伸手按了一下喇叭,小門呀的一聲開了,一個小而瘦的老頭穿著對襟的白色中國便服走了出來。


    隔著車窗詢問了一下,知道是約好的醫生,老頭兒立刻討好般地笑了,轉身打開了大門。


    沈宸邊開車,邊向院內環視了一下,隻見遠處有假山石掩映在樹木中,一座涼亭頂著雪帽子隱約可見。如果在夏天,倒還真是一個幽靜雅致的地方。


    在這擁擠的街道裏能有這樣具有反差的的所在,可見,金錢和權勢可以創造奇跡,鬧市裏也會出現別有洞天的去處。


    車停在一座深灰色的三層洋樓前邊,樓房雖然隻有三層,卻顯得很高,很有氣魄,大塊花崗石的牆根,粗壯的半圓形水泥柱腳,雕花的窗口,用鐵皮包成的穹隆式的圓圓的樓頂。


    “這花園,這洋樓嘖嘖。”下車時,沈宸半開玩笑地說道:“好好給這家的老太太治啊,能賺大錢呢!嗯,也別一次就治好,見效了就行,讓她家老來找你,還得車接車送呢!”


    蘇夢雨眨了眨眼睛,臉上是哭笑不得的神情,想說“醫者父母心”。張了張嘴,覺得還是算了。


    兩人走向樓門,一個年輕的,梳著一條大辮子的女傭人迎出來。


    傭人穿著一件天藍色上衣,高領子、寬袖口、圓衣襟,下邊是深藍色的肥腿褲子,褲腿散著,腳下是雙紫色緞鞋。這身穿戴,比街麵上的年輕婦女至少落後了十年,但卻頗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


    女傭微笑著向沈宸和蘇夢雨鞠了一躬,說道:“先生,小姐,請上二樓稍坐。”


    沈宸點了點頭,邁步向裏走。蘇夢雨則有些靦腆,在沈宸身後跟著。


    一進樓門,是間比較寬敞的堂屋地,左右一邊兩個門,周圍牆上木製的牆圍子,高與人齊。


    在左側牆上掛著一張苦瓜和尚道濟的山水畫,畫得意境蒼莽,景象蓬勃,很有氣勢。畫旁是一副對聯,上寫:人品若山極崇敬,情懷與水同清幽。


    屋的正麵是通二樓的折迴式樓梯,黑漆的樓梯扶手,厚厚的紫紅色地毯,腳踩上去軟綿綿的。


    蘇夢雨和沈宸上了二樓,跟在他們身後的女傭人忙搶前走了幾步,拉開東麵一扇屋門,躬立門旁,微笑著請他們進去。


    邁進屋門,隻覺一陣幽香之氣撲鼻而來。


    屋裏紫色的窗簾整齊地垂下來,枝形吊燈從屋頂上投下柔和的燈光,一張古色古香紫檀雕花條幾橫在窗前,一端擺著一個一尺多高的乾隆官窯青花瓷瓶;另一端置一青銅古鼎,一縷淡淡的青煙正從裏麵嫋嫋上升。


    挨著古鼎擺著玉石筆筒,裏麵插滿了大小提鬥和毛筆。四張鑲著大理石的鐵梨木太師椅分別擺在條幾兩旁,一套寬大的皮沙發擺在一排高大的書架旁,書架裏擺滿了線裝書。


    兩人坐在沙發上,傭人奉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看著好象挺風雅。”沈宸四下打量,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蘇夢雨盯著書架上的線裝書看,聞言轉過頭,說道:“應該是真的吧?你看那些書,好象經常翻動的樣子。”


    沈宸聳聳肩膀,不作迴答。


    兩人沒坐多一會兒,外麵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笑聲。幾個女孩子說笑著走過,在門外似乎和傭人說了什麽,門一開,蘇夢雪和三個女生走了進來。


    “姐,你來啦!”蘇夢雪打著招唿,輕快地奔過來,坐在沙發上,抱住了姐姐的胳膊。


    蘇夢雨笑著,寵溺地摸了摸妹妹的頭,說道:“你怎麽也在這兒?知道我今天來嗎?”


    “不是的。”蘇夢雪說道:“是張婉同學的生日,她招唿了幾個相好朋友,一起來家裏慶生。”說著,她把目光轉向戴著眼鏡、唇上粘著兩撇假胡子的沈宸。


    “這位是”蘇夢雪顯然已經從傭人口中得知姐姐不是一個人來的,她才好奇地來看是什麽樣的男人。


    “是沈先生。”蘇夢雨有意壓低了聲音,“他開車送我來的。”


    “沈先生?!”蘇夢雪一時沒想起來,仔細打量端詳,才有點認出來,伸著手指點著,“啊,啊,原來是你……”


    沈宸咧嘴笑了笑,有意岔開話,說道:“你既然過來了,就給你姐姐介紹下病人的情況,讓她心裏有數。”


    蘇夢雪果然被岔開了思路,皺眉說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呀!”說著,她轉頭叫著同學,“張婉,你來呀。這是我姐,你說下老奶奶的情況啊!”


    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走了過來,她穿著一件豆綠色毛布旗袍,上身罩著青色毛線衣服,腳下是一雙高跟皮鞋,白色過膝襪子,短發,瓜子臉,細長的眼睛很有神韻。


    張婉對著蘇夢雨恭敬而不失端重地鞠了一躬,問候道:“蘇姐姐,你好。”


    “你好。”蘇夢雨起身還禮。


    再次坐下後,張婉便開始講述奶奶的病情,蘇夢雨偶爾問一句,多數時間則是在聽著,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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