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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6號連續進行了幾次行動,有失敗,也有成功,卻都是丁默屯和李士君進行爭鬥的籌碼。


    而與其說是丁默屯和李士君發生衝突,倒不如說是始於內部兩派嘍羅的權力之爭。


    在76號成立之初,就有人策動丁、李二人的鬥爭。但他們兩人協調得較好,沒有上當。主要原因是在實力上占優勢的李士君多讓丁默屯出頭,滿足了丁的虛榮心。


    可隨著76號的壯大,一群惡棍流氓的集團卻得到了汪偽的承認,被正式命名為“特工總部”。丁默屯也因為這個資本,而當選為中央執行委員,甚至就任社會部長這一要職。


    於是,圍繞在丁、李身邊的心腹,或是不滿丁默屯,或是要為李士君出頭,自然而然地拉幫結派,爭權奪利起來。


    丁默屯這一派多是係的人馬,知識分子居多,缺乏團結;李士君的部下除了吳世寶、張國震等幫派人物,便是來自藍衣社的居多。


    從實力上相比,李士君是壓過丁默屯的。但因為吳世寶等人的被殺,差距變得小了很多。


    其實,丁、李二人如何爭功,如何表現,最終還是要看日本主子的心意。在這方麵,李士君顯然是穩壓丁默屯一頭的。


    而在行動中損兵折將,也並不能打擊到李士君。日本人玩的就是以華製華的策略,又怎麽會把走狗的命看得重要?


    死得越多,說明越賣力氣。況且,也不是沒有成績,代價付出的是大了,可死的也不是日本人,跟他們沒有多大關係。


    這就象那些偽軍,危險的任務總是派在前麵,趟個雷啦,試探下有沒有埋伏啦!不管你死多少,日本人要盡量保住自己的命,要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一點,李士君要比丁默屯看得明白一些。他覺得,如果能幹掉沈宸,哪怕賠上十幾個人,也是值得的。


    原因很簡單,沈宸實在是太招人恨了。而如果能刺殺成功,在日本人麵前可是得了個大彩頭。


    所以,得知丁默屯派人暗殺職婦會的茅女士後,李士君更加著急,讓馬嘯天加緊落實行動,並開出了重賞。


    而在錢財方麵,也是李士君在76號的實力的一個反映。在日本人的支持下,76號的錢櫃就掌握在他的太太葉吉卿之手。


    因為有用錢的便利,李士君自然少不了在鈔票上關照拉攏,一些丁默屯的手下也因此向他通風報信,或是暗自投靠。


    罪惡的暗殺指向了沈宸,這也是沈宸早有預料的事情。不搬開他這塊絆腳石,76號丟的臉怎麽找迴來?就連日本人,不也是想除他而後快嗎?


    因此,沈宸除了自己格外小心警惕外,還讓徐懷義的幫派兄弟也多加留心。特別是他經常走的路,他的家周圍,更要注意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76號能招攬亡命之徒、變節漢奸,不是靠的鈔票、金條?


    沈宸也不缺錢,還舍得花錢。哪怕是雇傭一批耳目,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


    “中國職業婦女俱樂部主席茅女士,於本月十二日下午七時,當行走於南京路附近時,突遭暴徒二名狙擊。因避讓不及,腹部腿部均遭中彈……茅女士入仁濟醫院救治,傷勢曾一度好轉,各親友方為慶幸.然終因受傷過重,兼之胃病並發,延至十五日下午二時十二分,救治乏術,遽而溘然長逝。”


    “今日噩耗傳出,各方均極悲痛,其本埠親友已組治喪委員會,料理善後,將於本月十七日下午二時,假膠州路萬國殯儀館舉行大殮,聞本埠茅女士之親友均將參加,以示哀悼,並定於今日下午四時起,公開瞻仰遺容。“


    “當茅女士被刺後,兩暴徒向西逃逸,馳入滬西極司非爾路某號屋內。此暗殺案所用手槍,經捕房驗槍家檢查後,已悉為發給滬西某華人者。”


    “此案兇犯,既獲線索。公共租界警務處已通知日憲兵西區司令,請予協助調查,日憲兵司令曾表示願與合作偵查,然迄今尚無下落。“


    沈宸放下了十六日的《申報》,心情沉重地歎了口氣。


    自己的慶幸,茅女士親友的慶幸,竟然全部落空了,真是蒼天不佑好人。


    而所謂的合作偵查,誰都知道是日偽沆瀣一氣,根本不會有什麽結果。


    沈宸習慣性地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椅子扶手,陷入了長長的思索。


    是繼續被動地等待敵人,還是主動出擊,對76號進行報複,也為逝者報仇雪恨呢?


    在租界內倒是有幾個目標,可沈宸還想著放長線,能過這幾個已經在自己眼裏暴露身份的家夥,再牽出更多的特務。


    而要在租界以外行動,危險性不言而喻,計劃更要周密細致,潛入、行動、撤退等環節,是絲毫馬虎不得的。


    或許應該進行一次大行動,摧毀或重創76號,沈宸的腦袋裏突然閃現出這個念頭。


    漢奸是殺不絕的,為了錢財,為了權力,為了官職,他們“前仆後繼”的精神令人汗顏。


    看吧,殺了吳世寶,還有張國震;幹掉蘇成德,還有萬裏浪;殺死萬裏浪,又出來個林之江……


    即便是除掉丁默屯或者李士君,76號也不會垮,漢奸特務也不會絕跡,隻是有些影響而已。


    而要重創76號,衝進去殺個痛快是不可能的。沈宸不怕死,身手也高明,但也沒狂妄到能以一敵百。


    除了這個不靠譜的辦法,沈宸想到的便是後世的摧毀式轟炸。幾顆大威力炸彈,能把76號炸成一片廢墟。


    這好象更不靠譜吧?沈宸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想把這個想法甩掉,但似乎有靈光一閃,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看似不可能,其實……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打斷了沈宸已經有些模糊的思路。他接起電話,裏麵傳出的聲音卻很熟悉。


    “陳經理——”沈宸迅速調整情緒,裝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樣子,問道:“好幾天沒見了啊?一向可好,我還正想打電話,問你訂的貨怎麽樣了呢?”


    電話那麵的陳經理苦笑了一下,看了馬名宇一眼,說道:“沈探長,實不相瞞,兄弟遇到了些麻煩,76號的特務要綁架我。這幾天便躲了起來,不敢露麵。”


    “這裏是租界,沒有證據,不和巡捕房會同辦案,那綁架就是犯罪,警務處不會坐視不管。”


    沈宸停頓了一下,又很鄭重地說道:“你的公司就在我的轄區,我也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陳經理相信沈宸會和76號特務對著幹,這可不是吹牛,心裏很感動,又有些愧疚。


    馬名宇找到他,跟他編好了話兒,想著試探一下沈宸。如果沈宸知道陳經理被76號特務盯上抓捕的事情,沒準就和那兩件兇案有關。


    但沈宸反應很快,倒讓試探難以再繼續。


    陳經理略有些埋怨地又看了馬名宇一眼,說道:“我決定離開上海,公司交給內弟孫宗和打理,還請沈探長多多關照。”


    “陳經理放心,我會盡力為孫經理提供幫助的。”沈宸並沒有猶豫,便答應下來。


    “至於沈探長所訂的貨,應該快到了。”陳經理繼續說道:“到了之後,內弟會通知您。若是沈探長還有什麽需求,他也會象我一樣為您全力去辦。”


    “那就多謝陳經理了。”沈宸說道:“若是覺得還有什麽危險的話,你盡可直言,我會全力提供保護。”


    “謝謝沈探長。”陳經理婉言謝絕道:“離開上海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應該不會出紕漏,就不麻煩沈探長了。”


    沈宸也不繼續爭,關心了幾句便掛上了電話。


    按理說,陳經理托付內弟,以及期望公司能繼續經營,這都無可厚菲。但沈宸卻覺得有些異常。


    首先,陳經理的內弟,也就是現在的孫經理。已經有前幾天接管了北極冰箱公司,並拜訪了沈宸,可並未提及陳經理的事情。


    所以說,今天這個電話就顯得有些突兀。


    放下電話,沈宸覺得應答沒有什麽疏忽錯漏。別人懷疑那是他管不了的事情,但卻很難確定。


    至於在陳經理那裏所訂的貨,沈宸也不太擔心被人看出什麽。處在危險境地,購買武器,加強戒備,這也是人之常情。


    而沈宸要添置的武器也算不上什麽高級貨,就是後世電影中常常出現的霰*彈槍。


    說起霰*彈槍,很多人印象最深的恐怕是州長大人駕駛摩托車,單手上彈、擊發的拉風形象。


    沒錯,那就是曆史上最早的霰*彈槍——溫徹斯特1887型。采用杠杆動作原理,裝彈是黑火藥發射藥。


    等到采用了新型的無煙發射藥,且泵動式霰*彈槍在實驗中顯然更適合未來的戰鬥,才又研發生產了溫徹斯特1897型連發霰*彈槍,並在一戰時定型為m1917塹壕槍。


    由於m1917塹壕槍采用短槍管並能安裝刺刀,泵動快速上彈和六發容彈量(加上膛內一發)的火力,加上12號霰*彈在近距離內的命中率和殺傷效果,使得該槍在近距離戰鬥中極為有效,因此在法國被稱之為“塹壕清掃器”。


    當時,“塹壕清掃器”把德國人給嚇壞了,以至於他們要求禁止使用這種無人道的殺傷兵器。


    盡管德國政府的抗議無效,但卻等於給霰*彈槍作了一次成功的商業廣告。最後德國人的對抗手段是研製了自己的塹壕戰壓製兵器——mp18i衝鋒槍。


    沈宸並不是很迫切地需要這種槍,也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向陳經理訂購,同時也向美國洋行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能得到更好,得不到也無所謂。沈宸的厲害,已經不是一兩件武器能夠決定主和製約的。


    電話對麵,馬名宇衝著陳經理聳了聳肩膀,說道:“這樣不是挺好,親口托付,他會更重視,更盡力。”


    陳經理翻了翻眼睛,說道:“欺騙好啊?特別是對關心你的朋友。再說,管他是誰殺了76號的特務,難道對咱們不好,難道對抗日不利?”


    馬名宇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果能夠找到這個高手,借助於組織的情報,他會更加大有作為。”


    陳經理搖頭,反駁道:“我倒不這麽看。他獨自一人或許更安全,不會招人出賣。”


    馬名宇知道陳經理對發生的事情很不滿,可出了叛徒,也真是不好狡辯。況且,敵人是如何知道他們開會的地點和時間的,這個問題還沒有解決。


    “撤退的路線和接應的人員已經安排好了,你可以放心,不會再出問題。”馬名宇站起身,有些瘸拐地向外走去。


    陳經理看他這個樣子,也不忍多加指責,好心提醒道:“我覺得靜安寺捕房的管轄地區,還是相對安全的。有沈探長在,是敢和日本人、漢奸特務強硬以對的。”


    馬名宇停下腳步,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會考慮的。”


    ……………


    望遠鏡的視野裏,沈宸盯著距離巡捕房大門幾十米外的一個小販。


    裝束、叫賣等等,似乎並沒有破綻,但那隻是普通人的眼光。沈宸卻從他扔掉半根煙的舉動中,發現了可疑。


    若是窮苦的人,甚至可能撿煙頭,怎麽會這麽浪費地將抽了一半的煙扔掉?


    既然覺得可疑,沈宸自然是重點關注,持續觀察。於是,他發現了更多的細節,也判斷這個家夥是化裝來偵察的。


    放長線、釣大魚?沈宸考慮了一會兒,決定來個直接的,震懾一下對手。


    於是,沈宸先派出了幾個巡捕,裝作巡邏的樣子,在經過小販跟前時,出其不意地予以抓捕。


    等抓到巡捕房,如果從身上搜出槍枝,那就可以定罪。就算身上沒有可疑的物品,沈宸已經認定了,也就不想放過這個家夥。


    手段嘛,沈宸是有。況且,他一向認定特務們都是軟骨頭,問出口供的可能性很大。


    當然,沈宸也做好了查不出證據,無奈放人的準備。


    而就算是放了,對他來說,也沒什麽損失。起碼這個可疑的家夥,以後就不敢在這附近出現了。等於是變相的驅趕,變相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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