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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幢房內的住戶可能被外麵的槍戰嚇得躲藏起來,而即便出來想阻攔,也擋不住這幾個全副武裝的巡捕。


    沈宸直衝到三樓,辨了下方向,便闖進左側的一個房間。房間象是個飯廳,並沒有人。


    推開窗戶,沈宸側身觀察了下,把步槍伸了出去。


    視野並不算太好,有點斜,但也基本上能夠俯視整個槍戰的現場。而且,不足百米的距離,對於沈宸來說,角度不正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馬路上的槍戰還在繼續,76號的特務已經倒下了好幾個,處在兩麵夾擊之下,他們的處境不利。


    “呯!”沈宸瞄準、擊發。


    槍身後退了一下,子彈以超過聲音的速度飛出。在對手聽到槍聲前,一個特務的身上便多出了個血洞,這個漢奸晃了晃,向後倒去。


    拉動槍栓,退殼、上彈,沈宸的動作非常快,甚至不去看他的射擊結果,便瞄向了下一個敵人。


    在這個距離,他瞄準了,射出一槍,這就足夠了,他有這個自信。


    槍聲響處,又一個特務中彈倒下,遮擋他的車門卻沒法避開沈宸居高臨下的斜向狙殺。


    恩菲爾德步槍采用後端閉鎖的旋轉後拉式槍機,裝填子彈的速度很快。同時,其固定式盒型雙排容量十發彈匣裝彈,又提高了持續火力。所以,又被稱為實戰中射速最快的步槍之一。


    在沈宸手中,這杆步槍更是把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裝填快,瞄準快,射擊快,沈宸在短短幾秒鍾已經射出了五槍,全部命中。


    魯華仲瞅了沈宸一眼,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沈宸經常去靶場練槍,槍法也好,他是知道一些的。但真正親眼見識到,卻還是頭一次。


    襲擊來得迅猛且毫無征兆,特務們發覺時,已經倒下了五個人,他們這才向這幢洋房的窗戶開槍。


    玻璃劈啪破碎,沈宸側身躲避了一下。


    其實,特務們用手槍向這裏射擊,對沈宸的威脅並不大。他還穿著防彈衣,除非打中他的腦袋。


    但沈宸雖然不怕死,可也不會自己找死。他隱在牆後,迅速伸頭張望了一下又縮迴來,而隻是極短暫地露出了半張臉。


    如果這樣都能被幾十米外的手槍擊中,那沈宸也不說什麽,是自己點太背,衰到家了。


    看準目標,沈宸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閃出,隻露出槍和小半邊身子。槍到手到子彈到,他快速地射出一顆子彈,又閃身隱蔽起來。


    還擊的子彈胡亂射來,打在牆上、窗上,迸出灰土粉屑。但比剛才的還擊,卻又微弱了幾分。


    特務們被困在這裏,沒有增援。而巡捕卻在不斷趕來,越來越多的槍,越來越緊密的包圍,幾乎使特務們陷入了絕望。


    “媽*的,這下要撂在這兒了。”張國震躲在車門後,一邊開槍還擊,一邊咬牙切齒。


    吳世寶死後,圍繞著警衛大隊長的職位,丁、李二人展開了爭鬥。丁默邨是一把手,李士君則有日本人的偏袒,都想借機擴大或是穩定自身的勢力。


    為此,李士君便想讓張國震立個大功,再通過日本人的扶助,讓丁默邨也無可奈何。


    所以,李士君隱瞞了自己獲得的情報,派出張國震等十幾名特務,突襲了軍統在法租界的一次集會。


    行動還算成功,軍統的集會人員損失很大,甚至還被張國震抓住了兩個。


    但張國震本就是個粗坯,因為幹得出色而得意忘形,與法租界巡捕的衝突就是因為他過於囂張而引起的。


    而衝突一起,張國震又判斷失誤。他以為有法捕在後追擊,進入公共租界就會擺脫。


    可沒想到,他們剛剛過界,就碰上一隊巡邏的中西巡捕。帶隊的是羅登,沈宸的朋友,一個退役老兵。


    羅登雖然愛玩兒愛喝酒,但對工作還是負責的。他指揮巡邏隊攔截汽車,在特務們開火的情況下,斷然進行反擊。


    特務們乘坐的第一輛汽車被打壞,傷員被搶救到後兩輛車上。張國震又下令向後退,可法捕已經追擊而至。頓時,使其陷入到南北夾擊之中。


    本來,雙方的槍戰看似激烈,傷亡卻都不大。可等到沈宸加入戰團,形勢立刻就不一樣了。


    連著傷亡了六個,再加上被巡捕打死打傷的,特務們隻剩下了五個人還在頑抗。


    沈宸伏低身子,貓腰出了房間,準備去另外的屋子,再給特務們一個沉重的打擊。


    在走廊移動的時候,沈宸突然聽見外麵傳來“噠噠噠……”的機槍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等到他闖入另一個房間,透過窗戶向外觀察時,發現形勢一下子又有了變化。


    一輛卡車從法租界方向開了過來,在雨幕中,車頭上還架著兩挺輕機槍,從背後對法租界的巡捕進行著威嚇性的射擊。


    法租界的巡捕慌亂起來,四處躲藏逃竄,包圍圈出現了缺口。


    這也難怪,巡捕是什麽裝備,又是什麽素質,遭到這突然而猛烈的襲擊,要能不慌不忙地應戰,那倒是見鬼了。


    卡車衝破了法租界巡捕的包圍圈後,並沒有停下,繼續以不快的速度開進。


    汽車邊行駛邊射擊,顯然是要威嚇壓製公共租界的巡捕,為特務們逃離提供有利條件。


    張國震等特務大喜過望,趁著公共租界巡捕也發生了慌亂和動搖,火力減弱的時機,紛紛鑽進汽車,發動起來,準備跟著卡車的開路,一起衝出去。


    沈宸看清了,卡車上操縱機槍的一個家夥竟是中島。為了掩人耳目,這家夥穿著與特務們一樣的中國服裝。


    顯然,中島和另一個機槍手光顧著威嚇巡捕,並沒有注意到洋樓裏才是致命的殺手。


    沈宸冷笑著伸出槍口,扣動了板機。


    中島咬著牙,身體隨著機槍的射擊在顫動。他要把這些特務救出去,至少是活著的。給巡捕留下幾具屍體,倒還沒有多大的關係,盡可以抵賴不予承認。


    而他的目的很有達到的希望了,無論是法租界的巡捕,還是公共租界的巡捕,在機關的威嚇下,都亂了陣腳。


    呯!一顆子彈挾著殺氣疾飛而至,從側麵擊中了中島的臉。


    熾熱的彈頭先是爆裂了他的左眼球,接著頭也不迴地躥入了他的顱內,在裏麵做著自由翻滾,將腦子攪得亂七八糟。


    沈宸再次推彈上膛,在另一個機槍手愕然張望時,又射出必殺的一槍。


    由於汽車還在行駛,再次射擊時,就有了一點點角度偏差。


    子彈擊中了這個機槍手的脖子和肩膀的連接處,並產生了翻滾,打斷了動脈,噴湧的鮮血立刻使其喪失了體力。


    有些徒勞地捂著傷口,鮮血從指縫、掌下不受控製地汩汩冒出,這個家夥大張著嘴巴,慢慢軟倒在車廂裏。


    機槍停止了射擊,慌亂的巡捕們才稍微穩定了一些。但漏洞已經出現,而卡車司機則抓住了這個短暫的機會。


    盡管不知道車廂裏的人員發生了什麽,但機槍一停,司機便意識到情況不好。


    他猛地一踩油門,卡車驟然加速,吼叫著衝過了巡捕的攔截線,並撞開一輛擋路的汽車,闖出了一條通路。


    張國震和鑽進汽車的特務們緊跟其後,冒著馬路兩旁射來的子彈,又付出了傷亡,但也衝出了包圍。


    沈宸射出了一槍,擊中了一輛汽車的側窗,鮮血迸濺,應該是命中了一個敵人。


    但他再想射擊已經沒有角度了,隻好收槍跑出,直衝出洋樓,向著特務們逃跑的方向追去。


    ……………


    汽車行駛在馬路上,水花四濺,晴氣慶胤隱藏在鏡片後麵的眼睛閃著陰險的光。


    他看到馬路的拐角處,巡捕正在嚴密地盤查著行人,意識到出了預料之外的大事情。


    在76號門前,晴氣慶胤看到了從未見過的一幕。


    荷槍實彈的意大利警備隊士兵,正和工部局的巡捕在對峙。雙方冒著雨,卻都不退讓,一副殺氣騰騰的景象。


    汽車在76號隔壁停下,通過地下通道,晴氣慶胤走到了裏麵。


    在76號裏麵,晴氣看到的是混亂不堪的情景。傷員血流滿地,垂死的呻吟和女人的哭聲混雜在一起,象是戰場,又象是地獄。


    “晴氣先生,您來得真快呀!”李士君很是慌亂地迎上來,出了大事故,麵對後台總老板,他不知道該如何交代。


    晴氣點了點頭,說道:“接到電話我就馬上趕來了,還請來了福民醫院的頓宮大夫。”


    “大夫,對不起。請趕快……”


    等李士君安排完畢,晴氣陰沉著臉,問道:“李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李士君遲疑了半晌,開口說道:“我們同巡捕發生了衝突,雙方打得很激烈,我們損失很大……”


    開始還有些語無倫次,但很快,李士君恢複了些平靜,如實地做了報告。


    “我們獲得情報,藍衣社的幹部照例在法租界的一個地方進行會議,便派出人員進行了襲擊。行動是取得了很大成功,打得敵人落花流水。可行動被法租界巡捕發覺了……”


    李士君報告完畢,麵色沉重,等著晴氣的大發雷霆。中島官職不高,卻是晴氣派來的親信,在76號裏算是監督。


    晴氣微眯起眼睛,雖然表麵很平靜,但心中卻很震驚。


    中島死了,但卻是死在租界,死在與巡捕的衝突當中,這無論如何是缺乏向工部局討還公道的理由。


    甚至,這件事情還要封鎖掩蓋,不能讓工部局知道。開著卡車,操縱機槍,在租界裏衝來衝去,工部局可就有了抗議的借口。


    而就行動本身,是無可指摘的。獲得情報,打擊抗日分子,不正是日本人交給76號的任務嗎?


    但行動過程卻並不完美,而陷入巡捕的包圍,則有點運氣太差。


    至於中島前去解救,晴氣認為有些衝動和莽撞。他完全可以派76號的特務去,死活都沒有關係。


    即便工部局抓住活的,得到口供,日方也完全可以不予承認。但一個日本人被當場抓獲,再抵賴就比較困難了。


    晴氣被雜亂的聲音困擾,又掃視了一下周圍。


    重傷員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旁邊站著家屬,哭著表示擔憂和不安;一個女人在腹部中彈、象是快要死去的丈夫身邊,泣不成聲,還叫罵道:“這樣的傷員,還不能送醫院,太殘酷了。”


    李士君也聽到了,神情有點可怕,陰沉著臉走近這個女人,大聲吼道:“不許哭!聽到了沒有。”


    周圍的嘈雜和呻吟聲一下子沒了,仿佛被李士君氣勢洶洶,或者說是氣極敗壞的樣子嚇倒了。


    晴氣看了李士君一眼,轉身走開,並伸手向不遠處的澀穀招了招。


    晴氣和澀穀走到一旁,開口問道:“由於指揮者的輕率,才發生了這種事情。這個責任必須由李士君來承擔,你覺得呢?”


    澀穀猶豫了一下,說道:“卑職覺得此次行動也不算是徹底失敗,而李士君雖有責任,卻還在賣力為我們工作。反觀丁默邨,剛剛稍一露麵,便拔腿跑了。”


    晴氣摘下眼鏡,揉了下眼睛,又重新把眼鏡戴好,緩緩說道:“你這樣說也有道理。如果因為一次失敗而責罰指揮者,以後誰還會積極行動呢?隻是中島——”


    輕輕搖著頭,晴氣半晌歎了口氣,說道:“他很英勇,為帝國捐軀,為陛下盡忠。嗯,你覺得以後76號進入租界行動,便衣憲兵還有必要跟隨嗎?”


    澀穀明白了晴氣的意思,中島的死對他的觸動很大。便衣憲兵跟隨行動,一是起到監督作用,其次則是保護。


    畢竟租界巡捕不太敢得罪日本憲兵,一旦攔阻,日本憲兵能起到威懾作用。


    可衝突爆發,日本憲兵可能來不及自報身份,槍林彈雨中的危險性很大。


    便象今天,別說中島穿著中國人的衣服,就是亮明身份,恐怕也不會讓槍戰中的雙方停手。


    再說,不知會巡捕房而攜槍進入租界行動,本來就是協議所不允許的。即便日本憲兵有傷亡,巡捕房也有推諉的借口。


    “閣下,您覺得改派中國憲佐是否可行呢?”澀穀想了一會兒,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日本憲兵隊裏有中國憲佐,這聽似很稀奇,但的確是事實。


    晴氣稍微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很好,你的建議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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