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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一件事情,可能有不同的說法,不同的說辭,聽起來的意思卻會很不一樣。


    楚嬌說的和西服男說的好象差不多,但對比之下,卻是大相徑庭。


    倒地死狗先是威脅恐嚇,然後伸手要打,楚嬌是自衛,完全是合理正當的。


    至於誰先動的手,楚嬌說得有點含糊。但她是女人,怎麽看都是弱勢的一方。再說了,難道非要挨了打再還擊,才算自衛嗎?


    西裝男眨著眼睛,想了想,確實不好與楚嬌爭辯。


    一個大男人,對著的是兩大一小的女人,又是攔擋,又是喝斥,伸手要打也是事實,怎麽說都不在理。把他說成是流氓惡棍,倒也不無道理。


    楚嬌見西裝男好象有些理屈詞窮,立刻抬頭挺胸,底氣十足地說道:“報警啊,讓巡捕房派人來,看他們怎麽處置?還就不信了,租界是講治製的地方,還能放過這個在公共場所欺負女人的流氓惡棍?”


    西裝男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報警就不必了,這是他咎由自取。對了,請問這位聰明又美麗的小姐,日本的鬼是個什麽東西?”


    “日本的鬼就是日本的鬼啦,青鬼、惡鬼,反正不是中國的鬼。”楚嬌皺了皺鼻子,有些懶得解釋。


    “原來如此。”西裝男笑著點了點頭,稍微偏了偏頭,說道:“把這個廢物送醫院去,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


    “嗨依!”隨著一聲恭謹的迴應,從拐角處走出兩個男人,徑直過去,架起死狗男,轉身離開。


    日本人?!楚嬌臉色沉了下來,打量著西裝男。


    “沒事了,沒事了。”謝月帆也察覺出來,息事寧人地招唿著大家,“走,咱們都迴包間。”


    楚嬌轉過身,心中疑惑,卻也不想就此糾纏。


    “請問這位小姐,能否告訴鄙人,您的芳名?”西裝男突然開口說道。


    楚嬌腳步停頓了一下,但卻沒迴頭,生硬而簡短地迴答道:“不能。”說完,她隨著眾人進了包間。


    經曆了這個小意外,楚嬌自然因為胡亂瞎唱而遭到了父親的訓斥。


    “這是在租界裏,揭露日本人罪惡的報道很多,一個順口溜算得了什麽?”謝月華替楚嬌作著辯解。


    “是啊,是啊!”潘培光覺得惹禍的也有自家小女一份,也跟著附和道:“阿嬌不是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大哥就別責怪了。要說應變的能力,阿嬌可比阿茹強多了。”


    謝六新點了點頭,說道:“在租界裏,又是小孩子胡唱的,日本人也不能怎樣。要是報了警,巡捕房咱也有人,不怕他。”


    楚雄飛吐出一口悶氣,無可奈何地連連搖頭。


    “阿嬌,你膽子可真大。”潘茹很是佩服楚嬌。


    楚嬌笑了兩聲,壓低聲音說道:“欺軟怕硬的家夥,越怕他越囂張。”說著,她握拳做了個小小的擊打動作,“小樣兒,還想打我?我,我能打十個。”


    “打十個?”黛妮聽見了,現出驚訝的神情,用有些生硬的漢語問道:“中國功夫?”


    楚天嘿嘿一笑,揶揄道:“嗯,打十個小孩子吧?象穎兒、玲兒那樣的。”


    謝月華倒是很讚賞,拍拍阿嬌的後背,說道:“打得挺利索呢,平常練過?”


    楚嬌點了點頭,又解釋道:“瞎練的,女子防身術,專對付壞蛋的。”


    “教教我唄?”潘茹覺得楚嬌真是威風,很是羨慕。


    楚嬌笑了笑,說道:“好,有時間來修車行,那裏有我的練功房。”


    宴席接近尾聲,謝月帆邀請大家去舞廳消遣。並告訴大家,今天舞廳不對外營業,隻是招待自家的親戚朋友。


    楚雄飛覺得既是自家親戚,飯後去消遣一下也不錯,哪怕坐著喝茶聊天,也能增進感情。何況,還有這麽多愛玩兒的小輩。


    他既點了頭,謝六新、潘培光夫婦自然要陪著。


    “人可能少了點。”謝月帆數了一下,又建議道:“各位若是有相熟的好友,可以邀請兩三個來一起熱鬧一下。”


    說著,他轉向潘茹和楚嬌,調侃道:“二位妹妹,別藏著掖著,把男朋友叫來作舞伴兒呀!”


    潘茹笑著搖頭,說道:“帆哥這下可要失望了,小妹長得醜,還沒有男朋友呢!”


    “我也沒有。”楚嬌也撇清道:“都是自家親戚,聽聽音樂,喝點咖啡,聊聊天,不是挺好的。”


    “沒有男朋友,女的也行啊!”謝月帆向首桌瞅了一眼,低聲道:“長輩們呆不了多長時間,咱們要是人多的話,可以多玩兒一會兒。多難得呀,今天聚得這麽齊。”


    潘凱有些意動,說道:“我有個同學在上海,一會兒打電話問問他。”


    楚天覺得潘家是新到上海,陪好人家也在情理之中,便說道:“我也可以招唿個朋友。”他轉頭看向黛妮,問道:“你呢,也叫個好朋友?”


    黛妮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叫下珍妮芙,她要能來,就不是我一個洋鬼子了。”


    楚嬌覺得有幾道目光注視過來,隻好苦笑了一下,說道:“好吧,好吧,我問問同學,看她們能不能來?”


    事情就這麽商量定了,隻有謝月華推說疲累,不和大家去舞廳了。


    “一會兒我到前台打個電話,然後送你們迴去。”楚嬌覺得人是自己接來的,再安全送迴去也是善始善終。


    眾人又坐了一會兒,便結賬離開,約好在舞廳會合。


    楚嬌在前台給何曉燕打了電話,何曉燕剛下班到家,本不想去。楚嬌卻不管,要她收拾一下,一會兒就到住處接她。


    謝月華和尹誌洪上了楚嬌的車,駛向住處。


    “阿嬌,你跟誰學的——打架?”謝月華忍不住開口問道。


    楚嬌淡淡一笑,也沒迴頭,一邊開車一邊說道:“保鏢呀!他們都會兩下子,雖然多數是野路子。其實,我覺得你也應該學兩招兒,自衛防身很管用。”


    謝月華笑了笑,說道:“這迴可比在職婦會厲害多了。你以為我沒看到啊,自己用頭去撞,撞得直發暈。”


    哈哈,楚嬌笑了起來,並不認為很糗,說道:“腦袋不夠硬啦,現在就不用這招兒了。”


    “你和沈探長挺熟吧?”謝月華說道:“辦持槍執照是不是通過他?”


    “他修車我還沒收錢呢!”楚嬌理所應當地說道:“雖然算不上熟,可這點小事他還不幫忙?”


    謝月華笑出了聲,尹誌洪也抿起嘴角,說道:“這樣倒也算公平交換。挨著巡捕房開修車行,也是個聰明的辦法。”


    楚嬌停頓了一下,問道:“你們需不需要辦持槍執照,我覺得會有用。”


    “還是不用了。”尹誌洪很幹脆地搖頭拒絕。


    楚嬌翻了翻眼睛,半晌沒有再說話。在前方的路口,她拐向了左邊。


    “走錯路了!”謝月華趕忙提醒。


    啊?!楚嬌故意裝出走錯路的樣子,又安慰道:“沒關係,從前麵再拐過去好了。”


    其實,楚嬌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判斷。她發現後麵好象有輛汽車在跟蹤,隻是還不敢確定。


    為了掩飾自己的警覺,楚嬌開了一段路便把車停下,進了旁邊的服裝店。她隔著櫥窗觀察了一下,才又出來開車而去。


    這迴,楚嬌確定是有人跟蹤,但還不清楚是針對自己,還是尹誌洪和謝月華。


    為了不讓對方懷疑,楚嬌還是把謝月華二人送到住處,並關心地提醒他們多注意安全。


    在外麵呆了一會兒,目送謝月華、尹誌洪進了屋。楚嬌才開車離開,發現那輛車又緩緩跟了上來。


    既然不是針對表姐,那就是對自己嘍!


    楚嬌幾乎想下車,拎著槍過去問個究竟。但她還是忍住了,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開車去接了何曉燕。


    何曉燕上車還抱怨著,說連飯都沒吃,上了一天班累得很。


    “勞逸結合嘛,上班累了就消遣放鬆一下。”楚嬌不以為意,態度很好,“沒吃飯算什麽,舞廳裏有蛋糕、麵包、咖啡、汽水。這些都不想吃,那我請你先去飯店,吃飽了再去。”


    何曉燕沒詞了,苦笑道:“算了,真是拿你沒辦法,就去舞廳隨便吃點吧!”


    楚嬌笑道:“怎麽樣,最近過得還好吧?算一下,又挺長時間不見了。”


    “最近忙著辦音樂義賣會,你呢,聽說在忙著開修車行?”何曉燕說道:“事業幹得相當不錯呢!”


    “什麽事業呀,就是不想讓自己閑著。”楚嬌又瞟了眼後視鏡,說道:“音樂義賣會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用車啦,用錢啦,你不要客氣啊!”


    “跟你這個小富姐,我是不會客氣的。”何曉燕笑道:“正想問你呢,能弄到大卡車嘛,義賣會的前一天,幫著把義賣品拉到會場。”


    “沒問題。”楚嬌點頭答應,“幾輛啊?”


    “最多兩輛。”何曉燕說道:“也可能一輛就夠了。”


    “好,你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幫你解決。”楚嬌又說了個電話號碼,那是新修車行的。


    何曉燕從包裏拿出一個小本和鋼筆,把電話號碼記下來。


    汽車拐了個方向,緩緩停在了樂樂舞廳門前。舞廳門前挺安靜,隻停著幾輛自家的汽車,楚嬌都認識。


    這時,跟蹤的汽車也開過來,停下。一個男人跳下車,大聲叫著:“小姐,請留步。”


    楚嬌轉過頭,不由得一愣,喊她的卻是飯店的那個西裝男。


    “請原諒,我還不知道小姐的芳名。”西裝男上前微鞠一躬,笑道:“如果您能告訴我的話,十分榮幸。”


    楚嬌不假辭色地大聲說道:“不用榮幸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停頓了一下,她十分不悅地瞪大眼睛,“你在跟蹤我?”


    “啊,這實在是失禮了。”西裝男似乎有些尷尬,但很快又堆起笑容,說道:“鄙人大宗倉明,是日本駐滬領事館……”


    “喂,喂,喂!”楚嬌不耐煩地連聲打斷,說道:“我不管你叫什麽,不要再跟著我。否則——”楚嬌伸出拳頭晃了晃,“我可要揍你。”


    說完,她拉著何曉燕便向舞廳走。到了門口,楚嬌看見兩個大漢在坐著,倒也認識,是舞廳維持秩序的幫派兄弟。


    “看見那家夥了嗎?”楚嬌伸手指了指,吩咐道:“不要放他進來,敢闖,就揍他。”


    “表小姐您就放心吧!”兩個大漢點頭答應著,一左一右抱膀站在門口,虎視眈眈地瞪著那個什麽大宗倉明。


    “怎麽迴事?那個日本人想幹什麽?”何曉燕不明所以,開口問道。


    “討厭的日本鬼。”楚嬌皺著眉頭,把飯店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又動手打架了?!”何曉燕覺得楚嬌實在是有些暴力,“一個姑娘,你就不能,不能那個,溫婉些?”


    “誰讓那個混蛋要打我呢!”楚嬌理直氣壯地說道:“難道非要打到我身上了,才能還手啊?”


    何曉燕無奈地搖搖頭,揶揄道:“這迴沒用頭去撞吧?”


    楚嬌用手臂頂了一下何曉燕,笑道:“別提那事兒了,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丟人呢!”


    何曉燕笑了幾聲,又皺起眉頭,說道:“那個日本人要幹什麽,老打聽你名字,還跟蹤你,是不是要對你不利?”


    楚嬌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腦子有病吧,日本鬼,不太正常。”


    說著話,兩人已經進了舞廳。


    楚、謝、潘三家人,還有楚天、謝月帆、潘凱找來的朋友,都坐在一個大舞池,正喝著飲料,聊著天。


    楚嬌領著何曉燕過去,給大家做了介結。都是同齡人,很快就聊得歡快。


    “長輩都走了?”楚嬌很奇怪,便問著哥哥。


    “月帆把他們安排到樓上,正打麻將呢!”楚天說道:“還有兩個小丫頭,也找了人陪她們玩兒。”


    楚嬌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日本人跟蹤自己的事情說出來。


    “那是我的同學於俊卿,你覺得怎麽樣?”楚天努了努嘴,給楚嬌指示著。


    楚嬌看了看,說道:“還行。”


    楚天看妹妹一副敷衍的樣子,不由得暗自搖頭,他想聽的可不是這兩個字。


    謝月帆一副東道主的架勢,大聲叫著安靜,然後讓樂隊演奏,還有幾個舞女在台上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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