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不用上朝,但已到年關,朝中諸多繁瑣事務尚需淩勵決斷。


    心疼舒眉一.夜未睡好,待她睡熟後,他便悄然起身去了寢殿隔壁的小書房處理政務。


    待舒眉在龍榻上睡足醒來,不見了枕畔人,她撩開厚厚的龍帳,隻見一名身穿吉服的宮女垂首站立在遠處的熏籠旁,便開口問道:“皇上人呢?”


    “迴娘娘,皇上在隔壁處理政務。奴婢這就去稟報皇上。”


    “不可打斷皇上理政。”舒眉急忙阻止。她離開相府前,阿爺阿婆便反複叮囑了她,任何時候都不得以個人原因幹擾朝政。後宮之事乃是家事,而前朝之事乃是國事,以家事幹擾國事,乃是後妃重罪。


    “皇上還一直等著娘娘一起用膳呢。”宮女垂首道。


    “用膳?現在幾時了?”舒眉望一眼明晃晃的窗欞,急忙問道。


    “迴娘娘,現在是未時一刻。”


    “啊,你們怎麽不叫醒我?!”舒眉慌了,她還以為這是早晨,沒想到竟已是午後。


    “娘娘,是皇上不讓叫的。”宮女捂唇輕笑。


    都這個時辰了,淩勵哥哥還沒用膳,這怎麽行?舒眉猛地坐起身來,手忙腳亂地穿理衣服。


    宮女見她起身了,當即對外麵道:“娘娘起了,請司衣、司飾入殿。”


    很快,便有兩名宮女端著盛衣盤、司飾簍應聲走了進來。


    “娘娘金安。”兩名宮女進殿行禮後,主動上前來幫她更衣。


    “請教娘娘今日想梳個什麽發式?”待袍服穿好後,司飾宮女詢問道。


    “梳個最簡單的便好。”舒眉隻想著淩勵還未用膳,若不是擔心君前失儀,她恨不能就這樣去見他了。


    兩名宮女對視一笑,隨即道:“奴婢明白了。”


    司飾雖是替她梳了最簡單的發髻,加上洗麵、淨口、上妝,也費了不少功夫。待洗漱梳理完畢,她便急著讓宮女領了她去小書房見淩勵。


    “淩勵哥哥為何不讓人叫醒我,都已經這個時辰……”舒眉的話還沒說完,人便怔住了。


    書房內,除了淩勵,還坐著身穿大紅官袍的沈著。


    舒眉頓時羞紅了臉,立在門口不知所措,“沈家哥哥也在?”


    沈著轉過頭來,看見了婦人裝扮的舒眉。她鬆鬆挽就的樂遊髻上,插著象征喜結連理的並蒂蓮發簪,一身粉紅的鴛鴦雲錦襖,襯得她膚如凝脂,麵若桃花。從未見過如此刻般明**人的舒眉,沈著愣怔了好一陣,才慌忙起身行禮,“臣見過穆妃娘娘,娘娘金安。”


    “如意,朕說娘娘醒了就來報,為何沒來?”淩勵瞥了眼跟在舒眉身後宮女如意,冷了臉色。


    “是,是臣妾怕打攪了陛下理政,沒讓她來。”見淩勵似有不悅,舒眉唯恐他遷怒如意,忙解釋道。


    “微知先替朕看著,朕去去就來。”淩勵放下手中的劄子,起身朝舒眉走過去,牽了她的手,將她帶往寢殿。


    淩勵腳步走得很急,將她的手也握得很緊,這讓舒眉心中頓時忐忑起來,“淩勵哥哥,我是不是不該去小書房?我不知道你在接見大臣……”


    聽見她這般小心翼翼的問話,淩勵停下了腳步,他捧起她惶惑不安的臉,用手指輕輕撫過她微微皺起的眉,搖頭道:“是我不該今日召見外臣。”


    打扮得如此美麗的阿眉,竟讓外臣瞧見了,這讓他心生不悅。而她叫沈著為“沈家哥哥”時,他竟生出了醋意:她怎能再叫其他人哥哥?


    “你記住了,你如今是南越朝的穆妃,不能再叫臣子為哥哥。”


    “嗯,阿眉記住了。”舒眉點頭應道。


    “乖。”他將她擁入了懷中。


    “淩勵哥哥,你一定餓壞了吧?”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來,小聲問道。


    懷中的女子,望著他的眼神明明純質無欲,卻令他總也要不夠。若非是白日,若非有大臣在,若非擔心她身子吃不消,他恨不能此刻……


    淩勵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必須得送她去吉慶宮了。留她在身邊,隻怕自己定力不夠,真要成了白日宣淫荒廢朝政的昏君。


    淩勵陪著舒眉用過午膳後,讓滿福召了轎輦送她去吉慶宮。


    轎輦在吉慶宮外停下,舒眉一走出轎子,便看見了一個內侍打扮的人筆直地跪在宮門口。


    “奴才魏申求娘娘救命!”


    舒眉環顧四周一圈,一臉錯愕問道:“是誰要你的命?”


    “昨日奴才一時頭昏,領錯了路,皇上定會砍了奴才的腦袋,求娘娘救命!”魏申在地上磕頭連連。


    吉慶宮內的內侍、宮女聽聞穆妃娘娘駕到,此刻也都出來迎接舒眉。主事太監霍成見魏申纏著穆妃,便上前嗬斥道:“你犯了錯,自當去內侍省領罰,跑來這裏攪擾穆妃娘娘清淨,是想討打嗎?”


    “領錯了路,就要砍腦袋,這究竟是怎麽迴事?”舒眉聽得有些糊塗。


    “娘娘,他就是昨日迎親儀仗裏負責舉七鳳黃緞曲柄傘的領班內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昨日夜裏就來這裏跪著了。”主事宮女秋槿解釋道。


    “竟在這裏跪了一夜?”明白了魏申所求何事,舒眉雖心裏膈應,卻還是答應了替他說情,“你起來吧,皇上若要追究此事,我便替你求個情。”


    沒料到穆妃娘娘如此大度,魏申當即感動莫名,“謝娘娘救命之恩,奴才的小命今後就是娘娘的了。”


    “我要你的命做什麽,你迴去吧。”舒眉說罷便朝吉慶宮走去。


    “娘娘,我已被內侍省發派來侍候娘娘了,如今已是娘娘的人了。”魏申從懷中拿出內侍省的派遣書,雙手遞給舒眉。


    舒眉沒接,隻轉首對霍成道:“既是如此,那就請霍殿頭替他安排一下。”


    “奴才遵命。”霍成接了派遣書,對魏申道:“你跟我來吧。”


    “娘娘,奴才還有要事要單獨稟報。”魏申急道。


    “何事?”舒眉問道。


    魏申四顧一圈,為難道:“此事需得單獨稟報。”


    “你個狗才,昨日故意領錯路坑害娘娘,今日還想做什麽?!”霍成喝道。


    “霍殿頭,奴才是真的有事要單獨稟報娘娘……”


    舒眉上下打量魏申一番,對內侍和宮女道:“你們先去忙吧。”


    霍成和秋槿隻得帶著眾人退開。見眾人散開了,魏申壓低了聲音道:“娘娘,昨日不是奴才要坑害娘娘,奴才是被人逼迫的……”


    舒眉瞪大了眼睛,“是何人逼迫你?”


    “賢妃娘娘。”


    舒眉不由得怔住。


    “奴才就是想提醒娘娘,一定要小心衍慶宮的人。”魏申討好道。


    “我知道了。以後不許再提起。”舒眉用手緊了緊肩頭的披風,大步朝宮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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