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封舒眉為佳睦郡主,以宗室女身份和親北寂?”淩昭將手裏的茶杯“砰”一聲頓在桌麵,“一群廢物,那舒眉竟還活著?!”


    淩昭傷情未痊愈,加之他是以徐芷儀孕體欠安為由請求迴府照顧,承德帝出於體恤關愛,近日的朝會均未通知他參加。當他得知和親的最終人選是舒眉時,大吃一驚。他原本的計劃是逼玉瑤和親,打亂徐貴妃的陣腳,進而替德妃主掌中宮鋪平道路,未曾想中間出了玉瑤為沈著自盡的岔子。


    承德帝安排誰去北寂和親都無關緊要,唯獨不能是舒眉。這個女子知曉了太多天香樓的事,若非楚玉穀當初辦事疏漏,她早就不該活在人世了。淩勵西境大捷後,他推測舒眉可能也沒死,便專門安排人手把持各個關卡道口,要求務必幹淨利落除掉她,沒想到她不但活著,還成了和親的佳睦郡主!


    天香樓負責此事的堂主陳卯跪地道:“沈嬋的畫像,天香樓的兄弟們人手一張,加之燕四娘的通緝令並未撤銷,按理說,她不可能走脫……”


    “她頂著沈嬋的臉,自然不可能走脫,可若她易容喬裝呢?!”淩昭惱怒斥道。


    陳卯一怔,當即站起身來,“我,我這就潛入舒宅去解決掉這個麻煩。”


    “潛入宰相府,刺殺和親郡主?你做事不過過腦子嗎?!”


    “那,那現在怎麽辦?”陳卯一臉惶惑的望向立在一旁的樓主楚玉穀。


    楚玉穀隻是垂首不語。他也是悔不當初,若非自己因徐芷儀而心軟留了舒眉一命,何至於發生後麵這些事情?宗室女和親前都會接入永年宮接受宮廷儀禮培訓,必然會與宮中妃嬪乃至承德帝本人見麵,若是她將之前的種種泄露出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我先去秋荻館一趟,看看有無轉機。”淩昭瞥了楚玉穀一眼,無奈道:“若實在沒辦法,就在入宮途中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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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候,淩勵剛從樞密院商議和談條件迴來,曹忠便報說同舒王淩昭來訪,王府的車馬已到府前。淩勵來不及更衣,轉身便出門去迎接。


    “二哥不是在閉門養傷麽?今日怎麽想起來我這裏?”從馬車上將淩昭迎下來,淩勵便笑著問道。


    “那點小傷早好了,我不過是趁機閉門偷偷懶,三弟莫要揭穿……倒是三弟授封靖安王,我還未上門祝賀呢”淩昭說著,轉身對身後的家臣羅祁道:“快,將本王的賀禮抬上來!”


    淩昭一聲令下,羅祁便領著王府下人將十二個用紅綢裝飾的禮盒抬上前來,在淩勵麵前一一打開,裏麵既有金銀珠寶,也有玉器擺件、香料綢緞,看得人眼花繚亂。


    淩勵不免笑道:“二哥今天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王府娶親下聘……”


    “娶親?這些東西做聘禮到也合適。”淩昭笑過,又道:“三弟受封,父皇打賞在前,我不敢僭越,這些東西都是尋常物件兒,三弟不嫌俗氣便好。”


    “二哥的東西,斷沒有俗氣的。”淩勵笑罷,抬手向府裏引道:“二哥身體既已痊愈,那今日我們兄弟就好好喝上幾盞……”


    “早聽說父皇給三弟賜了幾壇極品意盡歡,今日便是為此而來的。”淩昭笑道。


    水岸曲廊的水榭之中,淩勵與淩昭把酒言歡。


    酒過三巡,淩昭忽問道:“三弟可還記得,你上任鎮西將軍前,我們曾在這裏品茶?”


    “自然記得,二哥將當日垂拱殿裏眾大臣的意見悉數告知,讓我麵見父皇時心裏有了底。”淩勵舉起酒杯,“謝謝二哥的偏愛……”


    “哪是這個”淩昭搖了搖頭,“我當日建議你求娶舒世安的孫女,可還記得?”


    淩勵愣了一下,隨即想起當日情形,點頭道:“有點印象。”


    “舒家那姑娘極好,我後來也曾向父皇求娶過……未曾想,舒世安那老古板竟拒絕了父皇的賜婚……”見淩勵一臉驚訝,淩昭笑道:“三弟可知是何緣故?”


    “是何緣故?”


    “因為舒家那姑娘非你不嫁。”


    淩勵一時愣住。不過很快便又笑起來,拎起酒壺替淩昭斟酒,“二哥莫要取笑我了……”


    “哪裏是取笑,我是妒忌三弟”淩昭仰頭喝完杯中酒液,先前的笑意全無,隻一臉落寞道:“她為三弟籌募軍餉、千裏送糧之事朝野盡知不說,上次聽聞三弟歸京途中遇襲,她竟哭暈在了棺材前……”


    淩勵大吃一驚。這事他那日聽曹忠也說起過,隻是未料到哭暈的竟是舒眉!自己哪裏值得她如此傾心以待?她喜歡他,他也不可能有所迴應。如今的他,隻想找到曾在胭脂洲陪伴過他的初晴。他已有了一絲線索,燕四娘的通緝令上畫的便是她的樣子,找到畫畫的人,或許便能知道她的來曆……


    看淩昭一副鬱鬱寡歡的表情,淩勵問道:“二哥今日來我府上討酒喝,就是為了她?”


    “三弟還不知道麽?”淩昭苦笑道:“父皇今日將她封為佳睦郡主,由她代替玉瑤和親北寂。”


    “和親北寂?”淩勵想起自己那日給承德帝的建議,愣了一下。心下尋思一番,卻又笑道:“也挺合適的,當年舒世安力諫金瑤皇姐和親西犁,如今讓他孫女和親,也是因緣際會……”


    “三弟你,你果然是一介武夫!這般癡情的女子,世間難尋,你竟沒有半絲憐惜?!”淩昭端著酒杯,指著淩勵,痛心疾首道,“我原還想,她不願嫁我,既是鍾情於你,由你去求父皇,說不定和親之事還有轉圜餘地……”


    “二哥放心,我去過北寂,嫡長子君實為人成穩厚道,舒姑娘嫁去不會受苦的。”淩勵替淩昭再次續滿了杯中酒液。


    看著淩勵不為所動的表情,淩昭鬆了口氣。上一次誘他求娶舒眉,是想探看他是否有野心;這一次再提舒眉,是想探知他是否與舒眉有過私下交往,是否已知道自己和天香樓的諸事。看來,他所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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