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陳豐心中百般不願,卻也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商人,目前秦家的情況,確實是最適合他去合作的。


    之所以要選擇一個合作夥伴,是因為目前他的情況根本不適合繼續壟斷一個行業了,已經將滿朝文武都得罪狠了,接下來難道要讓他將天下的酒水商人都得罪個遍嗎?這對他目前的狀況來說是不切合實際的。


    而秦家之所以會是他最合適的合作夥伴,正是因為秦家有這個資本。


    即便不算先前陳豐將大唐錢莊的籌備權交給秦家,並且讓了一部分的利潤給秦家,單看秦家的底蘊也絕對是最合適的合作夥伴。有底蘊,也有未來的發展前景,雖然在此之前,秦家並沒有接觸過這個行業,但是陳豐依舊有足夠的理由相信秦家能夠成功。


    “很抱歉。”然而,陳豐卻並沒有被秦素善看起來很誘人的意見給打動,“雖然你的說法很能夠打動我,但是我並不打算將我的東西交給秦家。”陳豐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的冷意,清清涼涼的感覺,尋常聽來會覺得很舒服,但此刻在秦素善看來,卻並非清爽而是寒涼。


    透骨的寒涼,讓秦素善整個人都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也認不清楚自己的心之所向。


    “為什麽?”這是秦素善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這三個字剛一出口,秦素善便已經後悔了,適才他分明已經給了自己答案,自己為何還要上去找不自在呢?


    “秦小姐,某先前便已經說過,這世上並非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是有緣由的。”陳豐臉上的笑容很是安撫,但在此刻,在秦素善的眼裏,確實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無情,連他那沒有神采找不到的焦距的眼睛裏麵都寫滿了拒絕。


    “若是,我非要一個理由呢?”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秦素善的聲音終於恢複了正常狀態,“若是我非要你給我一個理由呢?”


    陳豐苦笑著搖了搖頭,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實際上,他的心裏也是萬分無奈,他早已經知曉秦素善的為人,雖然平日裏看起來輕輕淺淺好似什麽都不在乎一般,但是對於自己執拗的東西,有著近乎於固執的執念。


    如今,好像他就是秦素善的執念。


    然,秦素善又何嚐不是他的執念?他又何嚐不想和秦素善在一起?他又何嚐不想給秦素善一個理由?但是在給秦素善這個理由之前,他需要給自己一個理由,他需要有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讓自己不再畏懼,讓自己勇敢的邁出這一步。


    但是,很抱歉。


    不知道是覺得對不起自己,還是對不起秦素善,他用盡了全部的努力,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將秦素善落下火坑的理由,他沒有辦法給自己一個理由,自然更沒有辦法給秦素善這個理由。


    “秦小姐,還是莫要強人所難了。”陳豐笑著迴應,天知道他這淡然的笑容下麵藏了多少傷痛,


    又有誰知曉,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方才能夠克製住自己想要將秦素善擁入懷中的衝動。


    他知曉自己不能那般,一個瞎子,他再看不見秦素善的歡笑和淚水,也看不見秦素善的眼睛,看不見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看不見秦素善替他素手添香,不能陪她去看春天裏的草長鶯飛,不能陪她去看夏日裏的小橋流水,不能陪她去看秋日裏的楓葉如火,亦看不到冬日裏的簷下飛雪。


    “陳豐。”喚了陳豐的名字之後,秦素善停頓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今日我恬不知恥的問你一次,你不喜歡我嗎?”姑娘眼裏含著淚水,固執的不讓它落下來,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要將眼底的淚水逼迴去,好能讓自己更加清晰的看見陳豐此刻的表現。


    然他所處的位置正好在後麵架子的陰影位置,陰影落在他的臉上,明滅可見,頗有一番不一樣的美感,卻也讓秦素善看不清陳豐臉上的表情。


    猛了視線的晶瑩被她抬起袖子一把抹去,終於能夠清楚的看到對麵的陳豐,亦能夠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了。


    “秦小姐。”陳豐沉默了好半晌,終於還是開口說道,“為了秦小姐的聲譽著想,還請秦小姐以後莫要如此孟浪。”不可謂不傷人。


    適才抹幹了的眼眸,瞬間又一次結滿了晶瑩,原來淚水滑落,之所以還能夠遏製,是因為眼睛還不夠酸澀,所以當眼睛足夠酸澀,心裏也終於酸了的時候,淚水是控製不住的。


    無聲的落淚,陳豐即便看不見,卻也能夠對秦素善的心痛感同身受,也隻能感同身受,卻不敢做出絲毫的舉動,唯有如此,唯有讓她徹底的對自己死心,方才能夠安心的去尋找屬於她的幸福吧?


    若是自己帶給她的短暫的傷痛能夠讓她快速的走出自己帶給她的夢魘的話,他情願長痛不如短痛,快刀斬亂麻,也算是給自己和對方一個交代。


    “陳豐!”秦素善終於抽噎了一下,“你不是人!”


    對此,陳豐不置可否,如果這樣能夠讓她的心裏好受一點的話,罵自己兩句也無妨,誰讓確實是自己辜負了她呢。不管是什麽理由,也不需理會自己到底有多少苦衷,辜負了人家,是切實存在的,他傷害了秦素善的心,也是真的。


    即便他在傷害了秦素善的同時,也在往自己的心裏戳刀子,盡管此時的他亦是心如刀絞,但或許也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暫時的忽略掉秦素善的痛苦吧。


    眼睛失明到是也有一點好處,便是隻要他管理好自己臉上的表情,眼睛也不會泄露他內心的痛苦,這樣,就很好。


    陳豐坐在椅子上,身體有點扭曲,雙手伏在一邊的桌麵上,談話的整個過程,甚至不曾將臉抬起來朝向秦素善的方向,隻用一側的耳朵對著秦素善。這一係列的動作,無一不在提醒秦素善,他現在是一個目不能視的瞎子,也是在逼迫秦素善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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