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軍整頓,陳豐和杜立選擇了留在軍營之中,畢竟他二人也沒有操練過,能夠留在軍營之中不去給李靖將軍添麻煩,陳豐認為這已經是他們所能表達出來的最大的善意了。


    雖然對於他這樣的善意,李靖表示滿心的不願意接受,但是麵對陳豐與之簽訂的種種“喪權辱國”的條約之下,他還是決定接受了陳豐的善意,畢竟陳豐說他活著,遠遠比他死在戰場上所能起到的作用要大得多,麵對一臉膽怯的說出這麽義正言辭的話的陳豐,李靖也隻能感慨,這人確實有一條三寸不爛之舌。


    雖然這三寸不爛之舌早在朝堂之上他就已經見識過一次了,但是當初這並非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如今將這樣的事情放在自己的身上,他才算是真切的體驗到當初被陳豐針對的人的心情,簡直是想死都不行啊!


    當然,陳豐說的話他是認同的,這兩人上了戰場也未必能夠起到什麽作用,最終也可能隻是徒增兩條亡魂,但是他們兩人活著,所能貢獻的計謀,卻是比他們死在戰場上要有價值得多,因此李靖最終選擇了相信他們,相信他們能夠帶給自己不一樣的驚喜。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並沒有錯。


    陳豐和杜立在大軍剛剛出發就已經帶領這百來人上了金祿山,砍了不少樹木帶下來,一路上當真是小心翼翼,因為他並不知曉金祿山上的東突厥士兵是否已經撤退,索性一日之間,來往數次,最終也沒有發現東突厥的士兵。


    戰場距離大營並不遠,陳豐等人甚至能夠聽得見前麵的號角聲和戰場上傳來的殺伐聲,心下揪緊,但也知曉於前麵的戰場,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但是在後方,陳豐還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山上砍迴來的木頭,陳豐叫著人幫忙,將木頭破成薄厚均勻的木板,戰場上,難免有傷損,斷手斷腿也是尋常,陳豐不大懂醫術,但也知曉,手腳斷掉用這樣的方法是沒錯的。


    獨立雖然沒有過斷手斷腳的經曆,但他的兄弟經曆過呀,當初高冉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時候,他不知道多少次無情的嘲笑過呢,可如今再想起當年的時光,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李靖的人接連派出去,但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打探到高冉和李貞兒的下落,而去碎玉軒的人,也已經派出去了,卻還沒有迴來,為今之計,也隻有一個“等”字。


    但等之一字,說來輕巧,卻足以讓人心下焦急難耐,唯有加快手中的動作,讓自己忙碌起來,方才能夠稍微麻痹一下自己慌亂的心吧。


    一場戰鬥,一直持續到傍晚,東西突厥的戰鬥幾乎是同時發生,李靖對這東突厥的士兵發出進攻的時候,李積也對西突厥發動了進攻,所圖便是雙方均沒有餘力去支援對方。


    而戰鬥的號角一經吹響,便是生死之間,屍山血海血流成河。


    陳豐處在營地之中,不願去過多思慮戰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亦不願意去想高冉和李貞兒如今的狀況,唯有將手頭的事情做好,方才能夠讓他的心安,而如今,他能做的,也唯有如此。


    傍晚時分,鳴金收兵的號角終於吹響,陳豐和杜立並排站在營地的門口,等待著得勝歸來的有功之臣,也迎接著在這片地獄裏魂歸黃泉的勇士,眼底一片肅穆,見著李靖領軍迴來,陳豐忙上前去迎接,雖然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跡,但卻沒有傷,臉上濺了血滴的李靖,像是幽冥歸來的索命鬼,但卻並未讓陳豐覺得心驚,隻一陣陣的仰慕。


    軍醫也早已經在陳豐兩人的身後等著了,具體操作的方法,陳豐也已經教給他們,不過並未操作過,所以陳豐和杜立兩人也並未離開,便是李靖也是滿身血汙的等在邊上,聽著耳邊一聲聲哀嚎,他以為自己的鐵石心腸終究還是漸漸潰散。


    “學會了嗎?”陳豐拉著兩個軍醫,焦急的問道。


    “學會了。”那兩個軍醫見著陳豐臉上的神情,也不敢怠慢,當即迴道。


    “那學下一個,這個交給別人。”說完便將正準備給傷患接骨的軍醫拉走了,到了一邊身上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流血的傷員身邊,“止血,之後用麻線將他的傷口縫上。”陳豐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有點冷酷,至少在軍醫的眼裏看來,有點冷酷。


    那軍醫不由得轉身看了一眼跟在陳豐身邊轉悠的李靖,李靖聽得陳豐這話亦是楞了一下,那是人,並非衣服,殘破了還能用線縫起來?但是見陳豐的表情不像是玩笑,也便朝著等著他答複的軍醫點了點頭。


    如今並無他法,雖說已入秋,傷口不易潰爛,但要痊愈,也並非數日之功,若陳豐這個方法當真有效,如此陳豐所說,試試也無妨。


    “冷靜點!”見著軍醫拿著針的手還有些抖,陳豐冷喝一聲,嚇得那軍醫手上的針“叮”的一聲落在了地上,陳豐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軍醫,“算了,你退下。”


    “你,過來!”說著,他扯過來另一個軍醫,讓他執針,這人的心理素質到是比之前那個好了不少,至少沒有直接將針給扔掉,雖然手還是有點抖,但是陳豐料想,這人是被李靖的威壓給嚇得,當即還不讚成的瞪了一眼李靖。


    李靖可是委屈得不得了,分明是陳豐先發火的,將人家好好的軍醫都嚇成這個模樣,如今竟然還倒打一耙將事情怪在他的頭上了,他上哪兒說理去?


    那軍醫就這樣在李靖、陳豐和杜立三人目光的逼視之下在那人的傷口上打了一個結,最後將麻線剪斷,這時,眾人才發現,他臉上早已經被汗水浸濕。


    “換一個人!”陳豐又一次開口,“你先去看別人,順帶教他們怎麽做。”


    “大人,讓我來試試吧。”說話的正是先前被陳豐嚇得將手中的針扔在地上的軍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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