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進宮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陳豐對此並不知曉,不過通過李世民命杜立設宴款待他一事,已可看出端倪,當日那一仗,應該是他們贏了。


    零星兜售肥皂賺了四千兩白銀,加上後來和杜立談成的買賣得了杜立三萬兩,還了高冉的三萬兩,陳豐手上還有四千兩的銀子。


    說來不多,但是按照初唐的物價,一兩銀子是一千文,三四文錢就能買到一鬥米,這般說或許不大直觀,初唐時期的一文錢約相當於現在的二毛五分錢,一鬥米大約也就是現在的六公斤左右,也就是說,不到一塊錢就能買到六公斤左右的米。


    如此算來,四千兩銀子在初唐絕對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放在現代,亦是轉眼之間變身百萬富翁。


    手持巨款,陳豐卻也不敢大肆鋪張,畢竟身後還有一頭猛虎張著血盆大口,隨時都有可能讓他人頭落地,有了這樣的威脅,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一個歡騰的人,無事就安靜的呆在秦府的側房讀書。


    這一天杜立搖著折扇來尋他的時候,剛好碰見一身水粉色繡百合長裙的秦素善為陳豐紅袖添香,當即調侃,“我道是你終日悶在秦府,吃喝玩樂均是無意,原來已有如此絕色佳人常伴左右,怪不得呀怪不得!”


    因著陳豐的關係,杜立也成了秦府的常客,進出秦府已然不需通稟。


    同樣是因為陳豐的關係,秦素善對於這位和陳豐相交甚篤的杜公子也略有了解,此時聽他調侃,滿臉羞紅卻也不覺他無禮,淺淺施了一禮,將空間留給陳豐和杜立。


    “我這剛一來就將你那紅袖添香的妙人兒給嚇跑了,陳兄你該不會怪我吧?”自顧找了個位置坐下,兩人之間早已沒了拘謹。


    陳豐斜睨了杜立一眼,當初還覺得這人是個翩翩公子,卻原來也不過是假象,“怪你的話,你能將我那妙人兒給找迴來?”


    聞言,杜立笑嘻嘻的打了個哈哈,“你那個妙人兒我是沒辦法了,不如我給你換一個怎麽樣?”


    熟悉了之後才發現,這杜立就是個人來瘋,所謂長袖善舞、心性通達,皆是商場如戰場的考驗之下,逼不得已的偽裝罷了。


    “那換兩個?”見陳豐繼續看書不做理會,他增加了籌碼,反正他們最初相識就是起源於生意場。


    “你到底什麽事?”沒有了拘謹也沒有了客套,兩人之間那陳兄杜兄的稱謂也變成了互相調侃之時才會談及的玩笑話。


    “好了,說正事。”隨著話音落下,杜立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樣子,陳豐也放下了手頭的書冊。


    “秦王命我設宴款待與你。”杜立說的一本正經,陳豐也聽得聚精會神。


    陳豐聽得聚精會神的緣由是他覺得這句話應該還有後續,但杜立說完這句話就沒了聲音,“完了?”陳豐頗為詫異的問了一句。


    “完了呀。”陳豐有點搞不明白,秦王設宴,雖然是命他設宴,秦王也未必會到場,但是這已是莫大的恩賜了,陳豐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好似此事理所當然一般。


    “哦,對了,叔父讓你有空去家裏坐坐。”


    聞言,陳豐無力的翻了個白眼。


    前天一大早,杜立就派小廝來接他,看那小廝慌慌張張、驚懼不已的樣子,陳豐恐是杜家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抓了兩個包子在馬車上解決了早飯,等到了杜府,入目卻是一片祥和安寧的景象。


    細問之下才知道,是他們杜府的當家人杜如晦,一直在杜立的耳朵邊念叨讓陳豐過府去坐坐。


    杜立受不了杜如晦那讀書人嘴裏一出口就是之乎者也的催促,就催促著小廝去接陳豐了,那小廝見杜立催促的急,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就慌慌張張的將陳豐帶迴來了。


    結果前天,他硬生生的在杜府坐到了吃完晚飯,杜如晦才肯放人,讓小廝送他迴秦府。


    杜如晦此人心術明達,曆史言他乃是初唐賢相半點都不誇張。問題是能做得了賢相的人又豈能簡單,那一天時間,看似簡單,卻唯有陳豐這個當事人最是清楚,杜如晦差點把他的老底兒都給翻出來。


    說好了替秦王設宴款待陳豐,最終還是秦府的廚子炒了幾個菜,一壇杏花釀,就在陳豐居住的偏房裏把酒言歡。


    “杜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手中捏著白瓷酒杯,杯中杏花釀散發著辛辣醇香的酒氣,兩人以酒過三巡,眉眼之間略微迷離。


    聽陳豐的語氣,就已知曉此事非同小可,杜立捏著白瓷酒杯的手緩緩的放在桌子上,食指緩緩在杯壁上摩擦。


    “你可知我之前的身份?”盡管已經知道答案,陳豐還是問了出來,待杜立點頭之後他才繼續說,“那你可知我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太子欲要斬殺一個小吏,他們還真沒有辦法了解的那麽清楚。況且當時陳豐也還沒有資格被秦王和杜如晦那般的人物放在眼裏,即便天資聰穎也不過隻是一個小吏,並不至於影響大局。


    見杜立沉默不語,陳豐也猜到他心中所想,“說了你可能不信,太子聽信蔡東潘和李安言的讒言,想要對秦王下手,我不過勸解一番,就橫遭此禍。”


    說這話時,陳豐的眼睛紅了紅,臉色似也因為酒氣而染上了紅潤,眼神略有一點迷離,卻也還能看出清醒。


    “不過,到此時也還沒有動靜,太子應該是已經想通了吧。”說著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倒是可憐我了!”


    從他開口說第一個字的時候,杜立的目光就一直定在他的身上,不願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也正是因此,陳豐此時的心酸,他看的清清楚楚。


    作為一個商人,杜立自認為自己看人的本事還是可以的,此時亦看不出陳豐的真假,忽然被一種麵前這人深不可測的想法縈繞心頭。


    看著他一杯接著一杯的灌酒,似乎所言非虛,但此時事關重大,絕非他一人能夠擔得起責任,同樣由不得陳豐說是就是說非即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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