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秋立足之處距地麵還有五六十丈高,運息提氣,相準落腳地,心裏不免有些害怕,遂閉目往下一跳,隻覺氣息充盈,身輕如葉,緩緩地往下落。轉瞬間腳踏實地,穩穩站住身形,竟安然無恙。


    楚天秋抬頭望去,崖頂雲霧繚繞,根本看不清上麵情景,自己能從這般高的崖上安然無恙地下來,當真九死一生,如覺作夢一般,猶有餘悸,先呆怔了一會兒,後又欣喜萬分,隨即想道:“這崖足有數百丈高下,卿妹從上麵跌落下來,怕是萬無生理!”想罷,四下打量著周圍情形。


    此時正是日中,太陽高照,陽光直射澗底,一片光明。


    隻見四麵俱是靈峰峭崖,中間圍著一大片平地,甚是寬廣。後麵便是自己下來的陡崖峭壁;左麵山崖上一道飛瀑從天而降,飛珠濺玉,轟轟作響,落地後匯成一條清溪,從身前蜿蜒流過。待流到右麵崖下,匯成一片畝許方圓的水潭,碧盈盈的,深不可測。


    正麵崖下生著一片雜樹林,中有一棵檀樹,高達十數丈,粗有數抱,虯枝鐵幹,綠蔭如蓋,遮蔽了三四畝方圓。檀香陣陣,透鼻而入,沁人心脾。樹林後麵的崖壁間,藤蘿披拂,生著許多不知名的奇花異草,更是清香幽幽。端得是一處仙靈窟宅,洞天福地。


    楚天秋恰落在一處草地上,腳下綠草如茵,又軟又鬆。身外不遠處便是一片亂石堆,若是下降時稍偏,落在亂石堆中,不死也得重傷。


    雖然澗底景物幽絕,尤如仙境,楚天秋卻無心觀讚,懸念蘇卿的生死安危,雙目不停地搜尋著她的蹤影。先是找遍了亂石堆,沒有一絲蹤跡。後向周圍擴展開去,不管是對麵那片亂樹林,還是右麵那片深水漂,楚天秋打遍了整個澗底,竟是活不見死不見屍。


    楚天秋怔怔發呆,暗道:“卿妹妹明明跌了下來,可是下麵竟尋不到她一丁點的蹤影,如人間蒸發了一般!”隨即心裏稍安,又想道:“這裏尋不到卿妹妹的屍體,或許她跌下時被壁間的樹木接住,並沒跌死,人還活著?”想及此,便大聲叫喊道:“卿妹妹,你在哪裏?我下來找你了。”連喊了數十遍,唯聽空澗迴聲,卻無人迴答。


    漸漸地又絕望了,想道:“那怕能尋到卿妹妹的屍體也好!”看著身前那片水潭,又忽想道:“四處遍尋不著,莫非卿妹妹跌到了水潭裏?”運足目力往潭中看去,卻見水潭又深又暗,根本見不著底。


    楚天秋又想道:“卿妹妹若真跌到水潭裏,必定沉落潭底了。無論如何,我也要下到潭底裏去看看。”因他每年夏天都在村外的溪水裏遊泳戲耍,稍識水性。想到做到,當下脫掉長衣長褲,隻留裏麵一條短褲,然後深吸一口氣,一個飛躍,徑直竄入潭中。


    初入潭中,隻覺潭水冰寒刺骨,周身血液為這一滯,幾乎凍僵。


    楚天秋憋著一口氣,忍著刺骨的冰水,奮力往下洇遊。一邊往下洇,一邊睜目四瞧。天光透入潭中,上麵二三丈深處潭水清澈,周身景物清晰可見。隻見潭中遊魚往來,有大有小,竟是不怕人,悠遊自得。


    越往下洇,光線越昏暗,潭水阻力也越大,下潛也越發困難。下洇到五六丈深時,遊魚隻在上層遊動,這裏已見不到一條遊魚。雙眼如盲,再也看不清水裏情景。


    楚天秋兀自不死心,又奮力下洇了一丈多深,隻覺阻力奇大,再難下潛。同時胸悶如脹,心知再不上潛,怕也要憋在潭水裏了。


    正當楚天秋上潛之際,隻見潭水深處似有白光閃動,好似一條會發光的魚,在潭水深處往來遊動如電,織成一片光,忽隱忽現。


    楚天秋胸中悶得難受,雙眼發花,疑是自己看錯,也未在意,不敢在水裏多作逗留,隻得折身上浮。手腳劃動,很快便透出水麵。唿出胸中悶氣,又深吸一口氣,才覺胸中一暢,難受立消。


    楚天秋初次入潭,一無所獲,心有不甘。換過幾口氣後,再入紮入水裏,向潭底洇去。可這次憋氣更短,下潛得也更淺,還不如第一次深,再也沒看到之前潭深外似在遊動的白光。


    如此這般,楚天秋上上下下十數次,始終無法下潛到更深處,可加到不了潭底。潭水又冰又涼,耗力甚巨,直累得他精疲力歇,才得絕望放棄。


    楚天秋勉強爬上潭邊時,已是凍得嘴唇發紫,牙齒咯咯直響。渾身又累又乏,無力再動一下,隻得躺在水邊,稍作休息。


    陽光下射,直照在楚天秋的身上,暖融融的。漸漸的血液舒暢,寒意頓去,休力恢複。


    楚天秋站起身,望著潭水愁眉苦臉,怔怔發呆,暗道:“這澗底遍尋不見卿妹的蹤跡,一定是掉入潭水裏了。可這潭深不可測,我根本潛不到潭底,卻如何是好?”想了一會兒,越想越悲,不禁放聲大哭。


    哭了一會兒,漸漸收住悲聲,暗道:“卿妹既已死,我再哭也無用處,且還有舜妹一人留在崖頂,這裏不能再呆,且先上崖迴家向舅舅舅媽報信後,再作打算。”想罷,便欲穿衣。可是走到自己放衣褲的地方時,卻是空空如也,衣服竟不翼而飛了。


    楚天秋好生奇怪,暗道:“這裏無風,又隻我一人,可衣服卻不見了,真是奇哉怪也!”一麵想著,一麵四下尋視著,卻是哪裏還有?


    楚天秋往前走,邊走邊想道:“下到澗底後,不僅沒尋到卿妹的屍體,反倒丟失了自己的衣褲,真是可惱可氣。”饒他平時多機靈,此時也束手無策。


    正走間,忽聽得一聲吱叫,就見前麵雜樹林中似有人影一閃,其疾如電,射向樹林中那棵高大的檀樹冠中,便一隱而沒。


    楚天秋乍見人影閃過,心中一動,脫口叫道:“卿妹妹!”隨即想道:“之前我尋遍了這裏每一處,根本沒見到一個人影,卻又哪來的人影?況且那人影其快如閃電,絕不是卿妹,莫不是山妖鬼魅?”越想越害怕,不由得裹步不前。


    這時卻見那人影忽又在樹冠中現出身來,似向楚天秋在招手。兩下相距不遠,楚天秋看得真切,隻見那人毛頭毛臉,身上所穿的青衣青褲,正是自己的衣褲。


    楚天秋見狀又好氣又好笑,想道:“原來隻是個野人,並非什山妖鬼魅,倒嚇了我一跳。”隨即走進雜樹林,來到那棵檀樹下麵,越發嗅得檀香濃鬱,聞之神清氣爽。


    楚天秋停在樹下仰頭看去,離得越近,看得越發真切。原來樹上那是人,卻是一隻類似人的靈猿,火眼金睛,闊口微張,似哭似笑。


    隻見那靈猿身高有五六尺,與楚天秋個頭不相上下,渾身金色長毛,長臂長腿,穿著楚天秋那身衣服,裹住那條長尾巴,顯得不倫不類。竟惹得楚天秋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後合。


    那金毛靈猿先還怕楚天秋,後見他隻是走近,並上不得樹來,漸漸膽壯,在樹冠中來迴跳躍,竟有挑釁相逗的意味。


    楚天秋在下麵又氣又恨,便要上樹去抓住它。可那檀樹又粗又高,枝杈最矮得離地麵也有十餘丈高。楚天秋雖有內功根基,卻也不能一跌而上。急得他在樹下束手無策,團團打轉。那金毛靈猿見狀,越發的得意,嘴裏還發出歡快的吱叫聲。


    楚天秋氣不可奈,遂從地下拾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相準了朝那靈猿奮力投去。那靈猿見機甚快,輕輕將身一縱,便輕巧避過來石。石頭飛去,隻打落幾片樹葉。


    那靈猿見來石落空,更高興的拍手歡笑不已。


    楚天秋兀自不甘,連投出數十塊石頭,竟無一打中。到得最後,那靈猿膽子越大,偶有一次竟將來石接住,反手又向楚天秋打來。饒是楚天秋見機躲閃的快,要不然還真被靈猿打中了。如此一來,反而嚇得楚天秋不敢再投石相擊了。


    楚天秋既上不得樹,又抓不住那靈猿,一時間,一人一猿,一樹上一樹下而相峙起來了。


    漸漸的,那靈猿見楚天秋在樹下傍徨無策,膽子越大起來。相峙一會兒後,竟趁楚天秋不注意,縱身從十數丈高的樹冠上飛撲下來。伸出兩條長臂,陡張十根尖尖利指,朝著楚天秋麵門抓了下來。


    待楚天秋驚覺時,那靈猿已撲到近前,十根利爪已迫在眉睫,嚇得他驚“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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