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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地窖裏


    第四天他終於發現牆麵上有些地方,生長有少數青色的小苔蘚。他弄下嚐嚐,還能吃,吃了幾口想,這樣的日子恐怕還長著呢!


    他把這些分成等分,一天吃一點,這樣堅持了五天,第五天就沒東西吃了,他覺得身體越來越糟糕。沒吃的會死掉的。男子漢大丈夫就要轟轟烈烈的死,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死了多可惜!


    他觸到了身下的,那天隨著自己下來,他們扔下的毛氈。毛氈是羊毛牛毛做的。人的毛發吃了可以治病,牛羊的毛也許可以它充饑!


    自己不能如此窩囊死掉,蘇武掙紮著扯了小塊毛氈塞到嘴裏嚼著,嚼著……幾天沒下雪了,破罐子裏的水已經見底,他隻是手指蘸了下抹在嘴邊。


    忽然,他看見上麵有人朝下看,一陣的嬉笑聲,接著一團大雪球落下來碎了,他興奮地雙手捧起碎雪放進罐子……他發現有兩個拳頭大的小包,展開一眼:是兩塊凍肉,他忙把它藏在毛氈下。


    這是梅尕偷偷讓於維爾蘭送進來的。梅尕知道男人五天不吃東西就要死亡,她要幫這個好人活下來。她做熟羊肉後,就和於維爾蘭商量如何才能送給地窖裏的人。


    把蘇武投進地窖的前五六天裏,衛律派人晝夜不離的守在窖口,這兩天看守的鬆了些。於維爾蘭瞧著滿地的雪毯想出了辦法。


    她想法子帶著單於兩個,七八歲的孫子出來玩滾雪球,孩子們太高興了。她偷偷的把兩塊肉藏在雪球裏麵,追趕著他們兩人推滾著越滾越大的雪球朝地窖而來。


    於維爾蘭對兩個小侄子說:“把雪球推進地窖裏去,砸死裏麵的人!”


    士兵瞧著兩個小王爺也不敢阻擋,於是雪球下去了。


    “姑姑,咱們再弄雪球去!”兩個男孩子玩性大發。於維爾蘭哈哈大笑拉著他們玩去了。


    對,是蘭噶爾!剛才的笑聲就是他的!蘇武更有信心了。他大口咬了口凍肉,雖然冰凍得,牙咬不動,可他心裏湧進了股暖流。我要活下去,要讓衛律狗賊瞧瞧!


    後來,於維爾蘭用這鍾還送了兩次吃的東西。都第十一天了,於靬王參見單於說:“大單於,一個男人五天沒吃的喝的東西就得餓死。蘇使節已經是第十一天了,就是死了也得把他弄上來,給大漢一個交代!”


    “你說人死了,如何交代?”


    “放他帶來全部人迴漢朝,就說大漢使節蘇武暴病身亡!”


    “這樣能行嗎?”


    “那也得讓他們人看見屍首才行!”於靬王認真地說。


    當衛律讓人把蘇武吊上來時,大吃一驚,他不但沒有死,還能斷續說話,人扶著還能站立,就是一臉蒼白,身體消瘦了許多周身無力,不敢見光。衛律不禁自言自語地:“莫非他是神人!”


    誰知、蘇使節是神人的消息不脛而走,哈拉和林城裏,人人傳播著,滿城的人都爭相到驛館來,一睹神的風采。這下子使且鞮侯大單於和衛律十分惱火。


    且鞮侯大單於想,這人十多天無吃食無水喝的都沒死,定是大家所說的神人。千萬不能讓這神人迴大漢,為大漢如虎添翼。他不投降,也虐殺不了,索性讓其自生自滅。


    十天後,在蘇武身體恢複得能走路的時候,且鞮侯單於和軍師衛律商量了個十分歹毒的辦法:大冬天,把和蘇武同來的隨員個個隔離,流放到各個王爺所分封的邊遠地帶去監管做苦役,不讓他們有任何聯係。


    他們給蘇武的處罰,給他二十隻公羊,把他單獨流放到貝爾海(今俄羅斯西北利亞貝爾加湖)去放牧。衛律惡狠狠地對他說:“啥時候這些公羊產崽兒,你蘇武才能迴來!”


    事到如今,自己能不死,還能保住大家的節操性命,這結局也算不錯的了。起碼大家心裏都有個,有朝一日能正大光明迴大汗的希望。


    蘇武早已給常會他們安排好了,也就無需再想什麽,手持節杖,趕著羊群,在差人的押解下上路了。


    首府哈拉和林到目的地上千裏的路程。半個月前的那場大雪,多半已經融化,草已經枯萎在冰封的雪地裏。慘白太陽雖然掛在空中,卻沒有一點兒生氣。


    寒風簌——簌——的顯著威風,刀子一樣撲打著大地上的一切。道路旁的樺樹葉子已經被大風卷的無影無蹤,樹枝在寒風中互抽打著,唿、嚓——唿、嚓的唿喊著。


    冰凍的道路上遙遙望不到頭,兩位差官騎著身後馱著行囊的馬,押解著手持節杖踽踽步行的蘇武,還有二十多隻公羊朝北方跋涉著。


    寒風嘶叫。押解蘇武的差官,雖然騎著馬卻不能走快,在馬上凍的不行,隻得下馬和蘇武、羊群一起行走。


    蘇武不知兩個人的脾性,把棉袍帶子緊緊,把頭上的氈帽沿拉下遮住臉,拄持著節杖低頭默默的迎風前行心裏計算著,這恐怕都走了十裏地了……


    羊兒在寒風中凍得咩咩的慘叫起來。一隻羊開始,二十隻此起彼伏,聽得人心裏難受。一位差官生氣地:“他媽的,弄了個這樣的差使,沒到貝爾海,就把人凍死了!”


    另一位問蘇武:“蘇使節,你冷不冷?”


    “你說,羊兒皮厚還有層厚厚的毛,都凍地嗷嗷叫,你說人冷不冷?”蘇武迴答說。


    “你應該學學衛律,就不會受這罪了!”


    “那、你們覺得他有骨氣嗎?”


    他瞧瞧同伴,不吭氣了。


    突然,後麵馬蹄噠噠地追來,喊著:“請等等!差官,等等!”


    他們都站住等待。一位著羊毛棉袍的男子,打馬到來下馬,從懷裏掏出錢包遞給差官說:“兩位差官,請收下!這位是救過我家命的大哥,請兩位一路上多多的照應!”


    蘇武仔細一看,是沮渠梅尕女扮男裝,隻得說:“這位客官,我不認識你,請你不要這樣!”


    梅尕沒理他,從馬上拿下一包裹遞給差官:“這是給我大哥的衣物!”


    梅尕看差官都接過後,行禮說:“多勞兩位了,如以後相見,定加倍感謝!”她打馬迴奔了。


    她來送衣物是和哥哥商量過的,錢是自己多年的積蓄。沮渠格爾知道北海寒冷冬天漫長,把自己的一件狼皮棉袍讓妹妹送來。


    兄長看出了妹妹的心思,喜歡蘇大人,他知道妹妹想嫁給一個漢人,有朝一日迴到母親的家鄉生活。可是又不能說破,更不能勸說,就讓妹妹做自己做願意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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