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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自勤少受罪


    淒青的天空,慘白的朝陽,嘶鳴的寒風。蘇武站在帳篷前瞧著兩差官打馬遠去後,心裏還是一下子降到了冰點。盡管自己對艱難困苦早有預料和準備,可是打量著以後要獨自一人麵對漫長的徹骨寒冷渺無人煙的蠻荒之地,不由得渾身哆嗦起來。他裹緊衣袍走進帳篷。


    帳篷裏比外麵暖和些,可是寒風把帳篷撕拽的東倒西歪。到這裏幾天來,有人陪著一起吃住倒還不覺得怎麽樣,如今得自己單獨麵對這一切,心裏發怵了。這時,一陣狂風卷起了帳篷,把壓帳篷四周的凍土坷垃裹起的打在他的臉上身上。他顧不得疼痛撲拽住帳篷被帶倒在地,帳篷沒有被卷走,帳篷旁邊樹枝圍的羊圈卻被風端掉,羊兒凍嚇得在寒風中慘叫起來。


    蘇武顧不得羊兒,緊緊地抓住帳篷不放。這是自己在這裏的家,否則就得凍死。半個時辰後,風累了停了。他掙紮著起來。捶著僵硬的腰身,打量著倒了的家和凍嚇得發抖的羊兒想著,口中喃喃地說:“我不能怯弱,我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衛律他們說我是神人,既是神人,就有辦法把家建立起來……


    他腦海裏猛然映出了自己被囚在地窖裏的情景……對,挖個地窖暖和!他把帳篷裏被埋的吃用刨出來蓋好,把羊兒趕到坡坎下一避風處圈好。拿起差官留下的钁、鍬,沿著坡坎下挖起來。钁頭落在冰凍的土地上,一攢一個白印點,虎口震的生疼也動不了大地丁點兒毫毛。怎麽辦……對,水火不容,對用火來對付冰凍。


    蘇武把砍刀別再腰帶上,手拄著節杖,走進前麵的樹林,撿挑迴一挑擔一挑擔的樹枝,沿坡坎堆了一大堆,火鏈打火點燃……果然有效。大堆樹枝燃後,地麵上兩尺多厚的凍土層開了。他趁熱打鐵,拿起钁、鍬幹開了。這裏大多是黑黃的土層,凍層消後很好挖。


    餓了,他吃點東西繼續幹……他告誡自己,這裏氣候無常,要加緊幹,拚命幹!天黑了,他燃起篝火照亮,直到把坡坎的一方掏挖進了一丈多深帳篷樣寬的豁口,一個人想辦法把帳篷撐起在其中,就近砍了幾棵碗口粗的樹幹扛迴來,搭在坡牆兩頭護住帳篷頂,上麵棚上樹枝,像家鄉的房子一樣,頂上壓上層土,這樣,既防風又防寒的地窩子帳篷房建成了。


    篝火的光亮中,他打量著自己的傑作,很是欣慰。他動手把已經上凍的土塊,搬來壓擋在帳篷前麵,把凍得發抖咩咩慘叫的羊兒趕進帳篷,給它們麵前扔了些幹草,凍餓極了的羊兒,噌嚓的吃起來。


    蘇武用一節木頭從裏麵擋住帳篷門後,拉開氈褥合衣躺下。他身體雖然很疲乏很累,躺下後一動都不想動,可是腦子卻清醒睡不著。他想,多虧自己以前跟做代郡太守的父親一起生活過,經常跟胡人教官打交道,得知許多胡人的生活習慣,並且學會了獨立的處事和生活的的能力……今天這一忙,使自己不至於凍死了……明天砍些樹枝和土一起在門前砌道厚厚的牆,把地窩子周圍整治嚴實,給羊兒在旁邊撘蓋個圈……想著想著,漸漸的睡著了。


    第二天,天氣陰沉沉的,風兒不怎麽大。他早早起來忙活了一天,按原計劃完成了任務。傍晚,天變了,狂風唿叫,雪花大如席片樣飛壓在大地。


    蘇武在屋裏架起了陶罐,給自己煮了一頓幹肉燜包米飯,飽餐後舒服地躺在被窩裏,暗自慶幸,真是人勤不受罪……


    這樣的風雪肆虐了整整兩天兩夜,雪足足有四尺多厚。蘇武從未見過如此厚的積雪和嚴寒。他想,怪不得北方胡地的雪災嚴寒可使得人畜傷亡慘重……自己一定要保重身體,一定要活下去。他把糧食按一天一頓飯的定量,分成若幹等分,盡量節省著吃。還有自己一定要找些事情來做……


    兩個差人衽餘和句吾按原規定的時間迴到哈拉和林的丁零王府交了差,光說是把蘇武送到地方就迴來了。衛律頭戴貂皮帽子,身著狼皮袍子,瞧著哈拉和林周圍厚厚的積雪,聽著唿唿的寒風聲,心裏特別舒坦:我叫你蘇武牛,你能牛得過荒漠漫長的寒天雪地?你能牛得過渺無人煙的恐懼寂寞?


    今年胡地的嚴寒到的很早,風雪比往年疾狂。兩個月來各王的封地不斷傳來人畜死亡的消息,在都府哈拉和林傳開了,昨天堅昆二十人一百多隻牲畜凍死,今天丁零又三十人和兩百多隻牲畜凍死……


    沮渠兄妹聽到這些消息,他們雖然不擔心自己的親人和財產有什麽災難和損失,可是擔心著蘇武的性命。蘇大哥在北海的蠻荒之地現在怎麽樣,在狂風肆虐的冰天雪地裏能堅持嗎……最心急的是沮渠梅尕。自從那天送走了蘇武近兩個月來,她的心仿佛被他帶走了,做事情總是心不在焉。多次給病人煎藥,溢撲的藥水把火都澆滅了。她敬佩他的為人、敬佩他的氣節……現在細時想起來,自己是喜愛上了這位蘇大哥,這是丈夫去世後七八年來對任何男人從未有的感覺……她一手拿著整棵的黨參,一手用刀在樹墩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切片想著,切著切著手停下發呆了。


    頭裹圍巾,身著羊皮棉袍,雙手帶著羊皮手套的的於維爾蘭推門進來,她都沒有發覺。她的手在她眼前晃晃,她還是沒意識。她搖晃下她:“姑姑!”


    她一個激靈迴過神:“哦!爾蘭來了!”


    她坐在旁邊的做作墊上嬉笑問:“姑姑,你在想什麽?”


    她搖搖頭:“沒、想什麽!”


    “你騙人!”於維爾蘭調皮地,“我猜——你在想心上人!”


    “你胡說什麽!”她低頭切著黨參說,“我能想什麽人!”


    “你是想蘇使節吧!”


    “你想就說是你想,怎麽說到我頭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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