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魔尊便往迴走,隻剩下北涼墨孤身站在青鳥宮門前。


    不知何時刮起了大風,青鳥宮門前的樹影被風刮的胡『亂』的擺動,像是一個個女人在狠狠的甩自己的頭發,似乎要把頭皮都扯下來。


    遙楚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非常華麗寬敞的宮殿,宮殿的布置很熟悉。


    遙楚想了一會才想起來這宮殿跟她記憶中的青鳥寢宮很像,難道自己沒死,卻迴到了青鳥宮。


    耳畔突然傳來一陣沙啞的男聲,遙楚側頭看過去,床邊坐著一個男人,他的眼睛裏麵有血絲,臉上還有剛剛醒來的懵懂。


    看看床邊還有一團被壓癟的痕跡,他應該一直守在這裏。


    “我不是死了嗎?”遙楚茫然的問道。


    萬年前她悲憤之下隨著卿絮跳下烈焰崖,卻因為她涅盤轉生又活了下來,她可不相信自己再被烈焰燒一次還能活下來。


    “說什麽傻話呢,你當然還活著。”


    遙楚一愣,木然的側頭看向楚流雲:“我沒死,你救了我?”


    楚流雲點點頭。


    “為什麽要救我?”遙楚似自言自語。


    楚流雲一愣,看著遙楚如今半死不活的樣子,有些慍怒:“這麽說,救你還救錯了不成?”


    “救我?如果我沒有價值,你會救我嗎?”遙楚冷冷的笑了一下:“你能在魔尊和獸王眼皮子底下把我從烈焰救走,看來你的目的不小。”


    楚流雲一愣:“你什麽意思?”


    遙楚撐起身子,偏頭冷冷的說:“楚流雲,不用再跟我打哈哈了,說出你的目的吧,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給你!”


    我實在是沒有力氣再折騰了。


    楚流雲擰著眉頭,不悅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費了千辛萬苦才把你救迴來,我要你的命幹什麽,你給我清醒一點。”


    遙楚無神的看著楚流雲,眼睛如死魚一般看不見一點光彩。


    “還要我說的很明白嗎?楚流雲,我們是仇人,生死之仇,至於是什麽仇什麽怨我想不用我說了吧,你會救我肯定有所圖。”


    楚流雲被遙楚噎了個正著,同時也被遙楚眼中那泯滅的生機給氣著了。


    “那你倒是說說,我對你有什麽目的?你的人?你的心,還是你的命!”


    遙楚勾了勾唇角:“將我帶到左家莊,喚醒我體內的青鳥血脈,難道這不是你刻意安排的嗎?我的人行屍走肉罷了,我的心已經沒有了,若是你要我的命,那便拿去吧。”


    楚流雲聞言,更是如同點著的炮仗似得,想要爆炸,卻又不敢大聲的吼她,隻能來迴的走動,舒緩自己內心的鬱悶。


    “楚流雲。”遙楚放緩了語氣:“雖然我們是仇人,可是不可否認,你一次又一次的救了我,若是沒有你,我撐不到現在,謝謝你,不管你有什麽目的,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滿足你的。”


    楚流雲一拳頭砸在木製的雕花大床上,大床發出一道巨晃。


    怒瞪著眼睛像是要吃人:“感謝我?你不該是站起來殺了我嗎?你忘了,東方元博和東方炎都是我殺的呢。”


    “殺了你他們會迴來嗎?”遙楚輕輕的問道,然後又似乎自言自語:“那殺了你還有什麽意義?”


    楚流雲抓住遙楚的肩膀,沉著臉:“東方遙楚,你給我振作一點,我們費盡了心力想保護你,你居然想死,你對得起那些為你犧牲的人嗎?”


    遙楚緩緩的抬起頭,目光也沿著楚流雲的下巴移到了眼睛,卻沒有一點光彩:“既然我活著要犧牲這麽多人,倒是不如死了幹淨。”


    “你想死,是的,你死了可以一了百了,那些所有因你而死的人也都白白犧牲了。那麽多人拚盡一切想讓你活著,你怎麽敢放棄!”


    “不管你是青鳥,是碧璽,亦或是東方遙楚,天帝對你的疼愛是假的嗎?東方元博,華雲錦對你的疼愛是假的嗎?他們義無反顧的站在你這邊,陪你赴死,你忍心讓他們失望嗎?左岩,姚瑾越,四大婢女,你身邊的所有人,可曾因你的身份放棄過你,可曾拋棄過你,他們全都不顧一切的想要救你,你是誰真的就那麽重要嗎?”


    “難道不重要嗎?”


    “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個笑話,我以為愛我的男人轉身就要犧牲我和我的孩子去救另一個女人,如果我隻是東方遙楚,我可以毫不猶豫的恨他,報複他,可我是青鳥,我是玄界最大的罪人,我更是愛上了卿絮最愛的男人,我有什麽資格去恨,去報複?”


    “如果我是東方遙楚,可我好不容易在臨死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可是我的親生父親卻是百般要置我於死地的人,連老天都在懲罰我,我甚至連恨和怨的資格都沒有。”


    “從身體到心,從心到靈魂,我真的太累了,活著對我來說就是煎熬。”


    遙楚輕輕的,淡淡的描述著她這讓人諷刺的一生,沒有咆哮,也沒有呐喊,就像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在對自己一生劃上一個句號。


    楚流雲良久的沉默了下來,他終究不是遙楚,無法體會她所承受的痛苦。


    “那你肚子裏麵的孩子呢?你也打算放棄了嗎?”


    “孩子?”遙楚『摸』了『摸』腹部:“我可以把它帶走。”


    “瘋了!”楚流雲氣得差點一頭栽倒,喘了半天粗氣才道:“東方遙楚,你瘋了是不是,你居然連孩子都不要了。”


    遙楚打開楚流雲的胳膊,依舊淡淡的說道:“這個世界上充滿了傷害,我不想讓它成為第二個我。”


    “東方遙楚!”楚流雲發瘋般的怒吼:“何必騙你自己,還騙我呢,你還是為了鳳景瀾對嗎?他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是不是!”


    遙楚像是被人戳破了最後一層保護,搖搖欲墜,若非她死死的撐著床麵,她定會一頭栽倒。


    終究,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是她的身子顫抖的越發厲害,就想深冬獨樹一幟的枯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雖然遙楚很想竭力否認,可是她無法『逼』迫自己搖頭,鳳景瀾死了,她真的不想活了,哪怕她找再多的借口去掩飾,藏不住她想要隨他而去的決心。


    “告訴我,是不是鳳景瀾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楚流雲認真的問道。


    遙楚緩緩的抬起頭,看著楚流雲,血『色』的眸子劃下兩行紅『色』的眼淚。


    好長一段時間,宮殿裏麵都寂靜無息。


    “我輸了。”最後楚流雲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樣說道。


    遙楚一愣:“什麽意思?”


    楚流雲略顯嘲諷的笑了笑:“我跟外麵的人打賭,你已經不愛鳳景瀾了,若是我贏了,你歸我,若是他們贏了,我放你走,很遺憾,我輸了。”


    遙楚還沒有品味出這話中的意思。


    然後他大步走到宮殿門口,將門拉開,對門外站在最前麵的人說道:“你們贏了,進去吧。”


    外麵傳來一陣興奮的叫聲,遙楚還沒有反應過來,厚重的宮門被人從兩邊推開,三個人奔了過來。


    遙楚看見了兩男一女。


    其中一男一女,遙楚非常熟悉,正是跟著鳳景瀾一起追著自己的幻影和霓裳,這兩人是鳳景瀾的手下,對自己的態度雖然算不上背叛,但絕對是對立的。


    所以,能在楚流雲這裏看到兩人在此,遙楚非常驚愕,更讓遙楚驚愕的是她看到的另外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遙楚認為絕對不可能背叛她的人,他跟鳳景瀾,乃至楚流雲,甚至出雲山莊都沒有關係。


    這個男人便是陳鑫。


    楚流雲奪位失敗,楚禦風的皇後失蹤,遙楚命陳鑫去探尋皇後的下落,自那以後遙楚便再也沒有見過陳鑫。


    後來,不管是楚逸軒登基,還是她大婚,陳鑫也都沒有迴來,不過定期會有消息傳來,後來她在洛川出事之後,便徹底失去了陳鑫的消息,遙楚一度以為陳鑫已經出事了。


    如今他居然和楚流雲,幻影,霓裳在一起,這不得不讓遙楚猜測這其中有什麽文章。


    若說陳鑫背叛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如何解釋他安然無恙,卻又不跟自己聯係,甚至不曾出麵過。


    遙楚的目光太過刺骨的寒冷,以至於讓幻影和霓裳都不由得心驚膽戰,不敢踩出半點聲音。


    陳鑫看著遙楚的目光,徑直走了過去。


    來到遙楚的跟前,陳鑫的表情稍顯激動,卻竭力壓抑:“屬下見過主子,屬下來遲,請主子責罰。”


    遙楚輕咬牙關,看著陳鑫,一時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責怪。


    陳鑫失去消息的事情,遙楚一直瞞著青兒,沒敢透『露』半分,如今他迴來了,遙楚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免生出責怪。


    默默的唿出一口濁氣,遙楚終究還是慶幸多餘責怪。


    “說說吧,你怎麽會在這裏?”


    陳鑫微微垂頭,似下定決心一般,正要開口,隨後走來的楚流雲率先出聲了。


    “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遙楚愕然,驚得差點從床上摔下來,四人頓時驚唿:“主子,小心。”


    “夫人,小心肚子!”幻影和霓裳嚇得臉都白了。


    “遙楚,別激動!你還懷著孩子呢。”楚流雲嚇得臉都白了。


    遙楚的臉『色』也白了兩分,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水,緊咬住牙關強撐著腹部傳來的疼痛。


    “遙楚,你怎麽樣?”幾人都非常擔憂。


    “還不快去叫人來!”楚流雲對陳鑫說道。


    遙楚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壓下了那痛苦,把奔出去的陳鑫叫了迴來。


    “今天你們誰也別走,把事情給我說清楚。”遙楚忍著不適斷然道。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隻是胎動而已,我能受得住。”


    楚流雲四人見遙楚沒事,不由得稍稍放心,陳鑫跪在地上不敢起來,幻影和霓裳也跪在地上,沒敢起來。


    “遙楚……”


    遙楚瞥了楚流雲一眼,冷聲道:“住口,我沒有問你,陳鑫,一字一句的給我說清楚。”


    “事情要從屬下離開楚京說起,當時皇後杳無音信,於是屬下便找了以前混跡街頭的一些兄弟幫忙打探,無意中發現了彩衣閣的蹤跡,屬下跟著彩衣閣的人一直追到了北涼,發現了北涼墨正是弄月公子的真相。”


    提到北涼墨,楚流雲『插』了一句嘴。


    “弄月公子是北涼墨,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他跟我同樣都視鳳景瀾為眼中釘,所以我們一早就聯手對付鳳景瀾,鳳景瀾所中的毒花殘便是北涼墨告訴我的。”


    遙楚對北涼墨這個人並不了解,除了四國聚會那個時候見過,覺得他長相妖孽,語言輕浮之外,都是從鳳景瀾口中聽說的,北涼墨一開始以奪儲弱勢尋求南晉太子鳳景瀾的庇護,實際上成為了鳳景瀾的下屬,卻沒有想到此人一直都是狼子野心。


    楚流雲遞給陳鑫一個眼神,示意陳鑫繼續說。


    “發現北涼墨是弄月公子,屬下便猜到這裏麵可能有很大的陰謀,屬下想繼續調查,便喬裝打扮,利用主子傳授的易容術成功混入了彩衣閣的內部,隨著他們到了西疆,那個時候已經是七月初了。”


    “因為彩衣閣防守太過嚴密,屬下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傳遞消息,直到屬下接到一個任務。”


    說到任務這兩個字,陳鑫緊繃的臉部肌肉狠狠的抖動了一下。


    “什麽任務?”遙楚問道。


    “就是在運河上,從主子的手中帶走波娜娜!”


    “什麽?”遙楚又是一驚,聲音都不免有幾分沙啞:“運河上,你跟彩衣閣的人都在?”


    陳鑫點點頭。


    遙楚長長的吸了一口,差點窒息:“後來呢,你們帶走波娜娜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從運河上帶走波娜娜之後,屬下和彩衣閣的人將波娜娜送往無盡山脈的出雲山莊。”


    遙楚表情尤其的錯愕:“你是說你們把波娜娜帶去了出雲山莊?”


    陳鑫再次點頭。


    遙楚冷哼,磨著牙齒道:“難怪我差點把整個大陸都翻過來也沒找到波娜娜,原來被藏到了我自己的老巢中。”


    “除了波娜娜,屬下還在出雲山莊見到了皇後,東方兮若,良妃梁宛然,老妖婆白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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