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那個禦書房刺殺皇上,擄走王飛羽和姚瑾越,在楚京掀起腥風血雨的人就是東方遙楚。


    既然梁棟和榮昊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遙楚也就沒有隱瞞,因為很多事情根本瞞不下去的。


    不過,遙楚並沒有講自己這麽做的原因,將軍府的血海深仇需要用鮮血來祭奠,並非用語言來承載。


    倒是梁棟知道遙楚的真實身份之後,有些欲言又止。


    “梁伯父,有什麽話直說就是,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他們都知道我的身份,這位是無銘,這是彌月,這位是柳嫣姑娘,柳嫣姑娘患上了失語症,說不來話。”


    “無銘,這是良妃的父親梁棟將軍,這是榮昊。”


    無銘聽遙楚喊梁棟梁將軍的時候就知道了梁棟的身份,他跟梁宛然是相遇於江湖,相忘於江湖,知道梁宛然是梁棟的女兒,卻從沒有見過梁棟。


    柳嫣知道這是梁宛然的父親,有些驚訝,她轉頭去看無銘的反應,無銘的臉上隱隱有許多敬重。


    而梁棟在聽說無銘的時候,表情也十分驚訝,想來他是知道無銘的存在的。


    現在是半夜,又在深山,他們有功夫倒是不怕,可是柳嫣的身子弱,遙楚便領著眾人去了行宮中。


    行宮中隻有幾個人打掃衛生,平日也沒有人來,這個點所有人都睡了,竄進去給宮女太監們用點秘藥,遙楚倒是將火爐子點起來了。


    柳嫣給大家比了一個喝茶的動作,就想出去,無銘想阻止,柳嫣對他搖頭。


    彌月道:“我跟柳嫣姑娘去吧。”


    無銘知道遙楚和梁棟可能要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在這裏多有不便,也就起身跟著一塊出去了。


    榮昊顯然還沒有從遙楚的真實身份中迴過神來,不時還去看遙楚的臉,待遙楚捕捉到他的目光,他又像是被紮了似得轉開。


    待他反應過來,屋子裏麵就隻剩下三個人了,榮昊站起來:“將軍,公主,我先出去了。”


    “你留下。”


    三個人,遙楚有點詫異,榮昊更是意外。


    屋子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唯有燭火劈裏啪啦的爆著火花。


    “剛剛梁伯父想要說什麽。”


    梁棟在說之前,沉思了片刻。


    “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梁棟的臉色有些難看,同時也把榮昊給嚇了一跳。


    遙楚看著梁棟,肅冷的臉上,漸漸的浮現出了嗜血的淺笑。


    “看來梁伯父是知道些什麽了。”


    “你告訴我,你可是要報仇?”梁棟急切的問道,驚得一旁的榮昊差點跳起來。


    遙楚巧笑盈盈,眸中卻難掩犀利:“梁伯父,何必要逼我呢?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這句話,已經默認了梁棟心目中的猜測。


    “你果然是知道了。”梁棟的臉色變得嚴肅,且帶著濃濃的激動:“東方炎的死,三萬炎軍的死終於有人替他們申冤了。”


    此話一出,驚的是遙楚,她從凳子上坐起來,詫異的看著梁棟。


    與遙楚一樣詫異的還有榮昊。


    “梁將軍,你什麽意思?你怎會知道我伯父的死和三萬炎軍的死,你說過你跟我大伯並不熟悉。”


    梁棟笑了,笑的有些悲涼:“我駐守邊西數十年,東方炎亦然,我們怎會不熟悉,隻是軍中忌諱將帥走動頻繁,因此我們是私交。”


    八年前發生的事情,遙楚聽泉叔說過,聽秋叔說過,聽瑞王說過,可是終究沒有梁棟說的那麽真切,遙楚的心中除了濃濃的仇恨,還有無數的悲涼。


    三萬炎軍在寒冬臘月不著寸縷,被當作野獸一樣獵殺,而獵殺他們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們用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代價來守護的人。


    攻無不破戰無不勝的炎軍死了,全軍覆沒,死在西疆人的手中,不僅是滿腔的仇恨,還有血淋淋的恥辱。


    誰知道他們死後的軀體還會被穿上西疆的鎧甲,成為楚流雲大破西疆,殺敵三萬的功勳。


    “那個時候,宛然離家出走,我被黃公公關入大牢,待宛然答應入宮將我放出的時候,我迴到蔥州,事情已經發生了。”


    “他們告訴我,東方炎不敵西疆的入侵,以身殉職,我並不相信,一直暗中調查,直到韓慶找上我來。”


    “韓慶?”遙楚從東方木的口中知道有這個人。


    “不錯,韓慶是東方炎的副將,他找到我之後將事情對我說明,我讓他連夜迴京找老將軍,他說這件事是皇上和沐王要對付將軍府,找誰也沒用,他讓我停止調查,若我記得跟東方炎的交情,他日,有人為炎軍討債,讓我助他,並將他的兒子托付給了我。”


    說到韓慶的兒子時,遙楚本能的就看向了榮昊,隻見他眼眶通紅,緊握拳頭,睚眥欲裂。


    “父親!”榮昊失聲道。


    梁棟將榮昊拉過來:“榮昊,當年你父親離開之後,我便去鄉下將你接到我身邊照顧。”


    “你原本韓榮昊,為了你的安全,我便去了你的姓,讓你留在軍營中。”


    “我的父親,其實他並沒有死在戰場上,對嗎?”榮昊一字一頓的問道。


    “他沒有死在戰場上,他還活著,他還在等為炎軍正名的那一天。”


    “我的父親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炎軍,並非徒有虛名,不堪一擊的對嗎?”


    那時候他還沒有被梁棟接走,接到父親犧牲的噩耗,他的母親當場昏死過去,平日就欺負父親常年在外的他們無人可依,父親死後,他和母親被無數人欺淩。


    他的父親也被無數人嘲笑,甚至有人汙蔑韓慶他們被西疆收買,所以故意敗退,事後被殺人滅口。


    朝廷對戰死者家屬的撫恤微乎其微,因此傳什麽版本都有,他母親不堪受辱,病死了。


    榮昊看著梁棟,都說男兒流血不流淚,何況還是軍人,可是榮昊留下了眼淚,淚中,他的仇恨被無限的放大。


    遙楚明白了梁棟的用心,他告訴榮昊這些,他是在實現對韓慶和東方炎的承諾,他要助他們一臂之力。


    久久的沉默之後,彌月端著熱乎乎的茶水走了進來,她感受的氣氛不對,很快就退了出去。


    可是,知道茶水的熱氣完全消失,誰也沒有動一下杯子。


    “將軍,我要留下,我要殺了沐王。”榮昊沙啞著嗓音說道。


    遙楚冷眼睨了榮昊:“你最好收起你的衝動,你若敢壞了我的事,我第一個殺了你。”


    榮昊被遙楚看的心尖一顫,十分的不服氣。


    “匹夫之勇罷了,別說你殺沐王,你連沐王府都進不去。”


    梁棟苦口婆心道:“榮昊,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你有權知道你父親的消息,你父親還沒有死,他走之前說過,如果我等到了能為炎軍正名的人,你會幫我們找到他。”


    “我大哥跟我說過,曾經有一個前炎軍的副將找過他,讓他去找韓慶,他說韓慶手中有一隻我大伯留下來的隊伍,你如果真想幫忙,那就幫我找到你父親。”


    榮昊看著遙楚,滿是堅定:“好,我一定會找到我父親的。”


    梁棟道:“我跟榮昊迴蔥州,韓慶的老家也在蔥州,我們會竭力尋找韓慶的下落,當年我沒能救下東方炎,現在你有這個能力為炎軍和東方炎正名,我聽你調遣。”


    遙楚感激的看了一眼梁棟:“梁將軍,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我不希望牽扯太多。”


    梁棟瞥了遙楚一眼,笑道:“你讓皇上將我官複原職,不就是想到想利用我一把嗎?”


    遙楚被看穿了用心,老臉一紅:“這都被梁將軍看出來了。”


    “如今我已經是孑然一身了,我的宛然一屍兩命死在波娜娜的手中,我怎會輕饒了那幫西疆狗。”


    遙楚也不再跟梁棟客氣,畢竟她很需要兵力:“既然如此,梁將軍,蔥州就交給你了。”


    梁棟點頭:“蔥州交給我,絕不會讓西疆踏進楚國一步。”


    梁棟又擔心起來:“沐王手握重兵,皇上手中隻有輕騎營,禁軍,城防營,萬一沐王大軍壓境,皇上怕是有危險。”


    遙楚聞言笑了一下:“梁將軍,我要的是天下。”


    梁棟神情一頓,看遙楚不像是在開玩笑,一時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猜到遙楚要對付沐王,可是他並沒有想到遙楚竟然要的是皇位。


    遙楚看著梁棟,悠悠道:“梁將軍,良妃的死,有一半是皇上的責任,將軍府,東方炎,三萬炎軍的死都有他一半的責任。”


    “公主是想要皇位?”梁棟驚呆了。


    若是他幫助遙楚改朝換代,那麽他豈不是變成了叛黨,他可不想背上這個名號。


    遙楚撲哧笑了:“我對治理天下沒有興趣,若非先皇,皇位不會是楚禦風的,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梁棟恍然,若非先皇,這皇位就該是瑞王的,既然皇位是給瑞王的,那麽也就不算成為叛黨。


    接下來的事情有了大致的方向,梁棟的話題就落到了無銘的身上。


    梁棟是從梁宛然那裏無意間知道無銘的存在,他曾經派人調查過,那個時候的春風得意宮還叫無字門,得知無銘是江湖人,梁棟自然是反對的。


    梁棟的出身不高,可他憑著軍功坐上了邊西第一大將的位置,梁宛然的身份自然就水漲船高,加之他十分疼愛梁宛然,不想讓梁宛然跟著一個江湖人吃苦受累,便堅決反對。


    “無銘是個好男人。”


    遙楚將無銘對梁宛然的深情大致說了一下,引得梁棟非常的感慨。


    “若是當初我不反對,我的女兒該有多幸福啊。”


    “梁將軍,過去就過去了吧。”


    無銘扶著柳嫣,彌月也跟了進來,無銘第一眼看向的人就是梁棟,梁棟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梁棟的視線又移到了柳嫣的身上,他已經從遙楚那裏知道了柳嫣的事情,心中十分疼惜,而且細看柳嫣,真的跟梁宛然有幾分相似。


    “柳嫣是嗎?”


    這四個字讓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梁棟自己。


    柳嫣更是受寵若驚的看著梁棟,連連點頭,又給梁棟施禮,雖然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無銘!”


    無銘也愣了,兩個男人四目相對,一個眼神已經相當於千言萬語。


    “我想認柳嫣姑娘做幹女兒,可以嗎?”


    梁棟的話落下,氣氛變得更加怪異。


    “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突兀,很無禮,若是不願就當我沒說過。”


    梁棟失去了梁宛然,也遺憾梁宛然沒有跟無銘在一起,他是想彌補這個遺憾,而且他一見柳嫣也喜歡,還有無銘做女婿。


    無銘看著柳嫣,眼神中透露著讚同。


    可是柳嫣隻看了無銘一眼,便別過了頭,宛然是無銘心中的一塊疤,淡了,再淡了,可是印記還在。


    宛然卻是柳嫣心中的一麵鏡子,看見的都是宛然的影子。


    如果是以前,她會毫不猶豫的同意,可是現在,她並不想再繼續糾纏。


    見柳嫣遲遲沒有反應,無銘道:“嫣兒,梁將軍說要認你為幹女兒,你願意嗎?”


    遙楚在心裏為無銘哀歎一聲。


    果然,柳嫣笑著,輕輕的對梁將軍搖搖頭,然後又恭敬的行禮。


    柳嫣的拒絕讓無銘有點意外,他心中以為柳嫣會同意的。


    “沒關係,是我突兀了,聽遙楚說你們都是沒有長輩,若是要成親,能否賞我一個臉麵來給你們主婚。”


    無銘一時有些無措,不知道該不該同意,畢竟對方是梁宛然的父親,而他娶的又不是他的女兒,他來給自己主婚,是不是不太好。


    遙楚實在看不下去了,扯開話題:“梁將軍,天都要亮了,我們得趕緊離開,今夜楚流雲沒有得逞,此去蔥州,路途定然是艱難險阻,你們要小心。”


    無銘也知道了今夜楚流雲死士刺殺梁棟,心下也十分擔心:“這樣吧,我送梁將軍去蔥州。”


    梁棟的心中到底是覺得虧欠了梁宛然,可能愛屋及烏,也覺得虧欠了無銘,也就沒有拒絕無銘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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