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陸煙一行人來到塔裏爾沙漠的第三天了。


    摸著口袋裏那十八顆已經縮小的傳音鳥頭骨,陸煙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心疼。


    十八顆頭骨,就是十八隻傳音鳥的命,不知道那個哈爾斯殺生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煙兒,愣什麽神呢?走了。”高源在陸煙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示意她跟上。


    陸煙點點頭,走在高源的後麵。高煥則還對昨天店家做的特色菜念念不忘。


    陸絳倒是心情大好,昨天的哈爾斯對她們來說,是一個隱患。解決掉了,也就少了一個煩心事。


    實際上,她昨天還有一個事沒有跟陸煙說清楚。之所以要吸引哈爾斯的注意力,是因為她擔心陸煙的血脈被哈爾斯發現並加以利用。所以寧可自己受傷,她也不想看見陸煙的秘密被發現,甚至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看著陸煙的背影,陸絳甚至產生了一點錯覺。她能在陸煙的身上,看見自己當初的影子。


    雖說經曆身世不同,但總歸是有相似的地方。


    “煙兒見過活的傳音鳥嗎?”高煥找了個話題。


    陸煙想了想,老實的搖搖頭:“沒有,我隻在書上看過相關的知識。”


    高煥笑了笑:“我也沒見過,借著這次機會,我可以好好的看一看了。”


    陸煙有些想不明白:“可是書上說,傳音鳥是聲波攻擊,聲音對妖族都有一定的眩暈效果。按理說,如果傳音鳥是群攻的話,應該很容易擊退哈爾斯的,那為什麽......”


    “為什麽還會有這麽多傳音鳥喪命對嗎?”高源接過了話茬。


    陸煙點點頭。


    “因為總有人,對名利,金錢,還有聲望,欲求不滿。”高源認真的給陸煙解釋道:“先不說傳音鳥,想想咱們來的時候遇見的漠山。像他這樣的人其實有很多,隻是你沒發現,沒遇到而已。為了獲得那份利益或者裝飾,可以用各種不同的殘忍手段。你看過書,應該知道傳音鳥是一夫一妻製。雄性傳音鳥在交配時節,羽毛會格外的豔麗多彩,然後它們會利用自己獨特的嗓子和美麗的外貌去贏得雌性傳音鳥的芳心。同樣的,這個時候的雌性傳音鳥的體表的也會分泌一種有特殊味道的物質,附在羽毛上。這種味道我們都聞不到,但是對雄性傳音鳥來說,是很有吸引力的。味道傳的遠,就很容易來吸引雄性的到來。”


    聽著高源的話,陸煙一邊暗歎高源的博學多識,一邊在心中對後麵的結局有了不好的預感:“那那些人是怎麽抓到傳音鳥的?”


    “想要單抓傳音鳥當然很難,但是可以用誘餌。有的人就會先抓獲一隻雌性傳音鳥,然後拔掉它的舌頭,捅破它的嗓子,再把它關進提前準備好的陷阱裏。這樣,雌性傳音鳥雖然發不出聲音了,但是身上的特殊味道還在揮發,這樣就吸引了很多雄性傳音鳥前來陷阱。”高源緩緩地講述著這個獵殺的過程。陸煙聽著臉色也是越來越不好看。


    “雄性傳音鳥的羽毛可用作裝飾,雌性傳音鳥的肉質很鮮嫩,可以滿足一些達官貴人的口腹之欲。而它們的頭骨。”高源頓了頓,繼續說道:“因為構造特殊,所以在獵殺傳音鳥後,人們會專門保留下它們完整的頭顱,然後在上麵進行裝飾和打孔,做成骨笛。相傳,用傳音鳥的頭骨做成的骨笛,如果被吹響,就可以找到自己的愛情。”說完這些,高源的嘴角流露一抹諷刺的笑容。找到愛情什麽的,真是笑話,這都是建立在謀害無辜生命的基礎上的。更可笑的是,這種說法竟然真的有人肯信。


    高煥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這種說法這些年很旺盛,骨笛的價格也愈發昂貴,導致傳音鳥的數量越來越少。”他完全是在闡述一個事實,並沒有太過多的注意到陸煙的表情。


    挎包裏的頭骨似乎變得更加沉重了,陸煙甚至能感覺,這些傳音鳥的冤魂在她的耳邊不斷哀嚎,訴說著自己的無辜與冤屈。她甚至能腦補到,那些傳音鳥死時血流成河的樣子。


    “這些......沒人管嗎?”心疼的感覺來越強烈,陸煙問這句話的時候,雙手緊緊地握著,疼痛從掌心傳來都沒有發覺。


    陸絳搖搖頭:“沒有,這已經形成了一條商業鏈,如果突然斷掉,會有很多人失業。”


    陸煙現在真的希望自己快點長大,長大了,就能管這些事情,不讓這些無辜的妖獸失去性命了。


    陸絳走在陸煙身側,自然能看得見陸煙的小手攥的緊緊的。她暗歎一聲,伸手握住陸煙的手,然後輕輕的捏了一下示意她放鬆。


    “先原地休息一下,咱們快到樹林了,休息好了再進去,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傳音鳥的蹤跡了。”


    “是。”


    陸煙坐下來,看著離自己不遠的那片樹林,心情有點複雜,不知道說什麽好。


    葡城漠家。


    漠山還在自己的屋子裏焦灼的走來走去。哈爾斯已經出去一天一夜了,到現在還沒迴來,不知道去了哪裏。


    不多時,一個下人小跑進來,向漠山匆匆行了一禮後,附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話。


    漠山耐著性子聽下人匯報,聽完後,神色變得難看了一些:“整個人的氣息都沒有了?”


    下人慌張的跪下:“確實如此,小的們都去找了,可祭司大人的氣息確實是在那裏憑空消失了,連一絲一毫的蹤跡都沒有留下。”


    漠山這次難得的沒有發火。他自己知道,越到這種時候,就要越是冷靜。現在哈爾斯沒有迴來,他更不能輕舉妄動。


    “派人繼續出去打探消息,一定要找到大祭司的蹤跡。這些事情,務必要在族長迴來之前完成。”


    “是。”


    下人退出去之後,漠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他頭一次有一種事情要敗露的感覺。


    與此同時,陸煙一行人已經結束休息,走進了樹林。


    這片樹林的樹葉主要都是暗紅色,還有橙紅色和明黃色交雜在其間。遠遠看去,如無聲的火焰在這裏熊熊燃燒。


    陸煙被這個景象驚豔到了,她微張著小嘴,看著眼前的景色,半晌,才小聲道:“真好看啊。”


    陸絳三人也被景色迷的離不開眼,鬱鬱蔥蔥的樹林裏,還有遠處傳來的鳥叫。


    “那是傳音鳥的聲音嗎?”聽見離自己遠的地方傳來鳥叫聲的陸煙問道。


    陸絳搖搖頭:“不是,現在是傳音鳥的繁殖期,恐怕它們會在這樹林的深處,咱們就往裏走吧。小源,小煥,看著點有沒有那種礙事的東西,記得都清理幹淨。”


    高源二人點點頭,身子一躍,就已經竄進了樹林。陸絳和陸煙跟在後麵。陸煙還在好奇,陸絳說的礙事的東西是什麽,正在猶豫怎麽問出來的時候,就聽見陸絳說道:“煙兒,你不用疑慮,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陸煙聞言,點點頭,隻是繼續跟在陸絳身邊,往林子深處走去。


    不多時,高源就最先折返迴來。


    “老師,我找到了這些。”高源一邊說著,一邊把手裏的東西扔在了地上。


    陸煙定睛看去,隻見高源扔在地上的,是好幾張用細絲織成的大網。絲線是透明的,在陽光下一晃,根本就看不見。


    “這是......”


    “捕鳥網。”陸絳解釋道。


    陸煙的心一沉,她蹲下身,抓起捕鳥網查看。捕鳥網上麵,還零星的沾著一些鳥毛,她一時間也分辨不出這些鳥的種類和名字。這張網明顯是之前用過好幾次了。


    陸煙心疼的看著網上那些殘留的羽毛,輕輕摘下一根,放在手裏撫摸。羽毛小小的,柔軟細膩,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


    那些小家夥,被抓到又掙脫不開的時候,會多絕望啊......陸煙不願再往下想,她站起身,看向陸絳:“老師,咱們繼續走吧。”


    陸絳剛要點頭,就聽見高煥大老遠喊道:“哎哎哎,等我一下啊!”


    三人迴頭看去,隻見高煥跑了迴來,兩手還分別拿著兩張捕鳥網。隻見高煥落地後,把左手的捕鳥網扔在地上,然後一邊大喘氣調整氣息,一邊伸出右手,拿出手裏的捕鳥網:“你們看看這是什麽鳥,我沒怎麽研究過鳥類妖獸,沒認出來,不過這鳥倒是長得挺好看的。”


    陸絳三人看去,隻見捕鳥網內,還捆著一隻巴掌大的小鳥。那小鳥體態玲瓏,細長而尖的嘴,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頂冠是紅色,而渾身是橙紅色,尾羽長長的,上麵還有黃色斑點,煞是好看。打眼一看就像一團火焰。隻不過現在,這鳥在網中掙紮了太久,現在羽毛有些淩亂不說,好看的尾羽還斷了兩根,整個鳥也沒有多少生氣,一副蔫巴巴的樣子,一雙眼睛也透露著一絲死氣。


    仔細的看了看,陸絳的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然後很確定的說道:“這是傳音鳥,快把它放出來。”


    高源走上去,伸手把捕鳥網打開,然後小心的握住傳音鳥的身子,動作很輕的把它從捕鳥網裏拿了出來。


    “老師,現在怎麽辦?”高源捧著手裏的傳音鳥看著陸絳。傳音鳥也不知道被困住了多久,被拿出來後,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高源實際上不是很喜歡鳥類,不隻是因為他自己就有輕微的潔癖。還因為鳥類妖獸都沒有膀胱,而且腎髒很發達,又是直腸子。他總覺的手裏的這隻鳥隨時都可能拉一坨不堪入目的東西在他手上。


    陸煙走過去,從高源手裏輕輕接過傳音鳥,捧在自己眼前,一邊細細看著傳音鳥的長相,一邊伸出手,輕輕捋順傳音鳥有些淩亂的羽毛。


    “傳音鳥辨識方向的能力不差,而且還是群居,咱們等這隻傳音鳥醒了後,讓它帶路,咱們把它送迴去。”陸絳俯下身子,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陸煙手裏的傳音鳥:“它腹部受了傷,暫時是飛不了了。”說完這些,她又直起身子看著高源二人:“還得辛苦你們,把這些捕鳥網燒了。”


    高源二人點點頭,撿起地上的捕鳥網,向森林外圍走去。


    高煥臨走前還看了陸煙一眼,看見陸煙正專心致誌的捧著傳音鳥,不敢亂動。不由地一笑,迴頭問高源:“哥,你說,煙兒怎麽什麽都不怕啊?”他可是記得,之前學院裏有一個對他有意思的女生,對帶毛的動物都怕的不行。


    高源無奈的笑了笑:“誰知道呢,可能是天生的吧,不過這樣對煙兒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


    高煥笑著調侃道:“煙兒從小到大,我就沒看過她怕什麽動物,你看啊,就咱們來塔裏爾沙漠這幾天,她看見的蠍子啊蛇啊什麽的,不僅不害怕,還想湊近研究研究。換了別的女生哪有這個膽子。”


    高源對高煥的話表示十分的認同。沒錯,他們的師妹,就是和別的女生不一樣。


    “咦,這是什麽?”高源忽然感覺抓著捕鳥網的手摸到一點不一樣的觸感,就把捕鳥網拎了起來仔細查看。


    高煥湊過來:“怎麽了?”


    隻見在捕鳥網的末端,有一個指甲大小的圓形夾片,上麵還刻畫著有些複雜的花紋。


    “這花紋是哪個家族的族徽嗎?”高煥好奇的說道。


    高源皺皺眉,把夾片摘下來,放到鼻子底下聞了一下。隻一下,他就皺起了眉頭。


    “哥?”


    高源的臉色難看了下來:“這是漠家的捕鳥網。”


    高煥有點懵了:“你怎麽知道?”


    “之前抓哈爾斯的時候,他身上有一股我說不清的味道。這夾片上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樣。我不會聞錯。”高源冷聲道。


    高煥是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也聞了一下,然後抬頭看著高源說道:“這個......和漠山身上的味道也一樣。”


    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共同確定了心中的答案。


    看來,塔裏爾沙漠之行,和漠家的牽扯不會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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