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午,雪越下越大,已經沒過腳麵,這個天氣官道之上行人稀少,隻有一隊人護著一輛雙轅馬車在艱難的趕路。


    這一隊人有三百多人,個個裹的嚴嚴實實,頂著風雪,夾緊跨下的馬匹,卻一點聲音都沒有,隻有大風發出的唿嘯聲。


    馬車裏卻是溫暖如春,天衣倚在桌旁,看著皇上給他的秘旨,布狂風和曹少欽低聲說著話。


    好一會兒天衣卷起秘旨,長出了一口氣,曹少欽忙接過來,裝進兜囊。


    布狂風看著天衣,輕輕地說道:“少主,皇帝這次可是下了血本,讓你巡狩北直隸,可調動一個指揮的軍隊,便宜行事,這很明顯是要你大開殺戒呀!”


    天衣接過曹少欽遞過來的暖茶,啜了一口。


    “這件事情與遼東不同,在遼東,最難搞的是巡撫,是文官,稍有不慎,朝廷裏的文官就會蜂擁而上,彈劾我,到時候連皇上都護我不得,這次去北直隸,麵對的卻是百姓,百姓之所以與白蓮教有瓜葛,要麽是生活所迫,要麽是有冤無處訴,才去相信來世可以讓自己能平安喜樂,這樣的人怎麽處理?百姓們本就是想過點好日子,官府卻偏偏不去管百姓吃不吃飽肚子,這才是根源所在。”


    天衣看著嫋嫋升起的水汽繼續說道:“保定府一直沒有人奏報白蓮教的事,這說明保定府乃至北直隸的官府,都已經被白蓮教給同化了。”


    天衣抬起頭,冷冷的笑著:“殺百姓,我下不去手。可是殺貪官汙吏,嗬嗬我可不會手軟。”


    盡管布狂風行走江湖多年,見多識廣。但是見到這個十五歲少年的笑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曹少欽卻抿嘴笑了起來,結果挨了布狂風一巴掌,布狂風不再理他們,抱著膀閉著眼睛假寤,嘴裏嘀咕了一句:“這世道變了,現在的小子個個殺性大呀…”


    天衣忍不住笑了,這個布狂風,看著挺板正的一個人,其實骨子裏也不是個穩當客兒。


    天衣掀開車窗的簾子,看看天氣皺了皺眉,重陽一踅馬,來到窗前,他的睫毛上沾滿了霜花。


    “少爺,有什麽吩咐?“


    天衣遞給他一杯暖茶,柔聲問道:“到了哪裏?“


    重陽將暖茶一飲而盡,抹了一把嘴,身體內有了一絲暖意。


    “快到徐水縣了。“


    天衣點點頭:“離保定多遠?”


    重陽盤算了一下說道:“到府城還有三十多裏地。“


    天衣看看曹少欽:“少欽,最近的軍營在哪?“


    曹少欽拿出軍事分布圖,指著徐水說道:“就在這裏,是直隸北大營,領兵的是個都指揮使,叫秦成立,手下有四千五百兵。“


    天衣轉頭對重陽說道:“以錦衣衛公幹為理由,進駐北大營,由你作主,我和少欽化裝進保定,需要的時候自會遣人來叫你!”


    重陽抹抹眼睛上的霜:“少爺,你們兩個人恐怕不安全哪?“


    天衣笑道:“有布大叔暗中保護,沒有關係的,況且我的身體已經恢複了,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重陽知道自家少爺的脾氣,決定了的事是改變不了的,隻好策過馬頭,去安排了。


    黃昏的保定府,到處白雪皚皚,陰沉的天空,不時的飄落兩片雪花。


    保定府也算個上等府城,城裏城外十幾萬人,每天黃昏戌時關閉城門,這是官府定下來的,大雪剛剛下完,城裏城外來往的行人已經沒有了,守城門的四個老兵凍得直跺腳,還有一刻鍾才關城門,讓人等得實在心焦。


    當兵吃糧,這守城門可不是好差事,這府城裏達官貴人多,一個侍候不好,還要挨嘴巴,更別提賞錢了,如果不是因為年紀大,沒事幹,誰來受這份罪?


    四個老兵每個月的餉銀隻夠填飽肚子,連家人都養不活,所以家人還要出去做工,這種心情之下,讓他們連話都懶得說,省點氣力,晚上少吃一口,快月底了,家裏的嚼穀不多了。


    忽然兩騎馬輕踏著雪地小跑過來,馬上的人穿著有點單薄,裹著黑鬥蓬,大帽子將眼睛上麵遮得嚴嚴絲絲的。


    到了城門前,當先的騎士緊了一下韁繩,露出手上帶的鹿皮手套。


    “敢問,這保定府最大的客棧是哪家?怎麽走?”


    一口清朗溫和的聲音從馬上傳來。


    王二懷裏抱著長槍,急忙上前作了個揖,抹了一把凍成冰棱的大鼻涕。


    “迴爺的話,這保定府最大最好的客棧叫君客來,您順著這條大街一直走,到了城隍廟右轉,再直走,到了宴春樓左轉,走上半裏地小迴,就看到君客來了。“


    騎士鼻子裏嗯了一聲,揚聲說道:“說的不錯,少欽,賞十兩銀子給他們幾個,買件厚實點的衣服,瞧這凍的。“


    後麵的騎士應了一聲,一錠紋銀扔到了王二的懷裏,兩個人策馬進了城,隻留下幾個猶如在夢中的老兵…


    這兩個騎士正是衛天衣和曹少欽,兩個人和重陽帶著的錦衣衛玄甲軍分開後,獨自騎著馬帶著兜囊藥箱來到保定府。


    過了城門,迎麵是一條寬闊的大街,兩邊店鋪林立,好多人挑上燈籠在掃門前的雪,這城裏和城外整個是兩個世界。


    天已經黑了一半,但是道路兩邊的燈籠將雪地映得通紅一片。


    路有點滑,城裏的路都是青石鋪的,與城外的泥路不同,雪踩得有實,馬不敢跑的太快,怕打出溜滑。


    保定府畢竟是省城,人來人往還是挺熱鬧的,尤其是聽到帶著侉味的北方話,更是增添了幾分親近。


    這保定府酒樓飯鋪客棧大車店到處都是,一股子菜香散了出來,聞著就舒坦。


    天衣兩個人順著大街一直走,迎麵是個丁字路口,正對麵一片建築,飛簷拱壁,一看就是個廟,走近了才看到門楣上的匾額三個大字:城隍廟。


    天衣抬起頭,看了看,廟門緊閉,黑壓壓一片。


    轉過了路,這條街道並沒有適才那條寬敞,窄了許多,但兩旁的店鋪卻更加密集。


    已經掃好了雪,堆在路兩側,一個雪包挨著一個雪包,這邊酒樓客棧門前都有了吆喝的,小夥計站在門前,天冷也不敢抄袖,見天衣二人過來,吆喝的更加起勁兒。


    “兩位爺,打尖還是住店?咱家店暖和舒服,包您滿意。“


    “爺,咱們家店有上好的劉伶醉,還有剛醬好的驢肉,喝一口暖酒,咬一口醬驢肉,那滋味,給個神仙都不做…”


    陣陣吆喝聲,讓天衣的肚子都叫了起來。


    兩個人一夾馬腹,烈馬輕嘶一聲,跑了起來,將一路的吆喝甩到了身後。


    過了宴春樓,路又寬了起來,路的左邊出現了一座很大的宅院,兩扇黑漆大門,半敞開著,這是大戶人家的規矩,隨時迎候上門的客人,這裏的門房是絕不許偷懶睡覺的,台階下,兩座石獅子一雄一雌分立左右,剛下完的雪打掃的幹幹淨淨,八隻大紅燈籠掛在門兩側,搖曳的燈光將燈籠上的字印在地上。


    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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