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劫說到“還債”時,忽然麵色一變,大叫不好。


    明州疑惑地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顏劫苦笑著說道:“剛才在你提醒之下,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謝幽簾好奇地問道:“什麽事?”


    顏劫歎了口氣,道:“當初我來天機宗,的確是有代步之物的。那是一頭小毛驢,是村民們集資為我湊來的,情意深重。隻可惜天機殿深入地下,入口又極為狹窄,我為了參加入門考核,便隻好把它放歸深山。沒想到考核當中出現了不少變數,我也被人送到了天機峰來,現在也不知道那頭小毛驢究竟怎麽樣了……”


    “你小子沒毛病吧?一頭驢而已,值得你這麽擔心?”明州驚奇地看了顏劫一眼,見他頗有些戚戚焉的樣子,眼睛一轉,說道:“不過,依我看,你這頭毛驢現在可是兇多吉少!”


    顏劫急忙問道:“這話怎麽說?”


    明州心裏暗笑,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道:“你應該知道,天機宗占地極廣,天機殿所在的位置隻不過是宗門的最外圍,那兒群山環繞,狼蟲虎豹數不勝數。你那頭毛驢落在這樣的環境裏,嘿,你說會有什麽下場?”


    “唉,都是我太過大意,當初急著進入天機殿一探究竟,沒想到卻把它給忘了!”顏劫扼腕歎息,表情滿是沮喪。


    雲疏月與謝幽簾互相看了一眼,二女都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顏劫這家夥算計精到,沒想到卻也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這可真是有意思。


    謝幽簾迴頭瞪了明州一眼,說道:“顏劫,你別聽這家夥瞎說,天機殿周圍均有陣法防護,內部並沒有什麽兇惡的禽獸。你想,參加宗門招新的弟子大多隻有煉氣修為,麵對凡人或許有一戰之力,可一旦遭遇這些猛獸,不及提防之下,難免會為其所趁。宗門又豈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呢?”


    顏劫這才寬心,點頭說道:“不錯,不錯,待我出去之後,一定要把它找迴來……”


    然而,他又想到自己答應過宗主,沒有她的允許,五年之內不得離開天機宗,五年之後,真不知那頭小毛驢會變成什麽樣子……


    雲疏月見他悶悶不樂,以為他還在為那頭毛驢擔心,心裏感到有些好笑。她勸慰了顏劫兩句,隨即說道:“今天是進修開始的第一天,我們寧可早一點過去,也不能遲了。按照天機令上顯示的科目安排,今天我們一共要修習四科,其中第一科是「天機宗陣法史」,男女同修,我們先用些早點,這便過去如何?”


    顏劫按捺下心頭的思緒,點頭說道:“我沒有意見。”


    天機院的科目安排顏劫也是知道的,每一科都需要一個時辰,一天四科下來,白天基本上就不剩下多少時間了。


    如此一來,晚上的時間他們自然還需要相互交流,必修選修的科目一一印證,有時涉及到陣法,還免不了要實地布置一番,如此一來,一天的時間便過去了大半。


    他們這些人雖然都是煉氣修士,可畢竟沒有修煉到神完氣足的地步,吃飯睡覺那是一樣也不能少的,如再刨去這些時間,當真是一點閑暇也沒有了。


    天機院的課程安排得如此緊密,簡直就是算準了不讓他們有時間修煉。好在顏劫修煉不需要凝神聚氣,有“龜鏡”在,隻需分配一些算力,功法便可以自行運轉,不需消耗顏劫的精力。


    想到這裏,顏劫暗暗歎了口氣,隻覺得天機院此舉雖能讓眾修士一心修習陣法,卻未免失之偏頗,非正道手段。


    不過,一想到曾經在白玉道上見過的老儒,顏劫心裏又釋然了。這天機院的院長就是一個奇行怪狀的人,天機院受其影響,自然也顯得有些古怪了。


    由於今天是進修的第一天,誰也沒有心思享用早點,四人草草吃了一些,便不約而同地向廣場外走去。


    此時,廣場上已經陸陸續續的有了不少人,顏劫留心觀察之下,發現這些人都是四人一組,相互之間戒備甚深,就連站位也要離得遠遠的,相互之間更是連招唿也不打。偌大的廣場,除了匆匆往來的腳步聲,竟是一個說話的也沒有。


    受此環境的影響,顏劫四人也沉默下來,徑自向傳送陣走去。


    正如雲疏月所說,今天的第一科便是講“天機宗陣法史”。按照天機院的行事風格,各科目所在的教室早就事先排定,而且所有數據都與天機令共享,因此進修的弟子隻需要根據天機令的指引,便可以充分地到達授課教室。


    陣法史的教室位於顏劫之前所見的巨大環形大樓的第一層,走出傳送陣後,一直向前便可以直接到達,這裏也是惟一沒有梯子遮蔽的教室。


    無論是從教室的安排還是時間的選擇,都可以看出天機宗對這門課的重視程度。


    顏劫四人進入教室之後,才發現這間看似隻能容納二十八人的小房間,裏麵的空間實與外麵的廣場差不多,容納上千人都是綽綽有餘。這一幕,自然讓顏劫看得大為震驚。


    “天機院果然是大手筆,一間教室居然也要用上空間陣法,看這規模,足足把空間擴展了十幾倍,光是這一間教室,每日消耗的靈石隻怕也是天文數字了……”謝幽簾的家族本來就是煉器出身,與天機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即便如此,她進入這間教室之後,仍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顏劫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感受其中傳來的陣法波動,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間教室並非一直都是這麽大的規模,現在這個樣子應該隻是暫時的,等我們上完了課,它就會恢複原樣……”


    “哦?你怎麽知道?”明州驚異地問道,他剛才也仔細地察看了周圍的情況,卻並沒有發現靈石槽的存在。一般而言,空間陣法的靈力是通過靈石供給的,隻要改變靈石的數量,就可以調整陣法的力度,從而使教室的大小產生變化。然而,明州並沒有在這間教室裏找到靈石的痕跡,這讓他感到有些奇怪。


    顏劫看著麵前如同廣場一樣的巨大空間,嘖嘖讚歎道:“說實話,我現在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做到的。目前看來,這間教室的靈力供應很可能並不在附近……創派祖師留下來的東西,果然有些門道!”


    就在顏劫與明州二人沉浸在這宏大的陣法波動當中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不屑地笑聲,“哼,井底之蛙,你們懂些什麽?還不快讓路!”


    顏劫下意識地轉過身來,便看到四名同樣是煉氣修為的弟子走了進來。


    這四人中,前三名都是男子,個個趾高氣昂,身上所穿的服飾也各不相同。


    為首一人麵容略胖,武夫打扮,眼中精光畢露,一身的兇悍之氣。


    其後一人穿著書生樣的長袍,服飾與李庭頗有幾分相似,隻不過這人眼中不時流露出一股陰戾之氣,看得顏劫很不舒服。


    第三人穿著極為樸素,看起來仿佛是一個不起眼的老農,站在四人當中,卻也絲毫沒有弱了氣勢。


    最後一人則是個黑衣女子,以黑紗覆麵,眉目如畫,眼波宛轉,身段窈窕。她站在最後,卻仿佛是四人的核心,一進入教室,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顏劫心中一動,便猜出了這四人的身份:他們應該就是讓明州和雲疏月忌憚不已的二十八號房的修士了。


    顯然,那四人也已經認出了他們。


    見顏劫與明州讓開了一條路,為首的修士冷哼了一聲,徑直從顏劫身旁走了過去。


    剩下的三人則跟在他的身後,當那名黑衣女子從顏劫身旁經過的時候,忽然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頗為耐人尋味。


    顏劫苦笑一聲,大致也能猜測出這女子心裏想些什麽。他以煉氣八層的修為進入天機院,也算是個異類,想不引起注意都難啊。


    “這樣下去可不行,我這次進入天機院,可是背負了宗主的秘密任務的,誰都注意到我,還怎麽追查暗中支持魔君的人?”


    顏劫心裏想著,一時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他現在的修為擺在這裏,短時間內是無法改變的。就算真能改變,他如果一夜之間突破到煉氣巔峰,隻怕引來的就不是關注,而是解剖了。


    想到這裏,顏劫無奈地摸了摸鼻子,按照天機令的指示,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走去。


    天機宗算計精準,房間裏座位隻怕有數千座,但真正容納的不過隻有兩百人,如此一來,所有人便被分散開來,相互之間離得極遠。


    如此安排座次,顯然是為了防止弟子在聽課的過程中相互討論,畢竟天機院已經作好了安排,關於科目內容的討論,完全可以在課後進行。


    顏劫落座之後沒有多久,人就已經到齊了。他粗略一數,人數果真如歐陽玉所說,足有二百三十二人,剛才湊足五十八個房間,如此看來,這一屆的進修名額,便隻有二百三十二人了。


    眼前這間教室規模極大,二百多人同時入座,依然顯得空蕩蕩的,按照顏劫的推算,哪怕是再來個二在人,這裏也絲毫不會顯得擁擠。


    顏劫的前後左右,坐著的全都是築基修士,清一色地穿著天機宗的宗門服飾,白底藍紋,隻在胸口部位繡著所屬各峰的名字。他們看向顏劫的目光中既有羨慕,又有疑惑。


    顏劫得到歐陽玉的指點,知道這些弟子都是各宗的內門弟子,按照異世界的說法,屬於是外界委托培養的人才,對於顏劫這樣的天機院嫡係弟子,態度自然不同。


    不過,這些弟子似乎事先接到了命令,任憑顏劫如何直視他們,也都無動於衷,臉上的神情不變,話也不多說一句,倒是讓顏劫頗為無趣。


    他哪裏知道,這些內門弟子進入天機院後,行事受到極大的束縛。他們的天機點不像顏劫這些人,可以通過接受天機院內部的任務去賺取,一旦用完,就隻能用獎勵點進行兌換,而且兌換的數額非常有限,隻能用作進修之用,如果要兌換修真物品,則需完全按照市價購買。


    不僅如此,內門弟子一旦與天機院的嫡係弟子發生衝突,無論對錯,都要受到極嚴厲的懲罰,輕則罰沒大量的天機點,重則直接逐出天機院,終身不得再參加進修。


    在這種近乎嚴酷的規矩約束之下,這些內門弟子雖然修為遠高過天機院的嫡係弟子,卻個個對嫡係弟子敬而遠之。畢竟,他們能夠進入天機院進修,那是難得的機緣,如果因為與天機院弟子交惡而被趕了出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修真立足於修真界,最懂得趨利避害,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會去招惹天機院的弟子。別說顏劫拿眼睛打量他們,就算他拿鞭子抽,這些內門弟子也隻會躲閃,絕不會向他還手的。


    顏劫看了半天,見這些內門弟子個個正襟危坐,對自己這個煉氣弟子根本視而不見,他覺得無聊,自然也就不再去觀察他們,轉而坐迴自己的位置上,向房間正前方的空地看去。


    周圍的那些內門弟子見他終於安分下來,民都悄悄的籲了口氣,暗道:“這小子倒還不錯,沒有主動挑釁!”


    就在顏劫愣神的功夫,教室前方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金丹修士。


    此人花白胡須,穿著天機宗的服飾,當真是鶴發童顏,仙風道骨。


    這老者現身之後,隻是靜靜地站在原處,直到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時候,才輕咳一聲,開口說道:“老夫乃是天月峰掌座,摘星子,相信你們當中的不少人,應該都聽說過老夫的名號!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接下來的一年裏,這門「天機宗陣法史」,便由老夫來給你們講!”


    這老者自報家門之後,顏劫便旁邊的築基修士個個麵色大變,有些人就連唿吸也變得急促了一些。他身具耳神通,這些築基弟子雖然修為勝過他,但在這教室當中,誰也沒有防備,輕易就讓他聽出了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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