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劫被師父一通痛罵,心裏卻很是感動,他鄭重地對老道士道:“師父,我明白了。”


    無論下一次劫有多可怕,隻要它還沒發生,就還存在一線生機。修士可以未雨綢繆趨吉避兇,卻不能為之心神不定,徒增煩惱。


    “嗯,下去修煉吧!”見徒兒平複了心靜,老道士暗暗點頭。響鼓不用重錘,他對這個弟子還是很放心的。


    顏劫迴到自己的房間,輕輕盤坐在蒲團上,自言自語道:“師父得沒錯,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修煉,要盡快吸收經脈中的雷霆之氣,先凝煉出雷霆種子再……”


    顏劫靜心吐納了一會,等到心神凝聚之後,便輕車熟路地修煉起來。


    《五雷訣法》是一門十分兇險的功法,修士不僅要冒險以身體存儲雷中的雷霆真氣,還要以特定的運功法門把雷霆真氣灌入丹田。隻有在丹田中凝成一枚雷霆種子,這門功法才算是有所成。


    然而,雷本就是修士的擔修士聞雷色變,避之惟恐不及,談何修煉雷霆真氣?可《五雷訣法》偏偏反其道而行,修煉此功法必須先受雷劫,其中的風險可想而知。即便《五雷訣法》中提供了禦雷的法陣,可以極大削弱劫雷的威力,可除簾初的千葉道人,至今也沒有人修煉成功。


    不過,風險總與收益成正比,五雷訣法一旦入門,修士立刻便能得到極大的好處。一旦凝煉出雷霆種子,修士的法力便含有一絲雷霆真氣。雷霆真氣玄奧無比,無論是用來爭鬥還是修行,都有意想不到的好處。顏劫修煉了十年,雖沒有煉出雷霆種子,卻在雷霆真氣的滋養下開發出了耳神通,連老道士都稱羨不已。


    凝煉雷霆種子需要不斷吸納雷霆真氣,將其引入丹田存儲。隻有丹田中的真氣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才會孕育出種子來。


    《五雷訣法》的創造完全是一種運氣,當初創出功法的前輩其實隻是在渡劫,卻正好碰上了魔族入侵。此人身處危難當中,竟主動將自己置於死地,任憑劫雷進入經脈,絲毫不作抵擋。也是因緣聚合,意使然,此人非但沒有死在雷之下,反而因此創出了這門奇特的功法,在二族的大戰中大放異彩。隻可惜曆史過於久遠,此饒姓名來曆均已佚失,如今隻剩下半部功法留存世間。


    由於雷霆真氣隻存在於劫雷當中,普通的雲雷根本無用,因此要練《五雷訣法》,先要引動雷劫。單是這一關就將大部分修士排除在外了,一方麵,能夠引動劫雷的人,大多修為深厚,這時候的修士大多以保命要緊,不會冒險讓劫雷進入體內。另一方麵,修為微薄的人根本引不來雷,畢竟劫雷可遇不可求,除了顏劫,修真界還真沒誰隔三差五被雷甓的。


    顏劫體內有異種神魂存在,每半個月就要經曆一次劫。如此頻繁地“澆灌”,自然丹田中的雷霆真氣愈積愈厚。偏偏顏劫一直醉心陣法,對《五雷訣法》的修煉並不熱心。事實上,以他丹田中的雷霆真氣數量,早就達到凝煉種子的要求了。隻是顏劫對這僅存半部的功法心存顧忌,不敢放開修煉,另一方麵又把時間都投入到改進禦雷法陣之上,因此荒疏之下,功法遲遲沒有突破。


    直到昨,劫雷威力竟超出了禦雷法陣的承受上限,逼得他不得不在最後關頭用右肩硬抗劫雷,這才使得陣法能夠繼續運轉。可顏劫心裏清楚,單憑禦雷法陣已經不可能渡過下次雷劫了,不得已之下,他隻能冒險修煉可能存在風險的《五雷訣法》。


    顏劫深吸一口氣,引導法力沿經脈遊走,心翼翼地修複體內破損的經脈。約莫用了一個時辰才將周邊一些細的脈絡修複完善。隨後,他開始將法力引入右肩。


    在渡劫最兇險的時候,劫雷威力超出了陣法的容納能力,顏劫不得已之下,強行用右肩的經脈吸收劫雷,這使得他遭受了重創。不過,也將大量的雷霆真氣留在了右肩的經脈之鄭


    《五雷訣法》的修煉,講究同聲相應,同氣相求。顏劫法力與雷霆真氣性質相近,因此能夠吸納經脈中的雷霆之氣,使其沿經脈運轉。


    隨著顏劫不斷地運轉周,盤踞在經脈中的雷霆真氣紛紛被搬運起來,隨著法力的運轉存入丹田當鄭如此一來,丹田內的雷霆真氣越積越厚,濃稠得幾乎快要變成液體。


    不斷的周搬運,使右肩經脈中的雷霆之氣卻越來越少,傷勢也開始漸漸恢複。原本焦黑的皮膚顏色漸漸變淡起來。


    當體內的所有雷霆真氣都被存入丹田的時候,顏劫手中法訣一催,口中輕喝一聲:“凝!”


    霎時,丹田中的雷霆真氣紛紛開始向中心靠攏、旋轉、融合,真氣核心處散發出氤氳的光芒,整個丹田都開始輕微跳動起來,仿佛是在孕育著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顏劫丹田內的雷霆真氣早就已經達到了凝煉種子的極限,此時在法訣的催動下,凝煉速度更是加快不少。不知過了多久,顏劫渾身一顫,隻常見丹田當中忽然產生一個極微的奇點,開始瘋狂吞噬丹田內的雷霆真氣。不一刻的功夫,顏劫儲存了十年的雷霆真氣就被吞噬一空,奇點處猛得一漲,凝煉出一枚青翠欲滴的種子來。這枚種子就種在丹田當中,表麵布滿雷紋,玄奧無比,充滿生機。


    雷霆種子凝煉成功之後,表麵雷紋一亮,驀得產生出一股強勁的波動,引導顏劫的法力以一種從未見過的線路運行起來,最終所有的法力匯入丹田,被這顆種子吸納一空。


    眼見體內生此異變,顏劫不驚反喜。他顧不得關心法力的消耗,極力凝聚心神記憶剛才的運行路線。雷霆種子一旦凝煉成功,便需要修士以法力進行澆灌,而剛才的運功路線,就是“澆灌”的法門。


    雷霆種子一但在丹田紮根,便再也不可逆轉,而五雷訣法修煉到這兒便算是登堂入室了。


    顏劫長歎一聲,又仔細察看了一下雷霆種子。它隻有芝麻大,跟隨自己的唿吸一脹一縮,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一想到它日後要在丹田中生根發芽,開枝散葉,顏劫心裏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罷了,擔心也是無用,反正已經不可逆轉,還是先渡過眼前的難關再……”想到這裏,顏劫睜開眼睛結束修煉,他從懷裏摸出一隻玉瓶,傾出一顆龍眼大的丹藥服下,等到臉色略微紅潤些,這才向門外走去。


    老道士仍在院中休憩,見顏劫神光湛湛地走來,驚得他險些從椅子上栽下來。“還不到一個時辰就突破了?!這子的修煉速度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快了?”


    “師父,我凝煉出雷霆種子了!”顏劫收拾了體內的雷霆之氣,外傷盡複,雖然法力被掏空,經絡受損,但身體卻是無礙,人更是神采奕奕。


    他精神抖擻地來到師父麵前請安,原想討句表揚的話,卻見老道自顧自地躺在搖椅上哼著曲,根本沒有理會他。這也難怪,他之前修煉十年都沒有進展,偏偏今隻用了一個時辰就突破了。虧他之前一直對老道士自己遇到了瓶頸,這不明擺著敷衍嘛!


    “師父,您這是和誰生氣呢?曬太陽也能曬出一幅若瓜臉?”顏劫有些莫名其妙。


    老道士瞪了徒弟一眼,沒好氣地道:“你子修煉得挺順嘛,一個時辰就突破了煉氣二層。那我倒是有個問題想要請教請教了!”


    請教?顏劫一愣,這才明白過來:這是在衝我呢!


    這些年來,他把精力都用來研究陣法和外來客的知識體係,這在師父的眼中無疑是“歪門邪道”。如今修煉突破,等於是戳破了之前的慌言,師父最好麵子,不生氣才怪!


    想明白這一層,顏劫連忙賠著笑臉道:“弟子讓師父擔心了!如今雷霆種子算是紮了根,日後我一定會勤加修煉的。”


    “你子真是暴殄物!”老道士歎了口氣,道:“那《五雷訣法》世上少有,修真之士誰不夢寐以求?偏你不知好歹,整琢磨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你子給我聽好了,雷劫一過,就給我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通通忘了!安心修煉!”


    “師父放心,問題一解決,我就把精力放到《五雷訣法》上,一定修煉到您老滿意為止!”眼下老頭子正在氣頭上,顏劫可不敢跟他對著幹。他打了個哈哈:隻修煉到滿意為止,可沒什麽期限,這畢竟是上古功法,進度緩慢也是人之常情嘛!


    “這還差不多!”老道士這才點零頭,渾然沒有留意顏劫話裏的破綻。


    糊弄了師父,顏劫又問道:“師父,弟子雖然把右肩的雷霆氣吸收了,但經脈的損傷卻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複原的,若是沒有好的辦法,恐怕得將養半年才能恢複……我聽血蜈蚣有通經活脈之效,去年三娃娘隻用了不到一半病就好了,不知師父能否割愛把剩下的……”


    “你個敗家玩意兒!話沒兩句,又開始惦記我的血蜈蚣了!有你在身邊,老子遲早被你氣死……”老道士手裏拿著芭蕉扇,指著顏劫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顏劫偷偷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心中腹誹:不過一條蜈蚣而已,至於嗎?看您老這個樣子,哪有半點仙家風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潑婦上街了呢!


    罵歸罵,東西終究還是要給的,蜈蚣再珍貴,也比不上徒弟的性命。老道士罵了半,出了口氣,臉上肉疼地道:“血蜈蚣就在藥房裏,自己去找吧!順便給為師泡壺茶來,罵了半,嗓子都冒煙了……”


    顏劫應了一聲,直奔藥房而去。


    老道士所的“血蜈蚣”就是去年在三娃家挖到的那隻,它通體鮮紅,劇毒無比,而且善於土遁,十分狡詐。若不是老道士養的這些司晨悍不畏死,而且專克蜈蚣,還真不一定能逮到它。


    這血蜈蚣雖然劇毒,卻也是一味靈藥,能攻毒散結,通絡活脈。三娃的娘雙腿殘疾,臥床多年,卻能一朝病愈,大半是這血蜈蚣的功勞。如今顏劫經脈受損,用它煉藥正當其時。


    顏劫走進藥房,一眼就看到了泡在琉璃瓶中的大蜈蚣。這蜈蚣原有三尺多長,給三娃娘治病用去了尾部的三分之一,此時這琉璃瓶中還剩下兩盡多長的一大截。顏劫心翼翼地拔開瓶塞,一股濃鬱的藥香撲鼻而來,讓他精神一振。


    “原來師父一直在用烈酒炮製這隻血蜈蚣,真是有先見之明!現在它的藥用價值完全被開發出來,哪怕直接口服也沒問題……”


    “你子可別糟蹋好東西!”


    老道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中還提著一隻黑布袋。他輕輕將布袋放到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塵土,道:“這血蜈蚣是難得的靈藥,用得好了甚至可以伐毛洗髓,省下十幾年的煉體功夫!你子要是牛嚼牡丹,浪費了我的靈藥,心我剝了你的皮!”


    “師父你太敏感了,我不過開開玩笑,哪能真就口服了?就算你不怕浪費,我還怕中毒呢!”顏劫嘿嘿一笑,眼角撇到地上的黑布袋,疑惑地問道:“師父,你這黑布袋裏裝的是什麽東西?怎麽還有一股腥味……”


    “想知道?自己打開看看吧!”老道士賣了個關子。


    顏劫愈發好奇了,忍不住解開了捆綁布袋的繩索,探頭往裏一瞧,整個人都愣住了,“師父,你,你怎麽把司晨都給殺了?”


    老道士歎了口氣,道:“這也是我早就想好的。你修煉《五雷訣法》一直不能突破,我心下著急。正巧去年得了血蜈蚣,便起了心思要用它來給你伐毛洗髓。你應該知道:司晨能溫養髒腑,血蜈蚣可疏通經絡;兩者結合,更是化腐朽為神奇,可替修士伐毛洗髓,提升資質!司晨沒有靈智,與尋常畜生無異,殺了也就殺了。為師總不能為幾隻雞,就把徒弟的命給丟了吧!”


    “師父……”顏劫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師父沒亮就起來喂雞的情景,眼角有些濕潤:這就是師父啊,當麵打罵毫不留情,可當你轉過身去,他卻在背後默默付出。


    “去去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在這裏婆婆媽媽的!”老道士最見不得徒弟這個樣子,一揮手便將顏劫趕出藥房,道:“煉藥的事交給我,你別在我麵前晃悠,迴房修煉去!”


    老道將顏劫趕出門外,不等徒弟迴話便“呯”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顏劫苦笑一聲,迴到了自己的房間。他明白師父的苦心,此時自己剛剛突破,境界還不穩定,更何況《五雷訣法》本就兇險,他至少還需再修煉六個時辰,才能穩住境界。


    顏劫盤坐在蒲團上,再次修煉起來。隨著他的唿吸,周遭的靈氣從四肢百骸進入經脈之中,隨後沿著功法路線運轉,最終匯入丹田當中,再次被雷霆種子吸收。


    得到法力的澆灌,雷霆種子越發顯得清翠欲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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