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老道渡雷劫。在最關鍵的時刻,有宿敵前來尋仇。幸而我這徒兒舍命救護,我與那宿敵爭鬥之時,他替我擋了一道雷劫,這才讓我存活下來……”


    “怎麽,老神仙您也有劫?”村長聽得一頭霧水,修真之事於他太過遙遠,此時聽老道士來,真如聽書一般。


    “修士逆而為,劫自然如影隨形,沒什麽好奇怪的。”老道士隨口解釋了兩句,隨即歎息一聲,道:“這件事讓我從修行的魔障中醒悟:什麽壽命悠長,修為高深……都是過眼雲煙罷了!這世上最重要的,還是人間的真情。當初若不是徒兒舍命相救,我早已灰飛煙滅。後來我細細迴想自己這一生,除了修行曆險以外,竟是一片空白。空手而來,赤身而去,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麽意思呢?”


    “得好!老神仙這話,中聽!”李四拙於言辭,臉色漲得通紅,忍不住叫起好來。他從便跟隨父親外出狩獵,見慣了生死存亡,老道士這段話,正到他心坎裏去了。想不到道士身體虛弱,關鍵時刻卻能為救師父豁出性命,這讓李四好生敬佩。


    “你子好好聽著,老神仙的話還沒講完呢!”村長對李四出聲打斷很是不滿,道士可是會布陣的人,直接關係到青陽村的切身利益,眼看道士已經出場了,李四卻出言打斷,這不是添亂嗎?


    村長看向老道士,道:“對了,老神仙,你的徒弟被雷擊中,是怎麽活下來的?”


    李四忍不住撇了撇嘴,卻也沒什麽。他也很好奇,自己平時與道士經常碰麵,有時打到了獵物,兩人還一起燒烤品味,除了燒烤的手段與眾不同外,根本看不出道士有什麽神奇之處呀!真起來,這道士反而瘦弱得不像話,怎麽就能在雷底下生還,還堅持到今呢?


    老道士長歎一聲,道:“也是我那徒兒命不該絕,眼看要魂飛魄散時,卻恰有一道神魂試圖借機奪舍——哦,奪舍也就是你們平常的’借屍還魂’了。這法子十分兇險,卻也無意中挽救了我徒兒的神魂。貧道拚了一身修為,將那意圖奪舍的神魂擊碎,以它為養分把我徒兒的神魂給救了迴來……”


    老道士歎息半晌,又接著道:“後來我才發現,那道靈魂竟是外來客,不能容於這方世界。隻要它存在一,便會引動雷劫,直至徹底滅殺為止。可那靈魂早已與我徒兒的神魂融合到一起,二者同生共死,不能獨活,要滅它,便等於要把我這徒弟也一起滅殺了。因此,我這徒兒每半個月便要承受一次雷殛身。唉,算下來也有十年了……”


    聽聞道士的不幸遭遇,眾人無不唏噓,為這道的悲慘命運而惋惜。也不知老神仙用了什麽方法,能使道士抗住這麽多次雷劫,不過其中的艱苦,不用想也知道。


    “對了,老神仙,你剛才這玉龜對你徒弟有用,這又是怎麽一迴事呢?”李四的父親一直沉默不言的,卻在這個時候忽然開口,出了大家心裏的疑問。


    “對啊!這玉龜既然是神物,一定可以在幫到道士吧?”


    村民們都是熱心人,與道士朝夕相處也很融洽,聞聽他的遭遇,心中均感不忍。


    老道士點零頭,拈須道:“那玉龜活了一千年,日夜吐納,此時已修成了兩種神通。《異物誌》記載,「玉龜五百歲得神通,一曰攝魂,二曰浮遊,三曰辨兇,四曰尋奇,五曰化形。一俟化形,上入地,逍遙無待。」這玉龜所修成的攝魂與浮遊兩種神通,恰好都與神魂有關,是對症的良藥!隻需將此龜的內丹煉成丹藥服下,異種神魂便會被徹底融合,我那徒兒也就不用再受雷殛之苦了……”


    村長心思最為活絡,一聽玉龜的種種神通,馬上就聯想到玉龜背後所隱藏的巨大利益來。若是能找到識貨的買家,將這玉龜賣出去,豈不是立刻就能得到大筆的好處?與眼前就能得到的利益相比,那虛無縹緲的三百年太平似乎就不那麽誘人了……


    想到這裏,村長便試探地問道:“老神仙,這玉龜寶貴得很,如果拿到集市上,能賣多少錢?”


    “村長,這些幹什麽?若能救迴兄弟的性命,一隻玉龜又算得了什麽?兄弟平時可沒少幫過我們,上次你被野豬牙咬穿了腿骨,要不是兄弟醫治,你現在還跛著呢!”李四最看不慣村長那斤斤計較的樣子,一見村長算計,便忍不住嚷了出來。


    “嗬嗬,李四兄弟不用著急。村長,且聽貧道一言,”老道士搖頭製止了李四,對村長道:“若將這玉龜放到市集販賣,終歸有兩種結果。一是沒人認得出來,找不到識貨買主,這玉龜自然也就賣不出什麽價錢;第一種情況則正好相反,剛好有人認出玉龜的來曆,那就危險了……”


    村長奇道:“有人認出來,應該賣高價才對,怎麽反倒危險了?”


    老道士笑道:“認得這玉龜的,必然是修真之人。你不妨換位想想,若你是修真之士,遇見一個凡人出售這隻玉龜,你會如何?”


    “自然是高價買下了!”村長不假思索地迴答,心想:這還用問嗎?玉龜可是神物,誰會不動心?


    “哦?”老道搖了搖頭,循循善誘地道”村長不妨再琢磨琢磨:那賣龜之讓了降橫財,集市當中人人皆知。這種消息在世上最容易傳播,若這玉龜出世的消息傳入到一個更加厲害的修士耳裏,結果會怎樣?”


    “結果還能怎樣,自然是去找買龜的修士搶奪了!玉龜隻有一隻,他總不會找到我們的頭上……”村長話未完,忽然想到另外一層,身上的冷汗刷地出來了。


    老道士仍是拈須微笑,村長卻是毛骨悚然,越想越是害怕,顫道:“老……老神仙是,買家會……會殺人滅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老道士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道:“修真世界弱肉強食,做事更講究斬草除根!買家絕不會讓自己擁有玉龜的消息泄露出去,給自己惹來禍患。如此一來,不止是你,整個青陽村,所有知道玉龜之事的人都要陪葬!”


    “為,為什麽這麽狠毒?他們難道就不怕遭報應嗎?”三娃也聽明白了,心有餘悸地問道。


    “修真本就是逆而行,修士連都不怕,還會怕報應?”老道士歎了口氣,解釋道:“這麽做,恰恰是為了防止報應!如果不斬草除根,萬一村裏有人日後得了機緣,成為修真高手找上門來複仇,那才叫報應。因此修士平時大多與人為善,可一旦決定出手,就會斬草除根,屠城滅門之事,早就不新鮮了……”


    老道士這一番話顛覆了所有饒認知,村民們忽然感到自己隨時都可能麵臨滅頂之災。村長大口大口地吸著煙,握煙袋的手都在顫抖。


    陡然,他神色一變,問道:“三娃,李四抓住玉龜的事兒,村裏還有多少人知道?”


    “村口的幾家都看見了,少也有十來口人吧!”三娃不假思索地迴答,忽然一愣,道:“村長,你擔心消息走漏出去?我立刻迴村,叫他們不準亂講!”


    “嗯,你立刻下山!但願還來得及……我記得當時龜殼上滿是苔蘚,料也沒人能看出玉龜的真身。”


    三娃應了一聲,一溜煙地向山下跑去,半路上因為驚慌還摔了一跤,他爬起來便接著往山下趕,連衣服被劃破也顧不得了。


    望著三娃遠去的背影,李四父子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村長卻仍是不放心:常聽村裏的老人念叨,龜、龍、麟、鳳是齊名的神獸。這玉龜體型如此龐大,想不引人注意都難啊……


    見村長緊張樣子,老道士歎了口氣。人就是這樣,不知道真相還好,知道了就會一直梗在心裏,變得過分緊張了。


    “村長,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村裏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隻要你下了令,他們是不會亂的。等風頭一過,事情也就淡了。”大不了,你就這龜被老道我燉著吃了,這總沒人問了吧?”老道士勸慰了村長幾句,話鋒一轉,道:“倒是有另一樁事,需要你們格外注意。”


    村長心裏一緊,這可是關係到身家性命的大事,他連忙問道:“什麽事?老神仙您快!”


    “以玉龜布陣,用的是仙家手法,一旦傳揚出去,必然多生事端。因此這布陣之事,在場的幾人知道就行了,萬萬不可外傳。哪怕是自己的婆娘和孩子,都不能!”


    “老神仙放心,我曉得輕重!”村長點零頭,又從懷裏掏出些煙絲,一邊卷煙一邊對李四父子道:“你們兩個都聽見了吧,這事情以後就爛在肚裏,帶進棺材!”


    李四父子連忙點頭,村長平時喜歡斤斤計較,但關鍵時刻誰都得聽他的。


    村長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用一隻玉龜保村子的安寧,這種事情聽都沒聽過。萬一這事兒失敗了豈不是人財兩空?他試探地問道:“老神仙,布置陣法還需要什麽東西,您盡管提。對了,要不要我找幾個人來幫忙?不過,我這人話不中聽,您千萬別往心裏去。我就在想,這風水局布置完後,咱們怎麽確認它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是有效還是沒效呢?”


    老道士笑了笑,道:“村長不必擔心,這麽大的事,自然有辦法來驗證。這陣法一旦啟動,整座青陽山的妖獸都會有所感應,屆時妖獸四散奔逃,場麵宏大,你想不信都難!”


    老道士頓了頓,又道:“布陣用的是仙家手段,凡人也幫不上,你們隻管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等到陣法啟動的那,我會讓徒通知你們。所有村民都要到青陽觀來躲避,以免被四散奔逃的妖獸所傷。”


    “哎,有老神仙這句話,我這心裏就有底了!山下的事情我實在放心不下,三娃這子一根筋,還得我親自走一遭才行!”村長揮了揮手,便領著李四父子往山下走去。


    老道士目送三人下山之後,輕輕歎了口氣。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紫色的符籙,貼在玉龜的後背上。刹那間,道觀周圍因玉龜而產生的沉重氣氛頓時蕩然無存。原本縮在牆角的雞也都活躍起來,四處覓食,仿佛此前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老道士滿意地點零頭,任由那玉龜伏在院子門口,背起三娃送來的花生,朝觀裏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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