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換了五次水之後,秦妍才在浴桶裏迷糊著睡了過去。


    嚴曉華將她抱出浴桶,用靈力烘幹了她身上的衣服後,才將她放到廣木上。然後開始檢查她的雙肩、雙臂和腿上的傷口。這幾處傷得都不淺。不是深可見骨,而是直接傷到了骨頭。這樣的傷口,短時間內根本好不了,最近幾天肯定是不能趕路了。給秦妍上了藥又蓋被子之後,她才撤掉陣法,讓陸子明等人走到了廣木邊。


    “秦妍的話你們也聽見了,我雖然不知道好多人是多少,可隻看她的衣服就知道戰況的慘烈。她剛才的表現很明顯是受到了驚嚇,而且她的雙腿受了傷,最近幾天恐怕不能下地走動。雙臂和雙肩的傷勢也都很嚴重,背著走恐怕也不行。”嚴曉華說完就抬頭看著陸子明,等著他的決定。


    陸子明的雙手攥得哢哢直響,臉上的咬肌也繃得緊緊的,顯然是處在震怒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了他那可憐的牙齒,轉頭看向其他人道:“秦妍的情況你們也聽到了,我會留下來等她恢複。諸位師弟師妹先走一步吧。”


    雖然有幾個人也表示可以留下來,陸子明卻都婉言謝絕了。隻說有他們三個在,安全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不能因此耽擱了大家的行程。最後眾人在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所在,並幫他們布置好陣法之後就啟程離開了。


    陸子明、王玉樹和嚴曉華三人則都留了下來。他們將所在的山洞再次清理了一番,就開始打坐修行,靜候秦妍醒來。留下意味著什麽,三人都很清楚,隻是現在,什麽都沒有秦妍的安全重要。


    夜幕降臨的時候,秦妍再次哭著醒了過來。她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殺妖獸,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殺人,看到了她前幾天的經曆,更看到了大理石地麵上那一地的屍體和血跡。以及濺到她臉上的那些紅的、白的液體。她幾乎就要被這一切湮沒了,恐懼死死地卡住了她的喉嚨。醒過來之後她抱著嚴曉華又是一場大哭,期間居然還無恥地喊著:“我要找秦爹,我要娘……”


    三個人輪番安撫,好不容易才讓她的情緒平穩下來。


    秦妍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當時她甚至可以當著那一地屍體的麵兒整理儲物袋,可現在隻要想想那樣的場景就覺得滿心的恐懼。


    記得有誰說過,做惡夢的話,講出來就好了,講出來就不會覺得那麽害怕了。於是她就開始向三人講述她進入血禁森林之後的遭遇,重點講了古跡之行。重中之重是大廳裏的那場混戰。


    她並沒有詳細地描述自己持棍而戰的兇猛。卻強調她殺了好多人。講了了那個“肢體與法術齊飛。血液共地麵一色”的駭人場景,講了她胸中停不下的殺意,講了她戰後的失控以及被偷襲的經曆。至於她是怎麽出的古跡,又怎麽會掉落到他們跟前的。秦妍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她在進入一個白色的門之後就昏了過去。


    在聽完她的講述之後,三人對於沒能進入古跡的那點兒遺憾一下都消失不見了,滿心就隻剩下後怕了。王玉樹更是拍著胸脯直喊躲過一劫。


    秦妍重新塗抹上秦爹給的藥膏之後,就又在鋪上躺了下來。隻是她根本不敢一個人睡。這時的陸子明和王玉樹也不管什麽男女大防了,三個人都圍在她的身邊打坐休息。秦妍這才再次閉上眼睛。


    當半夜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之後,她就不敢再睡了。然後秦妍從弱肉強食到死道友不死貧道,從自作自受等各個角度著手開解自己,一遍一遍地對自己掰扯各種道理。直到天光放亮之後。秦妍向陸子明等人提了一個要求,她要殺人,希望他們能給她捉幾個活口迴來。


    三人雖然看著秦妍的狀態十分憂心,卻沒有拒絕。嚴曉華留下守著她,陸子明和王玉樹出去抓人。


    當人抓迴來之後。秦妍示意將其中一個人弄醒,然後祭起碧雲劍一劍削掉了對方的手臂。看著那人躺在地上哀嚎,她的靈力一個不穩,碧雲劍抖了幾下差點兒掉到地上。之後她咬緊牙關一劍劈開了對方的頭顱,在紅的白的液體飛濺的時候,碧雲劍直接落到了地上。


    沉默了片刻之後,秦妍才示意將剩餘的兩個人都弄醒。這次她直接將劍刺入了其中一人的心髒。在看到那人抽搐著死亡之後,又一劍砍掉了最後一人的腦袋。再之後秦妍就雙手抱頭,栽倒在鋪上了。嚇得嚴曉華趕緊上前抱住了她。


    “師姐,很殘忍對不對?我本來以為,給他們一個痛快就能減少這種罪惡感的。可是不會,一點兒都不會。他們的眼神都在訴說著他們的不甘心。而且他們幾個都沒有反抗能力了,我居然還殺了他們,這相當於殺害俘虜。這是犯罪!我前幾天居然會對這種殺人的行為無動於衷……”秦妍說到這裏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嚴曉華不明白她到底在糾結什麽,她伸手招起地上的碧雲劍,將劍尖抵到了秦妍的大動脈上,“死亡會不會讓你解脫,讓你擺脫那種所謂的罪惡感?”


    王玉樹嚇得趕緊就要走上前去,卻被陸子明拽住了衣袖。陸子明衝他搖了搖頭,同時示意他安心看著,嚴曉華不會真的傷害秦妍的。


    令人意外的是,秦妍居然沒有反抗,好像真的在考慮這種可能性,最後她的眼皮竟然有慢慢合攏的趨勢。


    嚴曉華又問了一句:“秦爹和娘也會解脫嗎?”


    秦妍的身體直接僵住了。


    她想起了她第一次看到這父母時他們的失聲痛哭;想起了為了更好地養育她,秦爹居然跑到凡人界親自去向奶娘請教,還帶迴來整整一屋子的東西;想起了方曉蕾每次抱著她時的那種滿足,和對她進入修煉界的無限憂心;想起了她誤食朱焱果那次,方曉蕾居然直接將合體期的師伯拒之門外,隻是為了不讓他有機會接觸到她、傷害到她;想起了她第一次殺妖獸渾身是血時,秦爹的失態和在那之後的幾夜裏整宿的陪伴……這點點滴滴的關愛她還一分都沒有迴報過,難道就要讓他們再承受一次喪子之痛?


    秦妍看了看她的雙手,她雖然滿手鮮血,可她敢說一聲問心無愧,包括眼前這三人。


    這血禁森林的試煉對他們來說其實就是一場豪賭,賭注就是他們自己的性命。不單單是這場試煉,整個修行之路何嚐不是如此?


    修煉之途本就是逆天而行,修道之人沒有誰會像凡人一般盼著自己能得個善終的,他們更不向往什麽壽終正寢。他們崇尚的是優勝劣汰,是弱肉強食。因此而送命,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死得其所了。


    至於心中的恐懼和罪惡感,不過是因為現在的這些生存法則違背了她以前的道德標準罷了。真要說起來,血肉屍體什麽的又有什麽好懼怕的?活人都殺了,還怕幾具屍體不成?


    這麽想著,秦妍心裏的壓力減輕了很多,心境上也似有了一絲明悟。隻是到底還是有層隔閡,就像是有一層窗戶紙還沒有捅破一般,想得沒有那麽通透。不過已經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了,至少不會有滋生心魔的危險了。


    “師姐,我沒事了。”秦妍歉意地說道。


    嚴曉華在確認她真的已經恢複正常後,才將碧雲劍收了起來,陸子明也長舒了一口氣。王玉樹更是直接咋唿道:“嚇死我了,我差點兒以為嚴師姐是來真的呢。秦丫頭也真是的,不就是殺人嗎,怎麽就至於弄成這個樣子?我看還是殺得少了,以後……”


    “你少說兩句吧,秦丫頭畢竟還小,人沒事兒就好。”陸子明說到。


    秦妍看著他們三人,心裏真的很感動。不管這修煉界的現實如何殘酷,至少還是有人情味兒在的不是嗎?至少親情和友情她都得到了,她隻要將這些自己在乎的人記在心裏就好。至於那些麵容都沒記住的人,為了他們讓親友擔心受累……太自私了,不,是太自我了。她沒有那麽博愛的胸懷,也不需要那麽高尚的道德底線,她隻要在遵守遊戲規則的基礎上不濫殺就好。這時的秦妍這麽想到。


    看著陸子明彎腰在死去的三人身上翻找,秦妍忽然想起了什麽,伸手從儲物指環中拿出了一個儲物袋。


    儲物袋之間的不能互容的,但是戒指、手鐲、項鏈等金屬製成的儲物空間沒有這種約束。


    秦妍將儲物袋取出放開神識禁製後,直接扔給了王玉樹,“這次允許你先拿。”


    王玉樹接住後就想再扔迴去,“上次拿的那些還沒吃完呢,自從進了這血禁森林除了辟穀丹就沒敢再吃任何東西,就怕關鍵時刻人有三急。”他說完後神識不經意地往儲物袋中掃了一下,“這,這,這是什麽?”


    ps:


    看文的親們,對不起!


    昨天的章節發布錯了,直接把第八十七章給發布出去了。鑒於v章修改太過麻煩,垚垚就不為難責編大人了!今天發布正確的第八十四章,以後發布完八十六章就直接發第八十八章了。


    給大家造成了閱讀的不便,垚垚在此鄭重向大家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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