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瀟聽到喊聲,便即止住了哭泣,擦了擦眼淚,向山上望去。隻見一條身影從山間奔下,輕盈迅捷,令人賞心悅目。眨眼間,那人便已來至竹亭之旁,正是端木洪。


    韓瀟雖不懂武功,可見到端木洪華麗的身法,知他的功夫也定是高明的,不禁對端木家產生了佩服之感。


    “袁兄慢走!”端木洪急急的說道。


    “怎麽?不讓我們下山?這也是你端木家的規矩?”袁廷玉微微譏諷道。


    端木洪卻並不介意,隻一臉疑惑的說道:“你們上山時已見過家父了?”


    “我剛才說過,一劍寒梅我神往已久,卻無緣得見。”袁廷玉說道。


    “可家父適才迴到山莊,我向他說起你二人來過,家父說已經見過你們。”端木洪不解的說道。


    “啊!”袁廷玉似乎恍然而悟“我二人上山時在這亭中遇到位老先生,帶著個小童,那位老先生邀我二人喝茶,難道他就是……”


    “不錯!那就是家父!那童子有耳疾,聽不見別人的說話。”端木洪說道。


    “對了!”韓瀟像是想到了什麽“我問那小弟弟這山上有哪些好玩的去處,他卻沒迴答我,原來是聽不見我說的話。”不知那小孩是先天失聰還是發病來的,真是可憐!韓瀟心中想道。


    端木洪衝著韓瀟一笑,說道:“說起來真是有緣,家父已同意收你入門了!”


    “真的?”韓瀟憂愁的眼神頓時一亮,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又似乎不相信他的話。


    “等等!不收官家子弟可是你端木家的規矩啊。”袁廷玉諷刺中帶著疑問。


    “我將你二人之事轉述給家父之後,家父稱,素來欽佩韓清林將軍的所為,他說韓將軍一生戎馬,驅逐韃虜,為我漢家天下立過汗馬功勞,此時與蒙古韃子決戰之際卻遭魔教的殺害,我大明又少了一位忠臣良將!”


    “魔教助紂為虐,殘害忠良,乃武林公敵!將軍的兒子既受魔教的襲擾,我輩武人,俠義為先!定當保護將軍的子嗣周全,為忠臣良將留下血脈,端木家的規矩該為此破例一迴!”端木洪鄭重的說道。


    “嘿嘿,這樣淺顯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何用你家掌門說與你聽。”袁廷玉的話裏有話。


    “袁兄還請諒解,近些年來,家父年紀越長脾氣越是古怪,喜怒不定,這破規矩的大事他若不答應,事後責怪我倒是小事,若將這孩子趕出,我哪還有臉再見你袁廷玉!”


    “家父雖然腿上有疾,可喜在這山中遊曆,也時有下山出遊,數月不見的時候,你二人今天在此見到家父,定是這孩子的善緣,若是今日不能得見家父,袁兄,你這閑雲孤鶴的性子哪會在此等上數月呢?海涵,海涵!”端木洪誠懇的說道。


    袁廷玉見他說的如此懇切,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隻說道:“這話你怎不早說。”


    端木洪哈哈一笑,說道:“你這性子,若不是遇到家父挽留,肯聽我如此解釋嗎!”


    袁廷玉也不禁一笑。韓瀟見二人說話雖然客客氣氣,但話語之間似乎情誼深重之極。


    “瀟兒,從今天起,端木洪就是你的師父了!”袁廷玉說著向端木洪一指“快給師父叩頭!”還是那種喜歡為別人做主的語氣。


    韓瀟聽得此話,立即走到端木洪身前,雙膝跪倒,口中說道:“師父在上!瀟兒給您叩頭了!”說完便將腦袋向地下的黃土上叩了下去。韓瀟不知按照規矩應該叩幾個頭才對,便連連不斷的叩著。


    端木洪伸手將他扶起,笑道:“夠啦!夠啦!孩子,我駁了你袁伯伯天大的麵子,不料還有掌門為你說情,你我二人此生注定是有這師徒的緣分!”說著撫了撫韓瀟額頭上的塵土。


    “哈哈!洪兄,想不到你也會相信命理,我的麵子可不及你二人的師徒之緣。”袁廷玉笑道。


    “瀟兒,端木家的武功博大精深,你師父更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你今日拜入端木家可要好好習武,別忘了你父親的大仇!”袁廷玉又囑咐韓瀟道。


    “袁伯伯放心!瀟兒會隨師父努力練功!將來查出是誰殺害我爹,定會一刀殺死他,為我爹報仇!”韓瀟堅定的說道。


    袁廷玉和端木洪聽他稚嫩的語氣中顯露出莫大的決心,都不禁欣慰的點點頭,暗中再次感歎他的身世淒哀。


    袁廷玉轉過身,向端木洪說道:“洪兄,韓瀟這孩子靈動有餘而定力不足,不要因為是我帶來的便另眼相看,還要嚴加訓導多方管教!”


    “嘿嘿,袁兄武功雖高,可並未教過徒弟,此中之道我較你清楚的很呢。”端木洪笑道。


    “端木家承襲孔門之風,我適才的話真是多此一舉了。”袁廷玉說道。


    “袁兄放心,我定會悉心教授,這孩子天資聰穎,將來的成就也許會在你我之上呢。”端木洪說道。


    “還有,瀟兒的身世……”袁廷玉遲疑道。


    端木洪明白他的意思,於是說道:“我端木家雖不懼魔教侵擾,可為了這孩子能夠靜心修煉,不受幹擾,在任何人麵前我都不會提起他的身世。”


    袁廷玉聽到這裏,雙手一揖,說道:“你我之間不言謝,洪兄,袁某這就告辭了!”


    韓瀟見他這麽快就要離去,相處時日雖短,對他卻實有對長輩之情,不舍得與他就此分別。又想到在洛陽客棧的遭遇和父親的身葬大漠,連日來所發生的事情,真是如夢如幻一般。此情此景,韓瀟再也抑製不住自己,快步來到袁廷玉麵,雙膝一跪,眼中含淚,顫聲說道:“袁伯伯!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這也是韓瀟第一次向袁廷玉道謝。


    袁廷玉似也感動,離別之際還是囑托道:“瀟兒,你的家事和遇到我之事除了你師父和掌門外,不要和別人說起,袁伯伯過些年再來看你。”


    “瀟兒明白,瀟兒不會亂說!袁伯伯,你一定要來……”韓瀟尚未說完,忽覺眼前一晃,袁廷玉已沿山路而下。韓瀟尚未看清他的身形,袁廷玉的身影便已消失在暮靄輝映的鬆林間。


    山風驟起,吹得衣襟作響。月明星稀,隻有那寒鴉聒噪之聲久久迴蕩在山穀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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