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界中,對於修仙者的資質,大多有兩種評定之法。


    第一種,便是體質之說。


    世人大多肉身凡胎,先天之氣在胎腹中就已經消散,呱呱落地後,前塵記憶泯滅,鹵門封閉,靈智難開,隨著時間推移,慢慢長大,神魂才能根據周遭變化,產生新的靈智。


    有些人鹵門封閉得薄,神魂比尋常嬰兒的魂魄強大,所以開口早,後天學習能力也強,有些鹵門堅硬似鐵,若無高人點化,一世都將渾噩度過,難以開慧明智。


    鹵門卻又與先天資質有關。


    正是因為它如封似閉,所以能將那縷先天之氣完整保留下來,在胎腹中流轉,雖然不能開竅,卻能滋養身軀,強壯體魄。


    這也是為何,那些天生呆傻之人,常常能夠長命百歲,無病無災的緣由。


    傻人有傻福卻非謠言,此類鹵門封閉者,一來體魄強於常人,二來心思單純,有顆赤子之心,更易於煉氣入門,開拓奇經八脈。


    像李藥兒,靈智開啟得晚,秦葉初遇她時,已經十來歲,但卻如稚子般喜怒無常,又過了這麽多年,她才仿佛到了豆蔻年華,古靈精怪,叫人難以琢磨。


    秦葉知道她是五行靈體,不是李澤天那種後天五行靈體。


    她的靈體是先天而生。


    她之所以靈智開啟的比旁人慢,卻是有原因的,秦葉聽成百善說起過,藥兒是她爺爺從外麵帶迴來的,一同帶迴來了還有她的伴生靈璧,這塊靈璧可以保佑她無病無災,卻又是因為這塊五色靈璧,使得她的神魂成長緩慢,所以開智要晚。


    秦葉也曾問過,為何一定要藥兒佩戴此靈璧。


    他猶記得初入丹霧門時,藥兒曾假言稱之,將五行靈髓押給了祝青山長老,以謀取那口紫銅地火爐,後來嚇得堂堂金丹長老色變,更將其師丹瓊怡給驚了出來。


    足以見得丹霧門上層對藥兒這塊五色靈璧的重視。


    具體緣由,秦葉自然不會去多問,他不敢生這心思,害怕被丹瓊怡給誤會,更怕傷到藥兒。


    想到這,他又不由想起了一人。


    秦仙。


    秦仙是秦雨長女,是他外甥女,剛巧與藥兒相反,她開慧開得早,甚至於身體也比尋常孩童長得快,不過七八歲年紀,便有尋常十四五歲少女的身段。


    而她對尋常孩童少年喜歡的事都不感興趣,生來隻愛練劍,楚鈺還曾說她有劍仙資質,是天生的劍體。


    ……


    “體質之說,自古有之,粗淺來分可以分作凡體、靈體、道體、仙體四類。”


    “所謂五行靈體、劍體、謫仙體,也都歸於其中。”


    楚鈺之聲在秦葉神魂中響起,“這是古時的說法,現在的修仙界似乎更看重靈根,甚至有了‘沒有靈根便不能修行’的說話。”


    “實在可笑至極!”


    秦葉聽到她的哂笑,不由想起自己剛遇到她時的場景。


    彼時的他,還不過是岐山縣城一個小小采藥學徒,莫說修仙,便連凡俗武功都練不好,他也是資質平平,但步步走來,他如今已經煉氣圓滿,這中間的苦與樂,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靈根分五類,雜靈根、三色靈根、異靈根、地靈根、天靈根,我如今的天靈根……還是五行圓滿的?”


    秦葉感知到自己的紫府泥丸宮中,此刻被五行神光覆蓋,此光又稱魂光,是修士證道的根本所在,將來想要築基、結丹,都不能缺少此光。


    他一直都是五行兼修,這是為了五行築基做準備,隻有采集到足夠的五行地氣,才能達到五行築基的最低要求。


    隻是他沒想到,經過一場天劫後,他煉化的五行地氣,已經蛻變成了五行神光,這其中的緣由他怎麽也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通,又何須多想,劍主隻管利用一切東西,叫自己變得更強,如今已經不在虞國,修真界中處處猙獰,稍有不慎就要身死道消,劍主莫非是忘記了在那虛空甬道中的一幕。”


    “兩個小小靈境修士,卻敢對我出手,還不是因為劍主你太弱,連拔劍的資格都沒有!”


    秦葉咋舌,不知楚鈺哪裏來的脾氣,一時不知如何去和她爭辯。


    “爭辯?”


    “為何我會生起和楚鈺爭辯的心思?”


    秦葉忽然一愣,不由想到這點,再結合起方才對藥兒的曖昧舉動,他眉頭一皺,思索片刻,卻是想通了一切。


    “蛻變成謫仙體後,我的心緒都被放大了,貪嗔癡惡,七情六欲……若是看不清自身,恐怕要因此遭劫。”


    楚鈺輕笑:“沒想到劍主你如今能夠自己發覺這變化,我也高看了你一分。”


    她隨口說的一句話,此刻在秦葉心中變成了誇獎,來自於劍靈的誇獎,他卻是很少聽到,不由心花怒放。


    楚鈺又開口:“劍主何不放下心中的執念,手握青鋒,縱橫天墟海去,在這丹霧門待著作甚?”


    “執念?”秦葉一怔,眼中忽然冒氣欲火,帶著輕浮之色對她反問道:“楚美人,你倒是說說,本劍主能有什麽執念。”


    楚鈺笑語盈盈:“你在嫉恨李天元,你在惦記李藥兒的美色,你在享受丹霧門的安逸,你在畏懼外界的廝殺。”


    秦葉麵色一變,一時五味陳雜。


    “劍主啊,不過小小的一次欺天改名,你為何便這樣方寸大亂了,這樣的你,還能施展得了劍意嗎?”


    楚鈺的聲音忽然變得清冷起來。


    秦葉從中感受到了疏遠,他忽然有些慌亂起來。


    轉頭看了眼楚鈺站在山峰上孤獨的身影,他甩頭離去,身影消失在了劍之世界。


    “劍主……”


    “改天之術已經生效,你的命運已經不再隻屬於你自己,你注定要在這一世承載十世天命。”


    “天命所歸日,仙王重現時。”


    “我希望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是你,是秦葉!”


    “而不是楚晨、楚陽、楚軒,更不是王如林、韓天立……”


    “你是秦葉,是劍靈楚鈺看重的劍主,我是楚鈺,隻會是劍靈楚鈺……”


    “什麽前塵過往,與我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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