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見了道,「宸兒肯定也準備得有東西,蘇承宗也不會吝嗇,你再給這麽多東西,要超規製了。」


    毓貴妃興致勃勃的算著她有哪些好東西可以給兒媳婦的,聽了皇帝的話,轉頭,目光幽幽,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後她說,「臣妾小時無數次的幻想臣妾成親時候的場景,幻想未來的夫君會送多少聘禮來,幻想我能帶著十裏紅妝,風風光光的出嫁,哪裏知道……


    她抽咽一聲,「哪裏知道長輩不慈,兄妹不愛,因為進宮陪在您身邊,一輩子也沒穿過正紅色,沒享收到過聘禮,沒有帶著嫁妝出嫁。」


    她籲了口氣,「現在宸兒終於成親了,雖然是接兒媳婦不是嫁女兒,但在臣妾的心中兒媳婦和女兒沒有分別,臣妾希望珍珠能圓了臣妾心中的那點遺憾。」


    她說著拿出手帕輕點眼角不存在的淚水,一邊用餘光打量皇帝的眼神,見他沒有心軟就再抽咽上兩聲。


    皇帝歎氣,明明知道她是裝的,可是就是狠不下這個心,隻好裝作不知道轉身離開。


    批了一會兒奏折,皇帝忽然吩咐道,「去朕的私庫裏挑點好東西給貴妃送去。」


    好東西都給兒媳婦了,那她用什麽。


    九月初三,寧王府送聘禮到蘇家。


    一抬又一抬紮實的聘禮讓看熱鬧的人不住的咋舌。


    天子腳下的百姓還是要比其他地方的百姓多一點見識,知道王爺娶王妃的聘禮是有規定的,至少前麵三個王爺娶王妃時,聘禮和嫁妝抬數都是一樣,然而寧王爺的聘禮明顯已經超了數了,而且後麵還有聘禮沒有抬出寧王府。


    「這也太多了吧,」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老頭數嫁妝抬數數到一個數,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我活這麽大歲數還沒看見過這麽多的聘禮。」


    旁邊一個人說,「你也不看看這是誰?」


    「不都是王爺嗎,難道他比其他三個王爺尊貴能幹不成?」


    「嘿,你這話說對了,這寧王他就是比其他三個王爺尊貴能幹。」說話的這人家中有點門路,比這些平頭老百姓知道得多多了,語氣有些瞧不起這些人,又有些顯擺的說,「你可知道宮中哪個妃子最受寵?」


    周圍幾個人都扭頭看過來,「哪個?」


    「自然是毓貴妃,也就是這寧王的母妃,進宮幾十年了,聽說皇帝就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寧王是毓貴妃的兒子,又是皇帝的小兒子,自然要受寵許多,成親的聘禮多上一點也正常。」


    「難道其他幾位王爺就沒有意見?」家徒四壁的人家要是一碗水端不平都還會鬧得雞飛狗跳的,更不用說是皇家了。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就算有意見又怎麽樣,隻要皇帝允許,他們不也沒法……


    這不過是他們這幾個的閑聊,卻也說中了許多。得知寧王的聘禮,後宮中的惠妃敬妃德妃都恨得牙癢癢。


    一樣的王爺,一樣的成親,憑什麽寧王的聘禮就要多這麽多。


    但她們再氣也知道她們不能直接去和皇帝說,於是九月初四的早朝上,有好幾人同時參了寧王一本,說他不尊祖製,聘禮已經超過親王成親的規製,甚至比太子成親還要多。


    更甚者還有人說寧王心懷不軌,比太子成親還要多的聘禮是因為他有意皇位。


    有人參寧王自然也會有人站在寧王這邊,兩方人舌戰許久忽然發現一直沒聽到皇帝的聲音,抬頭一看,皇帝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一時眾人都噤若寒蟬。


    皇帝冷笑一聲,「你們是以為朕眼瞎了還是耳朵聾了?」


    「臣惶恐。」殿下的所有人垂頭躬腰。


    皇帝語氣透著森寒,「既然如此,你們覺得朕會不知道這件事要你們特意說出來?」


    所有人腦子嗡了一聲,抬頭驚愕的看了皇帝一眼,又迅速的低頭。


    皇帝知道寧王的聘禮超越了品級,難道說這是皇帝有意而為,因為他打算封寧王為太子?


    皇帝依次點了安王,永王,賢王的名字,「你們可對你們弟弟聘禮過多一事有不滿?」


    安王是不滿的,可皇帝都說出那樣的話了,他隻好說沒有。


    永王溫和道,「兒臣萬萬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兒臣知道內務府給我們兄弟幾人準備的東西都一樣多的,是貴妃娘娘心疼四弟才加了一些。兒臣做哥哥的不僅沒能想著給弟弟添點東西,怎麽還能嫉妒不滿。」


    賢王是個混不吝惹事的,但他也有腦子,若是平時他也就大聲說出他不高興了,但皇帝生氣了,他再這樣說除非他嫌自己的日子過得不安逸了。


    賢王也算是看明白了,上麵那個皇位他是沒機會的,不如想法子讓自己過得好點。


    他道,「沒有不滿,我昨日還和王妃說四弟好不容易成親了,初九那天定要送個好東西給四弟。」


    「嗯,你有心了,」皇帝點頭道,「朕記得你有一株紅珊瑚寶石樹,朕看那個就挺好的,看著也喜慶。」


    賢王嘴角一僵,那個東西是他從皇帝這死皮賴臉要來的,放在他私庫裏,連他王妃想要他都沒給。


    「你不願意?」皇帝聲一沉。


    賢王咬牙,「沒有,兒臣在想要不要再添點寶石上去。」


    寧王站出來,拱手,「四弟先謝過三哥了。」


    賢王皮笑肉不笑,聲音從牙齒縫裏擠出來,「沒事,應該的,誰讓你最小呢。」


    一場本來是追究寧王罪責的早朝莫名其妙就變成了三位王爺要送什麽東西祝賀寧王新婚。


    早朝後,皇帝歇了一會兒,起駕去了朝陽宮。


    毓貴妃已經知道在早朝上發生的事了,她早就猜到會這樣,並不驚訝也不害怕。看到皇帝來了,她親自泡了茶端到皇帝手邊,「幸苦皇上了。」


    皇帝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有些感慨道,「隻有朕幫了宸兒你才會這般對朕,在你心中,朕永遠都不及宸兒。 」


    「那當然了,」毓貴妃托著腮看著皇帝,語氣平穩,「你是許多人的皇帝,可兒子卻隻是我一個人的兒子。我能完全擁有兒子對我的母子之情,可是我不能完全擁有您的感情。我很貪心,即使我得到了最大最多的那一份,不完整就是不完整。」


    皇帝心怔了下,他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可她每次都敷衍過去了,從沒有這樣認真的迴答過他。


    皇帝看著毓貴妃久久沒有說話。


    毓貴妃淡淡笑著,似乎並不知道她剛剛說出的話對皇帝的衝擊,「皇上要留下來吃午飯嗎?」


    「不了,」皇帝起身往外走,「朕迴勤政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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