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陽為家,三陰為宅,陰陽合聚,家宅生氣;青氣主憂,諸事欠吉,白氣主哭,家宅不寧;紫氣東來,祥瑞降臨,黑氣不散,破財鬼怨;赤紅氣兆,遠朋信至,黃氣滿屋,喜財得祿;三陰三陽,六氣勢發,吉兇災禍,萬事不離;此名曰:觀宅氣。——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


    門前燒香不拜佛,陰仇怨恨祭鬼魔;裏外有人來竊物,夜裏怪夢又還多!


    嗖!


    白世寶趴在房脊上探頭一瞧,正有一道黑影打房簷下鑽了出來,慌慌張張的往西牆角溜去……緊接著,又聽‘咣’地一聲,屋門被一腳踹開,汪.精衛端著手槍跑了出來,打四處一望,不見人影,口中急叫道:“來人!”說話間,四下裏湧出來五六個下人,手上都攥著一把手槍,一陣風似的趕到!


    汪.精衛瞪著眼睛,嘴裏像是嚼著槍子兒,急叫道:“給我仔細搜!”


    白世寶再瞧那黑影,腳底抹油,正溜在牆根下。抬腳爬牆,卻笨的似頭驢蹄,腳不知該往哪兒蹬。爬了兩次沒上牆,正要轉身往後門跑時,卻感後脖頸忽給人用手抓住,一提。身子挺起,腳跟打空原地轉了一圈,最後‘撲通’摔坐在地上……


    “張天師!——怎麽是你?”


    汪.精衛一愣。仔細一瞧,爬牆的這位留著兩撇小胡,不是別人,正是頭前請過來看宅的張天師!來去沒換衣服,仍是頭戴玄色方巾,灰色素袍。隻不過眼下瞧著肩上多了三搭包袱,大小兩個,外帶一個被褥卷兒。這一身行頭,看的汪.精衛醒不過味兒來。上下打量了張天師兩遍,換了一副疑惑的口氣問道:“你這是來?”


    “哎呦!”


    張天師腦門冒汗流油,頭皮由紅變白,眼珠子一轉,當下扯個慌說道:“您來了,我真運氣,省腿兒再找你說了……我自打這宅子一走,就心神不寧的,心想我既然收了先生的銀子,就不能對不住您!”


    汪.精衛皺眉道:“什麽意思?”


    張天師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頓了頓,張口說道:“先生,您放心吧!您這宅子打今兒起就算幹淨了。我今兒看見一條蛇道,從您房後穿過裏院,繞過後花園假山,打後牆西北角那個缺口走了……頭前沒跟您說,怕擾了這蛇精,現在您院裏‘狐黃白柳灰’一概絕跡,隻有百十隻大耗子,沒一個成精的,放心放心……”


    “哦?”


    汪.精衛聽後,冷笑道:“這麽說,你這當兒跑過來是給我治宅的?”


    “不假!”


    “……”


    世人常說:人嘴歪心不正,話就愈說愈邪乎。這一來,今兒所有邪乎事都有了來頭,來頭的來頭,沒人再去追。世上的事,本來明白了七八成,就算到頭了!


    太明白,反而更胡塗。


    這位張天師有點能耐,全在嘴上,張口一串一串,聽得懂又聽不懂。他以前靠的是行醫賣藥發跡的,號稱:‘張神醫’。外麵人傳的邪,都說‘張神醫’醫術如神。後來新換了一位潘知縣,潘知縣也懂醫,說他老婆病了,吩咐下人抬大轎將‘張神醫’接去,‘張神醫’截帳子給縣太太號脈。隻見他一捋袖子,三指頭往寸關節上一搭,張口便說道:“恭喜大人,太太有喜了!”


    潘知縣聽後頓時一愣,問道:“請問神醫,這孩子是男是女?”


    ‘張神醫’笑著說道:“迴稟大人,脈上是貴子!”


    潘知縣說道:“不錯,正是‘貴子’!”


    唰!


    潘知縣跟手將帳子一撩,打床上跳下一個人來。‘張神醫’當下傻了眼,床上躺著的哪裏是太太,正是人家潘知縣的大少爺!當下‘張神醫’就被潘知縣招唿衙役們拉到大堂,判他個‘假醫行騙’,打了五十杖子,打得他屁股飛花,又將他的家抄了封了,不得他再行醫。


    再後來,‘張神醫’來到此地。打一位相士手裏學了幾招,搖身一變,鼓吹成了‘張天師’。口有彩,又一傳,都說‘算卦相麵’這套五花八門,走江湖所道‘金批彩掛’,頭一字‘金’就指相麵算卦。像什麽‘梅花易數’、‘馬前課’、‘批八字’、‘黃雀叼貼’、‘坐地不語’、‘燈前神數’、‘奇門遁甲’,相麵相骨相鼻相手相口相耳相痣,他都能耐,無所不通,無所不能。


    ‘金批彩掛’全憑說話,誰信誰愁,不信不憂。今兒張天師沒心思說這個,抬手抱拳拱拱說道:“先生,眼下宅子幹淨了,您可放心安住……瞧著時辰不早了,我還有事,咱就此告辭!”


    “慢走!”


    話音剛落,汪.精衛沒吱聲,身旁的下人攔阻道:“你把身上的東西卸下來瞧瞧!”


    “什麽東西?”


    張天師一驚,東西挪在麵前,兩個下人走上前要接手。隻見張天師的眼睛瞪得兇,大吼一聲道:“你們把我‘張天師’看成是什麽人?我身上可沒一件髒東西,不怕亮出來見太陽,你們別動手把我東西汙了,我自己來……看吧!”刹時間,兩個大包袱當眾一攤,什麽羅盤黃紙朱砂墨鬥,什麽零零碎碎大小符紙,‘稀裏嘩啦’地被扔在眾人麵前……


    嘛也沒有!


    隻見下人用手一指,叫道:“被褥卷兒也得打開瞧瞧,瞧清楚你好落個清白!”


    張天師冷笑一聲,使勁扯斷捆被褥的細繩。一打開,中間有個藍色包裹皮兒,四四方方包裹著一件東西。下人小眼一亮,好似一截蠟燭頭,嘶聲變了調兒道:“這是什麽?”張天師全不當事兒,幾下打開藍包兒。原來是一個帶水銀鏡的八卦盒,跟手‘啪’地扣過來,裏麵裝著各種道旗星旗攤了一地!


    仍舊——嘛也沒有!


    就在這時,藤田少佐在秋菊光子低語幾句。秋菊光子點了點頭,伸手一抓,張天師衣襟上的一個緋子扣掉在地上,隨後拈來一朵白菊在手,彎下腰插在衣扣上,嘴裏輕輕嚼了幾句……


    說來也奇,當下便聽見一陣‘吱吱’叫聲!


    轉眼間,不知打哪裏跑過來一窩耗子,有大有小,小的嘴裏各是叼著一塊銀元。另有兩兒個頭大的,用身子裹著一個錢袋,相互咬著尾巴,在地上打著滾兒,包著錢袋往前走……一直走到那朵白菊旁,探著鼻子用力嗅了嗅,最後將銀元錢袋盡數丟在扣子上!


    “這是‘鼠盜財’?”


    汪.精衛一驚,扭臉一瞧張天師,叫道:“原來天師今晚前來,不是‘送寶’,而是‘討寶’來了!”說罷,汪.精衛瞅著張天師哈哈大笑。這一笑,叫張天師受不住,渾身發抖,將手上的‘八卦盒’一摔,藏在‘八卦盒’暗層裏的銀元全都撒了出來,當下使勁一跺腳,叫道:“邪氣!”


    張天師臉一白,當麵認栽!


    就在這時,藤田少佐又走到汪.精衛身旁,悄聲說道:“先生,方才我們在屋內談話,可能被他聽的清清楚楚,若是趁現在不殺了他,隻怕傳出去……”


    “明白!”


    汪.精衛點了點頭,將臉一扭,朝幾個手下遞了個眼色。手下會意,抬手拔槍要斃了張天師,卻見秋菊光子手指一彈,一朵紫色菊花,帶葉帶莖,徑直朝張天師的麵門急轟過去!


    啪!


    張天師見狀,慌忙張手去抓,頓感掌中一冰,瞬間便是一陣劇痛!張天師急翻手一瞧,不由得大吃一驚。手掌已變成一團骨肉模糊的肉醬,白骨凸露,血花滔天,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當下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口中慘叫道:“這……是什麽道法?”


    秋菊光子沒搭話,嘴角微微一揚,好像有股邪意在其眉心舒展……


    “丫,丫頭……你別……別殺我,聽我說!”張天師端著一隻殘手,不斷地往後蹭著身子……心裏清楚,剛才那一擊,若不是險險避過,迎在頭上恐怕必死無疑!而麵前這位丫頭的道術超群,他這點道行根本不是對手,若不快想個法子脫身,眼下隻怕要葬在這裏。


    嘩!


    秋菊光子手一抬,手指間又拈出來兩朵紫色菊花來。‘啪’地一聲,將菊花攥在手裏發力一撮,攤開一瞧,變成揉碎的細細花瓣。隨後秋菊光子慢慢向張天師麵前走去,揮手用力一撒,張口叫了一聲道:“西內!(死吧!)”


    嗖!


    電光火石間,一道靈符打空中飛掠而至。靈符卷起一陣邪風,正將秋菊光子揉碎的花瓣吹散的到處亂飄……這道靈符剛猛,勁力極威,正克菊花之陰柔!


    “納尼?”


    秋菊光子一驚,猛迴頭朝屋頂一望,皺起眉頭,疑聲道:“哇大勒待思噶?(是誰?)”


    話出去音兒沒消,飄上房頂,直紮進白世寶和老狐仙的耳朵裏。老狐仙嘴皮子也鼓起勁兒,朝白世寶一努嘴道:“走吧!這小妮子招唿我們下房呢!”


    白世寶一皺眉,咬牙叫道:“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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