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之機,往來有兆,臨時參斷,隨事占知;揚帆風順,無往不利,持梳理發,求取自通,逢人指路,百事如心;見客寬衣,一身無累,笠飄水畔,泣象分明;羊跪火前,美事自成,牛橫臥棚,牢災難逃;此名曰:征兆。——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


    看的出,白世寶話一出口,直叫‘酆都大帝’陰天子折了麵子,有點掛不住臉兒。


    “哎呦!”


    崔判命見狀急忙撲到殿前,馬上張口打圓場,向白世寶叫道:“小子!過河不拆橋,念著你救難有功,這可是陰天子賞你的‘優缺兒’……你這職位沒人管你,你也不管人;既沒長事栓著,又沒短事擾著;有零錢常花,有整錢常給,比起冥府當役當差的自由自在得多,不受氣不受管還不受製,何樂不為?”


    “不受管.製……”


    白世寶不知‘陰陽通使’是何職缺,聽著沒實權,倒像是個虛職。


    這時,崔判命又朝白世寶擠了一眼,急道:“小子!信我的,你這是好命又賺了好運,還不快磕頭受領?”


    白世寶沒吱聲,也沒磕頭,愣在原地走了神,腦袋裏炸了窩。腦中好像有東西左轉右轉,一通亂飛,忽悠來忽悠去地一陣鳥叫聲直灌雙耳,心裏更是亂七八糟的靜不下來,嘴上嘟囔道:“我若是領了官職,豈不是如同‘籠中鳥’一樣,不得自在……”


    “‘籠中鳥’又怎麽?”


    崔判命說道:“‘籠中鳥’雖不得自在,卻天天有人伺候著吃喝,總比‘林中鳥’空肚子亂飛強,一個地方歇不住也呆不久,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無家可歸有家難迴!”


    “無家可歸,有家難迴……”


    崔判命的這一番話,直說到心坎裏,正合上白世寶的現狀。聽得白世寶好不自在,當下猛一抬頭,朝陰天子叫道:“命我領了,職我擔了,隻不過……我有三件事兒,希望陰天子能夠應許!”


    嘶!


    殿內眾鬼王連同大小鬼差聽得是清清楚楚,都像是掉進了大水坑似的,摸不著邊兒。紛紛暗叫道:酆都鬼城是什麽地方?平日裏字字都避著忌諱,分量不夠的,誰敢在‘森羅殿’上開碼講條件?也不知是哪裏來的惡鬼附在這小子身上,借他的嘴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敢情白世寶真是不懂酆都冥府的這套規矩——成人都難,鬼能叫你成佛?


    沒處找圓滿!


    啪!


    誰都沒料到,這時陰天子猛把龍袍一抖,雙手壓在桌案上,朝白世寶朗聲叫道:“有些意思……你且說來聽聽!”


    白世寶不囉嗦,張口便說道:“第一,我在陽間遇有急難,待我返迴陽世時,需在酆都借兵救急!”


    “成,再說!”


    “第二,望陰天子恩準,日後凡是我‘陰陽道派’走陰的後人,出入酆都能開有便利!”


    “便利?”


    陰天子一愣,不知何意。


    這時,秦廣王在身旁插話道:“這個不難!……待我命‘六部功曹’刻寫‘陰陽符牌’作為鬼門關的‘通令符’傳給他,日後他通陰走陽時,可以往來無忌!”


    “好!”


    陰天子聽後點頭道:“這算又成一事,最後一件是何事?”


    白世寶頓了頓後,一咬牙,磕頭叫道:“還請陰天子下詔,將設在‘幽冥山’後‘駐.兵殿’的陰兵全部撤走!”


    “叫我撤防?”


    陰天子倒吸了一口冷氣,眉頭擠到一堆,眼前瞪出‘兩紅門’,當場表情生怒!


    崔判命一見更怵,急忙朝白世寶叫道:“小子!這裏可是‘酆都冥府’,不能由這你的脾氣亂來……你這話不平常,可不能亂說,快快收了迴去!”


    可是:話一說出去,如同潑水,就算撕碎了嘴也收不迴來。


    隻見白世寶開口說道:“禍亂如同心病,平日裏藏在心裏頭,瞧不出來,可一朝發出來再治就遲……眼下正是這個道理,我家祖師爺‘靈道尊’雖稱‘陰陽法王’卻是向來不參與陰陽之事,不知‘酆都冥府’為何要派兵防他?”


    在殿眾鬼聽後,皆是心頭一震!


    沒人想到,陰天子在酆都布兵的用意竟然被白世寶看的一清二楚。當下都不敢吭聲,瞥眼隻瞧著陰天子,見它要怎麽說……


    “陰天子!”


    該到使嘴的時候,秦廣王不含糊,邁步上前,一彎腰對著陰天子的耳邊悄聲說道:“我嚼著他這話有些道理。自古‘交善不結惡’,現在我們禍亂剛定,根基還是不穩,若是再碰了‘陰陽法王’的一個黴頭,隻怕是防也防不住……


    “另外,這‘陰陽法王’占據‘黃泉路’,平日裏卻不曾踏入我酆都半步,想來也是無事!常言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們要提防的並非是‘陰陽法王’,而是這‘殿中之人’!”


    陰天子明白秦廣王所指,點頭問道:“眼下何解?”


    秦廣王迴道:“眼下莫不如撤掉駐防的陰兵,再奏旨在酆都昭告,聲稱封‘陰陽道派’的弟子在酆都任職。如此一來,心誠善意,被‘陰陽法王’得知臉上也會見光見笑……當然!剛才商議的不變,我們封這小子在冥府任職,也算攥著一個‘陰陽法王’的一個軟肋!”


    秦廣王的這一番話有些長,卻沒藏著掖著。


    將好壞分析的透透徹徹,頭頭是道,字字見真,句句在理兒。聽得陰天子當下豁然,心腦全都明了,連連點頭說道:“成,此事就依你所說!”說罷,一抬眼,朝崔判命問道:“崔玨,此人陽壽還有幾時?”


    崔判命聽後,打懷中掏出《生死簿》和勾魂筆。端著大筆在舌尖一點,隨後又在白世寶的麵前一掃,筆尖慢慢變黑,緊接著,將《生死簿》捧在手上,張口一吹,藍光大放,《生死簿》被‘唿唿’翻動……


    慌!


    崔判命凝神一瞧,心頭一震,一滴冷汗擦著耳根滑了下去。腦袋裏像是蒸了一屜熱饅頭,多虧冷熱藏在裏邊,別人瞧不出來……崔判命沒聲張,張口叫道:“陽壽還存一十九年!”


    “什麽?”


    白世寶一皺眉,心裏亂叫,猛抬頭朝崔判命看了一眼。正見崔判命向他眨了一眼,跟著手指微動了幾下,白世寶沒吭聲,心裏有數,暗暗叫道:“沒想到陽世間的一切天機神數生死壽命都在他的這本《生死簿》上畫著……隻是,它為什麽要幫我增壽?”


    別人不知,這當兒《生死簿》上記錄白世寶的陽壽已不足五個月。崔判命筆尖未動,悄悄為白世寶增了一十九年的陽壽!


    “報!”


    就在這時,打殿外突然衝進來一位陰兵,臉上帶著急相,兩步跨過門檻,‘撲通’一聲跪在殿前,急聲叫道:“報……幽冥山告急!”


    陰天子一皺眉叫道:“快說!”


    陰兵迴道:“稟天子!閻羅王攜‘阿傍阿仿’兩位陰帥前去‘幽冥山’助戰,現已破敵將,現已押解歸來!隻是……激戰之時,‘幽冥山’鬼牢被毀,牢中囚魂盡數逃竄,如今冥府八方陣勢已動,陰魂飄散四方,捉不過來,都盡數逃往陽間去了……閻羅王怕陽世遭亂,特命我奔來急報……”


    “什麽!”


    陰天子一拍桌案,猛站起身來,急問道:“一共逃了多少囚魂?”


    “數目不清……少說數百,多有上千!”


    殿中眾鬼聽後,當場大驚,紛紛站起身來……


    “慢!”


    就在這時,秦廣王一擺手攔阻道:“眼下禍亂方定,冥府正需人手修複,眾位先緊冥府之事,至於逃到陽間的囚魂,另有托付……”話說到這兒,秦廣王把臉一扭,向白世寶瞧去,嘴上叫道:“陰陽通使!此事就交給你來處置,如何?”


    “來的正好!”


    白世寶肩頭一扛,將事情攬下,急忙拱手叫道:“我正需借兵還陽救急,待我迴陽世後一招辦齊了!”


    “好!”


    陰天子在旁聽後當即下令,撥給白世寶陰兵一千,命其速速還陽,親率陰兵押解囚魂歸陰!白世寶聽後不加多說,跪上前磕頭接令,隨後站起身來,大步邁步出‘森羅殿’來……待出殿門後,白世寶下意識的迴頭瞧了一眼!


    隻見有一眾陰兵正在‘森羅殿’外修砌……


    白世寶沒想到,經過‘黑白無常’這麽一折騰,‘森羅殿’的門臉被重新擴寬,門坎也被拔高,殿門粉刷修飾一新,改頭換麵,殿門上也換了一塊新匾,上書四個鬥金大字:萬事如意!


    “你別說……這一變,還真有了味道!”


    白世寶正瞧得出神,卻聽有人叫了這麽一句,好似朝白世寶的頭上潑了一盆冷水,激的白世寶渾身一抖。“是誰?”白世寶迴神一瞧,正見‘崔判命’崔玨正打殿內走了出來,呲牙笑道:“怎樣?你這官當的可是滿意?”


    白世寶一愣道:“這……這話是什麽意思?”


    崔判命微微一笑道:“不明白才是真明白,裝糊塗才是真糊塗!……別人不知你的心思,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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