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陰走馬,三魂出竅而入冥,常聞鬼哭哀嚎,總見冤魂討命,此乃天道之倫,不足以為奇;如遇牆體石碣,切莫背靠歇息,鬼魅暗藏陰處,撞身束腳,預謀加害;欲解此法,必先淨靈,行‘會兵咒’恐嚇,急念:聽我者聾,視我者盲,預謀圖我者反受其殃;此鬼驚駭,逃之夭夭。——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


    自古道:“一招鮮,吃通天!”


    黃鼠狼又稱黃狼,北域人稱為:黃皮子;南方人憎恨其攝人心魂,咒其早死,恨不得抽筋去骨,稱其為:扒皮;就連紙張也叫做:黃皮紙。


    白世寶記得張瞎子曾經說過,佛家人心質柔和,以慈悲為本,道家重養心匿惡,天下無為。同樣都是禪心悟道,苦身修行,那些世間靈性之物卻是耐不住性子,不忍歲月蹉跎,苦苦消耗百年光陰來自悟自磨,便擇旁門捷徑,各悟其道。其中黃鼠狼與白狐便是入了‘迷’道,迷人心智……


    此時,夜已近三更。


    王響縱身跨馬,點了幾個麻匪陪同下山,親自去尋白世寶的法器。臨走時將白世寶請到一間偏房中靜候,又吩咐了下人備上糕點水果,酒肉菜肴,算是為白世寶壓驚接風,可謂是心思縝密,照顧周全。


    “這黃皮子能搖身一變,化作黃袍道士,估計已經成了精!”白世寶早已餓得心慌,一邊用手捏著一塊蒸肉往嘴裏塞,一邊鼓著嘴巴說道。


    “被人綁了還有這麽好的食欲,我倒是佩服你的好胃口!”藍心兒看著白世寶那副吃相忍不住好笑,然後沉思了片刻,又加了一句,問道:“你打算怎麽捉這隻黃皮子?”


    “我尋思著拿迴法器後,你暗中給這群麻匪中下蟲蠱,這時我們想辦法下山逃走……”


    “什麽?原來你不是要幫他們啊?”藍心兒驚道。


    “我哪有這個本事,要是走陰托事給我,我還略懂一二,捉鬼捉妖的道行我可沒有!”白世寶自顧自地吃著,心想那黃皮子可不是好招惹的,況且此地是麻匪窩子,在這裏久了可不是件好事,索性快點吃飽了好趁夜溜走。


    “那你也不能耍‘太極推手’,將這事推在我身上啊!來時我看了一下,這山寨把守嚴密,人數眾多,全部都叫他們中上蟲蠱絕非易事,即便僥幸逃出這座山寨,也怕被後人在路上阻截,到時候你免不了吃槍子兒!”


    “啊……”白世寶手上的糕點掉在地上。


    白世寶聽到這裏傻了,原本以為憑借藍心兒的蠱術可以逃出去,卻不想這法子不成。


    “我看你還是想辦法幫他們除掉黃鼠狼實際一些,況且還有這群麻匪幫助你,若是成了,他們也少不了用金銀珠寶打賞你!”


    “我不會捉妖啊……再說那黃鼠狼已經成精了,他們大當家懂些道術都被騙了,更何況我。”


    “真不明白,你師父都教了你什麽?”


    “我是走陰人,又不是畫符驅鬼,桃劍鎮妖的道士!”白世寶火了。


    藍心兒看白世寶怒了,便收了口不再言語,沉思了片刻後,突然說道:“有了!我聽南派毛道長說過一門捉妖的法子,不妨一試。”


    “南派毛道長是誰?”白世寶沒問是什麽法子,卻是問了前者。


    “什麽,你連毛道長都不知道?”


    藍心兒手舞足蹈地侃侃說道:“毛道長原名叫做毛小芳,十歲拜南派正統道人為師,同年悟道,持黑墨鎮屍,撒糯米降妖,畫符咒打鬼,挑桃劍祭魂,十六歲收錄師尊道統,成為南派之尊,淬煉一根二寸鐵釘,擒屍拿妖無所不能,與‘北馬’、‘中林’齊名……就在近日,他來我苗疆參加道派議事,我有幸目睹尊容,怎是一個‘俊’字了得。”


    白世寶聽藍心兒說的神乎其神,心裏對這位毛道長暗生好奇,隻道是今生有幸,定要見見這位高人!想罷後,白世寶又問道:“話說,那個捉妖法子是什麽?”


    “夢斬迴龍!”


    “什麽意思?”白世寶皺著眉毛略有不懂。


    藍心兒湊到白世寶耳旁嘀咕著,聽得白世寶嘴角微微上揚,心裏樂開了花,最後藍心兒補充道:“到時我便用蟲蠱暗中助你!”


    “大師……”


    此時門外傳來王響的喊聲,啪地一聲,門被推開。


    王響帶著幾個麻匪氣喘籲籲的走進屋裏,將一個包裹打開,掏出來黃紙符咒、一包包的黃紙符咒、舊書和卷軸,就連那些柳葉桑葉也都盡數拾了迴來,擺放在桌上,讓白世寶盤點。


    “請大師盤點下是否齊全?”王響說道。


    白世寶翻看了一遍後,法器是一件不少,卻又突然皺其眉頭來,在身上摸了摸,說道:“明明還剩十塊銀元,如今怎麽不見了?”


    王響聽到後眉毛一皺,扭頭對身後的麻匪喊道:“誰拿了大師的錢財?”


    後人驚恐直道:“不敢私吞大師錢財。”


    王響無奈,都是自家兄弟,若是追查出來也打了自己的臉,便笑著對白世寶說道:“大師莫急,丟失的錢財我雙倍奉還,待捉妖後,另有重金相送!”


    白世寶將其他法器收藏妥當,抄起舊書翻看,心說錢財倒是身外之物,這本舊書可是門派傳下來的寶貝,萬萬不能丟失。


    “大師,法器齊妥,我們何時捉這隻妖?”王響走上前來問道。


    白世寶將舊書揣入懷中暗兜後,攤開雙手在王響麵前一擺,說道:“先來個滿堂紅!”


    王響先是一愣,隨即明白白世寶一著急,伸出來的手勢是劃拳中的滿堂紅!


    王響常年在江湖上遊走,對這種劃拳賭法的手勢並不陌生,劃拳從一到十皆有叫法和手勢,叫法因地而異,常見的叫法便是:一心敬,哥倆好,三桃園,四季財,五魁首,六六順,七個巧,八匹馬,九連環和滿堂紅。


    這滿堂紅也是數字十的手意,隻怪白世寶叫了句“滿堂紅”,讓人似懂非懂!


    “要十個什麽?”王響追問道。


    白世寶坐在椅子上,故作沉思道:“這黃皮子成了精,不易對付,我們準備十道素菜拜祭,帶它酒足飯飽後,我們夢斬迴龍……”說罷後,白世寶在王響耳旁低語了片刻,王響點頭稱是,迴道:“我即刻吩咐去辦!”


    “對了,再幫我尋個小巧精致的瓶子,洗涮幹淨,留口不要蓋兒!”白世寶補充道。


    王響點頭稱是,帶著麻匪推門而出,一麵叫人給白世寶送瓶,一麵吩咐準備素席,暗中留了兩人把守在門口,防止白世寶逃跑,高聲言道:“你們倆人在這裏保護大師入寢,別叫人討擾了大師!”


    屋內,白世寶端著一個瓶子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扭頭對藍心兒笑道:“天快要亮了,我給你討了個漂亮幹淨的瓶子,你陰魂好附在裏麵,不用再鑽酒瓶被酒味熏暈了。”


    “你倒是細心!”藍心兒臉色泛起了紅潤,身子一飄,鑽進了瓶子裏……


    次日傍晚,山寨城門大開。


    王響騎著馬,帶著眾人端著十道素菜隨同白世寶走出山門。行至一處山坡上,南風急掠,白世寶便吩咐將菜肴擺放在這山坡上。


    一品香燭,二度梅枝,三鮮桔瓤,四季青果,五燈盞火,六子連顆,七層糕點,八麵玲塔,九如意蠟,十方黃土。眾麻匪將這十道素菜按順序擺放完畢,盤點這些菜品盡是拜神祭鬼所用,哪裏是人能吃的!


    白世寶帶著眾人躲在山下一處蔽蔭處,靜靜窺探。


    “大師,這些盡是素菜素肴,沒有半點肉味兒,真能引那愛吃雞鵝的黃皮子來嗎?”王響趴在白世寶身旁問道。


    “這些素肴是黃仙最愛,它聞到這個氣味的時候,定會跑過來,到時受不了這些素席誘,惑,免不了大吃一頓,等它吃飽喝足後,便會睡上一個迴龍覺!這家夥天仙做不成,夜裏夢迴龍,我們就趁它睡熟後,取了它性命……”


    這些都是白世寶胡編的,哪裏有這麽個說法,弄這些祭品無非是想把那黃皮子引出來,好按照藍心兒的方法除掉!


    當然,這些場麵是要做的,做給這幫麻匪們瞧。


    “二當家,它來了……”有人悄聲喊道。


    “噓,消聲!”


    白世寶和二當家抬頭往山坡上瞧去,隱約像是有一個人影,慢慢從北麵山坡走了過來,走到菜肴前聞了一聞,用手抄起一個壽糕便咬上一口,抬頭看著夜空陰雲遮月,索性繼續去吃那些素菜。


    “是人?”王響悄聲問道。


    白世寶用手指了指說道:“你再仔細看……”


    王響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瞧,不由得頭皮發麻,這隻黃皮子雙腳站立,腰背挺直,兩隻爪子像是人手一樣握著壽糕往嘴裏塞,那人影顯然是它裝出來的!


    這時白世寶隻感覺一陣陰風襲來,夜空陰雲被吹散開,一輪妖月皎潔映空,那隻黃皮子丟下壽糕,像人似的跪在地上,拱手向月亮拜祭起來,拜了足足一個時辰,站起身來在山坡上亂滾,四個爪子像是在空中抓撓著什麽東西。


    “它這動作跟大當家犯病的時候一摸一樣。”王響驚道。


    白世寶從懷中慢慢掏出一個紙包來,攥在手上,隻等著這家夥一會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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