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當高遠來到病房時,毛宇和艾熳都已經早到了。梁鑫說:“我沒事了,你們不要這麽牽掛了。”

    高遠壞笑道:“你以為我來看你呀?別臭美了?我就是想多看兩眼何靜!”

    梁鑫笑得直咳嗽。

    毛宇急道:“哎高遠你這可不對,你怎麽吃著鍋裏的還望著盆裏的。”

    “什麽鍋裏盆裏的?”高遠不解地問。

    毛宇說:“今天下班我到艾熳的公司找她,我不知道她在哪個辦公室,正巧碰到一個和老外長得差不多的人,我就問他艾熳在哪間辦公室,這個人打量打量我,問我是她的什麽人,這種占便宜的機會我不能錯過呀,我說我是她的男朋友,老外就說她的男朋友不是叫高遠嗎?嘿!我就納悶了,這個老外怎麽比我還清楚呢?我隻好說我是她前任男友,老外不信,差點叫保安把我轟出去,還好艾熳聽見了我的聲音,從辦公室出來才把我救了。你們倆到底怎麽迴事?快點兒坦白?”

    艾熳笑道:“我要是知道你冒充我的男朋友我就不救你了。”然後又把那天要高遠做臨時男朋友的事簡要地說了一遍,毛宇在旁邊聽得直著急,埋怨道:“艾熳,這麽好的事你怎麽沒找我呢?”

    高遠問:“即使找你,你還能有什麽高招不成?”

    毛宇一拍胸脯:“當然了,我馬上和艾熳辦結婚登記去,我氣死他。”

    何靜被逗得笑出了眼淚。艾熳的小拳頭落在了毛宇的身上。

    護士送來了今天的費用清單,何靜接過一看,忙把護士拉住,問道:“這個餘額是不是打錯了。”

    護士看了看說:“這上麵已經寫得很清楚了,預交6000,目前為止連手術費和藥費一共花了5720元,今天又存裏20000元,餘額是20280元,沒錯啊!”

    何靜疑惑地說:“我們沒存錢……”

    艾熳忙說:“是毛毛雨交的錢。”

    毛宇不好意思地說:“沒多少,你們先用著,不夠再告訴我說。”

    梁鑫激動地說:“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

    何靜說:“你們借給我和梁鑫的這些錢,日後我們一定要還上的。”

    艾熳說:“這點兒錢對毛老板來說簡直就是毛毛雨一樣,你們別往心裏去。”

    毛宇說:“何靜,你們再提還錢就沒勁了,那我們要還你們倆的也多了。還記得我們考上大學那年,梁鑫和你拿出了一個月的工資請我們三個人吃了頓大餐,那是我這輩子覺得最豐盛的一頓。”

    艾熳也激動地說:“我們三個人在讀大學的四年裏,誰有經濟危機不都是找到你們嗎?雖然你們的工資並不多但每次都是有求必應,這些事我們永遠也不能忘了!”

    高遠說:“我沒跟他們倆借過錢,我每次都說‘有錢嗎給我拿點!’然後梁鑫就給我拿了,那不算借,所以我從來也沒還過。”

    毛宇說:“高遠算你狠!”

    大家一陣歡笑,五個擁有真摯友誼的夥伴沉浸在往日的快樂中。

    第二天上午,高遠正在辦公室裏為自己那已經發白了的黑皮夾克抹油,年輕推門進來嚷道:“別抹了老高,這瓶夾克油得80多吧,你那個破皮夾克也就值20塊錢,再抹就賠了。”

    高遠頭都不抬,繼續在皮夾克上抹著,麵無表情地說道:“賠不了,你的。”

    “啊?”年輕驚叫道:“我說看著眼熟嗎?你小子也太不地道了!”

    高遠覺得出乎意料的是年輕竟然沒有過來將這瓶夾克油搶走,不像他的作風,他一抬頭看見年輕後麵還站著一個人。

    一個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女警,身高在1米65左右,身材勻稱,皮膚白晰,一頭烏黑的短發,此刻正抿著嘴偷偷地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年輕正色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木燕同誌,從省廳調過來充實到我們第一線的,這位就是我們刑警隊的副隊長高遠,以後木燕的具體工作就由高遠來安排。”

    木雁幹淨利落地敬了個禮:“高隊長您好!”然後大方地伸出右手,繼續說道:“我叫木雁,木頭的木,大雁的雁,今後在工作中一定會給您填不少麻煩,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批評指正。”

    高遠輕輕握了一下手說:“不必客氣,歡迎你,請坐。”

    年輕說:“你們聊吧,我走了。”

    高遠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位新來的同事。近距離可以看到木雁細長整齊的眉毛在白得幾乎透明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地精致,任何一個藝術大師都無法將它們畫得更好,筆直高挑的鼻梁使得整個麵部充滿了立體感,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猶如西子湖上蕩漾的波光,使人的心裏泛出層層漣漪,飽滿而又含蓄的嘴唇勾勒出完美的弧線,如果你不看她的眼睛你會以為她是一座用美玉拋光打磨而成的雕塑。

    木雁首先打破沉默,雙手抱拳,調皮地笑道:“久聞古城市高神探大名,今天有幸能在高神探帳下效力深感榮幸之至。”

    高遠被木雁逗得一笑,也雙手抱拳:“豈敢,豈敢,高某才疏學淺,隻是徒有虛名,照顧不周之處還望木小姐多多海涵!”

    這時,門口突然伸出一個腦袋,高遠抬頭一看,邢匡宇脖子伸得老長正往辦公室裏看呢。

    高遠問道:“你幹嘛呢?”

    “我聽見你屋子裏有人唱戲就過來看看。”

    其實從木雁一進刑警隊邢匡宇就一直尾隨著,扒門口聽半天了。還沒等高遠說請進呢,邢匡宇一閃身已經走到木雁的跟前,眉宇間透出一股帥氣和淩厲的自信,主動伸出手,說:“你好木雁同誌!”

    木雁非常禮貌地站起來:“你好!”

    邢匡宇握住木雁的手自我介紹道:“我叫邢匡宇,是高隊手中的王牌,高隊長神探的稱號有我百分之五十點兒一的功勞,我今年二十六周歲,至今未婚。”

    木雁從未聽道過如此直白的自我介紹,想把手從邢匡宇的“魔爪”中抽迴來,但是努力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高遠當然看出了木雁的困境,笑著說:“我覺得應該定一條法律,握住女士的手超過十秒鍾不放,就應該算作非禮。”

    邢匡宇心有不甘地鬆開了“魔爪”,為自己辯解:“我這不是為了表示熱情嗎!要讓新來的同誌有一種家庭般的溫暖,按理說還應該擁抱一下呢?”

    高遠忙道:“行啦!你還是省省吧!你這種禮節在我們中國不適用。”

    木雁瞪了一眼邢匡宇,揉了揉被捏疼的右手。

    高遠說:“木雁,今天你先迴宿舍收拾收拾,休息一天,明天再給你安排具體的工作。”

    木雁一臉嚴肅地道:“高隊我不累,我今天就想參加工作。”

    高遠猶豫了一下說:“好吧!那就交給你一個重要的工作。”

    木雁一個立正站好,腰板兒拔得筆直。

    高遠說道:“省裏下了個通緝令,捉拿一個外號叫章魚的犯罪嫌疑人,前天本局刑警許劍已經在機場發現這名嫌犯,在抓捕過程中被其逃脫。據我們判斷該嫌疑人仍然留在本市,現在就命你和邢匡宇在本市的賓館、飯店進行走訪和排查。”

    邢匡宇和木雁異口同聲地迴答:“是。”轉身離開。

    高遠撫摸著辦公桌上破舊的皮夾克,心裏泛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一種被他壓抑在心底很多年連他自己都認為已經徹底忘記了的感覺。難道這個新來的女孩讓他想起了“她”。高遠的思緒很亂,亂的原因是因為“她”,他竭力地想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他推開身後的窗戶,雙手撐在窗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這股清新又有些涼爽的空氣在他的胸腔裏滯留了幾秒中後,才緩緩的吐了出來,頭腦好像清醒了許多。

    高遠重新在辦公桌前坐下,把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這是高遠這幾年以來一直使用並且頗為有效的治療自己“心病”的好辦法。

    技術科送來一份檢驗報告,碎玻璃上的血液樣本,通過dna對比結果顯示,既不是張誠也不是高小娟的,屬於第三個人。這個結果正符合了高遠之前的判斷。屍檢的結果高小娟仍然是死於“頸部受壓迫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但是進一步地檢查發現高小娟頸部的掐痕,最重的不是手指印而是手掌虎口部位留下的,這種情況十分罕見,而且這部分的手掌紋路已經模糊不清了。

    高遠拿著這份檢驗報告興衝衝地找到年輕,告訴他張誠的案子有了新情況。年輕說張誠的案子已經整理完,材料正準備報到檢察院提起公訴。高遠將檢驗報告交給了年輕。

    過了好一會,年輕用手搓著下巴上的胡茬道:“你的意思是還有第三個人進入現場?”

    高遠點了點頭,年輕接著問:“那麽是誰殺的高小娟呢?”

    高遠反問道:“高小娟脖子上的指紋為什麽會有些模糊呢?”

    年輕毫不猶豫地說:“這種情況很正常,現場保護的不好或者在掙紮中被衣物擦拭掉,很多原因都可能導致指紋模糊。”

    高遠說:“我當時也是這樣認為所以才沒有留意,可是兇手虎口部位的掐痕很重但又沒有留下清晰的手掌紋路說明什麽呢?”

    年輕沉吟道:“你是說這是第三個人留下的。”

    高遠點頭道:“不錯,正是有另外一個人在張誠離開後來到案發現場,當時高小娟並沒有死,這個人在高小娟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掐住了她的咽喉,同時他的腳也被地上的碎玻璃紮了一下。可以肯定這個人帶著手套,他按照高小娟脖子上的痕跡下手,位置非常準確,為了不把張誠的指紋抹掉他才故意在虎口部位用力,導致虎口部位的掐痕重於手指的掐痕。他在逃離現場時,為了不發出聲音輕輕地將門帶上,所以門才會留下了一個小縫,否則無論從張誠還是王太太的講述中都可以推斷張誠走後門應該是緊閉著的,我也試了試那個門,用力關的情況下門一定會關得很緊。所有這些證據均表明一定是另外一個人殺死了高小娟並企圖嫁禍給張誠。”

    年輕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說:“按你這麽說我們差點讓人給耍了!我們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這事你還得下點工夫,找出真兇來。”

    “是!”高遠答道:“但是我在想什麽人會想殺她呢?”

    年輕想了想說:“情殺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殺他這個人很不簡單,應該是個老手甚至是職業殺手。”高遠沉默了,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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