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護士推著小車來給梁鑫換藥時高遠才從夢中醒來。他用手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腦袋,夢中那雙犀利的眼睛讓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越是想不起在哪見過越是感到別扭,他站起身抻了一個懶腰,感覺舒服了好多。

    他向護士問道:“請問,這個病人現在的狀況怎麽樣?”

    護士說:“從各項指標來看恢複得都挺好,您放心吧!”

    高遠大感寬慰,真難以想象如果梁鑫有什麽意外,何靜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怎麽過呀?由此又想到自己,捉拿兇犯的時候從沒考慮過後果,死就死唄!人生終有一死,就是個早晚的事。可是一旦自己也成家了,可能就不會這麽想了,有了家庭,生命就不僅僅屬於自己了。

    高遠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何靜走進了病房,手裏拿著保溫桶,眉毛上掛著霜,鼻子被凍得通紅。她對高遠笑了一下,將厚厚的圍巾一圈一圈地解下來:“高遠,我給你帶的餃子,趕快趁熱吃了吧。”然後她來到梁鑫的床前,輕輕地搓著已經凍僵了的手,關切地看著她丈夫的臉色。

    高遠看著何靜沾滿泥雪的鞋子和她眉毛上剛剛由霜化成的細小水珠,他知道,何靜一定是為了節省車費拖著臃腫的身子,在寒冷濕滑的雪地上走到醫院的。即使像高遠這樣堅強的男人也不由得心中酸楚得要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走到何靜的身邊。從破皮夾克裏掏出了全部家當,塞進何靜的外衣口袋裏。

    何靜急道:“這可不行,你們都幫了我這麽多忙了,我不能再拿你的錢。”

    高遠按住何靜的手說:“你就當做是我借給你的,等梁鑫病好了你們倆再還我。現在梁鑫和你都需要營養,買些好吃的。”

    何靜過意不去還是要將錢還給高遠,高遠笑道:“你要再推辭,就隻能說明你存心不想讓梁鑫身體康複,那可就是謀害親夫的罪名啊!”何靜一笑,無奈隻好將錢收下。

    古城市刑警大隊隊長辦公室裏,年輕問高遠:“你那個同學怎麽樣了?”

    “已經脫離危險了。”

    “好人有好報,不會有事的。”年輕安慰道。

    接著,年輕將從昨天到今天24小時內發生的事,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

    首先從天倫公司說起。市藥品監督局這段時間接到不少人的投訴,反映天倫公司的產品有副作用,但是一直沒有直接的證據。這次接到年輕的電話馬上派人趕到天倫公司查了個正著,將庫房中的違禁藥品全部查收。將馬經理拘留審查,可是馬經理拒不承認雇用他人毆打梁鑫。

    這個馬經理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所以要想破案就必須抓到行兇的那一夥人,由他們出麵指正,姓馬的到時想賴賬也賴不掉了。重擔就全壓在邢匡宇身上了。

    昨天,邢匡宇找到一個綽號叫“亮子”的地痞了解情況。亮子說,最近古城市來了一夥外地人,為首的是一個胖子,外號“肥老七”,非常囂張。

    邢匡宇問:“這個人頭上有沒有疤?”

    亮子說:“有,有好幾個疤,最長的一道從頭頂一直到眼眉,看見就他媽讓人瘮得慌。”

    邢匡宇又問:“這夥人平時都在哪活動。”

    亮子說:“活動的範圍大了,從市內到郊區,有時候還到外省給人當打手,沒他媽準地方。”

    邢匡宇的心一涼,如果這樣可就難辦了。

    亮子出人意料地說道:“不過,今天晚上11點,有人請肥老七在‘浴樂島’洗澡,他和他手下都能去。”

    邢匡宇大喜,突然他用懷疑的目光上下看了看亮子。

    亮子坐立不安地說:“邢警官,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我絕沒撒謊。”

    邢匡宇眯起眼睛,用手托起亮子的下巴問道:“你的人格我還真不敢相信,平時問你點情況跟擠牙膏似的,今天怎麽說得這麽痛快呀?沒問你的都說出來了。”

    亮子嘻皮笑臉地說:“我這不是在您的幫助和教育之下已經改邪歸正了嗎?咱們政府不是一直號召大家構建和諧社會,打黑除惡嗎?像肥老七這樣的害群之馬,我恨得牙根都癢癢,我正要到公安機關舉報他呢!”

    邢匡宇瞪起眼睛:“你少跟我廢話,說說怎麽迴事?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過節?”

    亮子不得以說道:“您老的眼睛總是雪亮的,一眼就看透了我這點小心思。我跟這王八蛋確實有點過節,那還是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

    我有一個兄弟,家在農村住,那地方有山有水風景挺好的,於是就被一家房地產公司相中了,準備在他們村建別墅。可是呢,這家叫什麽狗屁虞美人的破公司,比他媽鐵公雞還鐵,讓村民搬家就答應給分個兩居室,一分補償款都不給,誰搬呀?嘿!這幫孫子!就弄了一幫人,天天晚上去砸玻璃,誰敢出來就揍誰。說來也巧了,我兄弟他們家的老太太晚上上廁所,腦袋上被開了個大口子。我一聽就火了,領著一幫兄弟就過去了。當天晚上,果然有七八個人,趁著天黑正往村民家裏扔板兒磚呢,我一聲號令,我們這幫兄弟就衝上去了,摁著這幫丫的就一頓臭揍。正解氣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過來一幫人,拿著砍刀、棒子給我們圍住了。那幫孫子下手才叫一個狠呢!沒一會工夫就砍傷了我們好幾個兄弟。後來我通過道上的朋友一打聽,為首的那個胖子就叫‘肥老七’,這丫的心狠手辣,兄弟又多,我他媽隻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暗氣暗憋了。老話兒講的好,不是不報,時辰未到,這不,今兒您老來打聽這王八蛋的行蹤,我當然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配合您老的工作了。”

    邢匡宇這才相信了亮子的話,當天晚上帶人抄了“浴樂島”洗浴中心,將“肥老七”在內的11個犯罪嫌疑人抓獲,連夜進行突審,直到現在還沒有結果呢。

    高遠聽到年輕敘述中提到一個名字“虞美人”,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突然一個女人的麵孔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高小娟!對!高小娟就是虞美人的出納。高遠的直覺告訴他這個虞美人房地產公司並不簡單,高小娟的死因背後應該隱藏著什麽東西。

    正在這時,邢匡宇一臉酷酷的表情,誇張地搖著頭晃著屁股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拿起年輕放在辦公桌上的香煙抽出一根點著了,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得意地看著年輕和高遠。

    高遠笑道:“瞧你這付德行,準是審出結果了吧?”

    “那還用說?您也不看看誰辦的這案子!”邢匡宇撇著嘴一臉神氣地說。

    年輕急道:“你小子少在那窮得瑟了,趕快說咋迴事?”

    邢匡宇不急不慢地說道:“這幫兔崽子熬了我一宿,一個個還都挺嘴硬,誰都不承認打過人,尤其那個肥老七跟我擺出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頭,死不認賬。最後,我靈機一動略施小計,肥老七不得以才乖乖地撂了。”說到這,邢匡宇故意賣了個關子,用眼睛看了看年輕,那意思是說:“你們能猜到我用的什麽招嗎?”

    年輕氣得一拍桌子:“簡直讓我把你們這幫臭小子給慣壞了,有這麽跟領導匯報工作的嗎?”邢匡宇不吃這一套,又用挑戰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偶像——高遠。

    高遠笑了笑:“你跟猴精似的誰知道你耍得什麽花招?”

    邢匡宇不甘心就這麽說出來,他希望在高遠費盡腦筋都猜不中的情況下再說出自己的高招,所以苦苦哀求道:“高隊,您就猜猜吧!或許您想的招比我高呢!”

    高遠昨晚睡不著其實也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他說道:“好吧,我現在就猜猜。本來這個案子即使沒有證人願意出麵指正,也可以有充分地證據證明是肥老七幹的,並不需要略施小計的。”

    邢匡宇不由得“啊?”的叫了一聲,心想難道有什麽證據被自己忽略了嗎?隻見高遠從皮夾克裏拿出一個小塑料口袋,裏麵裝著一個手機。高遠說:“目擊者說肥老七曾經拿起這個手機看了看說:‘不值錢的破玩意!’然後扔在地上,所以這個手機上一定有肥老七的指紋。”

    邢匡宇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我怎麽這麽笨!沒注意到這句話!”

    高遠接著說道:“你既然沒想到手機這一點,又說自己略施小計,那就說明你沒找到真憑實據,隻是一種推測,讓肥老七相信你已經掌握了證據。”高遠語氣頓了頓用眼睛看著邢匡宇。邢匡宇既然是審訊的高手當然也具備反偵查的能力,他知道高遠會通過觀察他的表情來推斷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繼而繼續分析,所以故意裝作麵無表情,並不對高遠的分析做出評價。

    高遠又笑笑,繼續分析道:“案發過程中還有一處環節可以獲得嫌疑人的指紋,但是事實上由於急於救人並沒有采到,就是肥老七曾經將梁鑫的身子翻轉過來,這個過程有可能在梁鑫的衣服上留下指紋。我猜想你應該注意到目擊者證言中描述的這個過程,因此你的小策略就是說:已經在梁鑫的衣服上取得了指紋,隻要對比指紋就能確定是不是肥老七所為。所以,肥老七最後的防線徹底崩潰了隻好伏法認罪。”

    “耶穌、真主、聖母瑪麗亞、南海大師觀世音那,既生瑜兒何生亮啊?”邢匡宇感慨道:“高隊你永遠是我的偶像,全說中了!我讓人采肥老七指紋和所謂梁鑫衣物上的指紋比對時,這小子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一下就堆了,什麽都撂了。他承認是天倫公司的馬經理花5000元錢讓他們教訓教訓梁鑫,沒想到有一個兄弟下手重了些。但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料到警察會這麽快將他們抓住。”

    在邢匡宇對高遠表示無比崇拜的時候,年輕的眼裏沒有一絲的妒忌,相反充滿了溫馨和讚許的神情,這就是年輕最大的優點,也是他們這個團隊年輕幹警人才輩出的主要原因。

    高遠如釋重負地說:“好!現在就不怕姓馬的不認賬了。另外匡宇,你有沒有問‘肥老七’誰讓他們去擾亂村民的。”

    邢匡宇答道:“肥老七說他在老家時,有一個自稱‘血狼’的人給他打電話,說是肥老七大哥的一個朋友,希望他能帶幾個人到古城市來,血狼承諾他會給他介紹一些好買賣。肥老七向他的大哥詢問血狼這個人時,他的大哥告訴他血狼這個人很神秘,沒人知道他原名叫什麽?長什麽樣?血狼這個名字也是由於好多年前他獨自一人血洗當時黑道上極為囂張的‘黑狼會’的老窩,將號稱‘七匹狼’的‘黑狼會’七個首腦全部殺死,而後,道上的人給他起的這個綽號。不過這個人特別講信用,答應別人的事絕不失言。確實,肥老七每次做完任務都會如數的收到血狼匯給他的錢。”

    年輕皺緊眉頭問:“那這個血狼是怎麽和肥老七聯係的呢?”

    “一般都是血狼給肥老七打電話,電話號碼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也有時用手機,但從不重複。”邢匡宇說。

    年輕用手揪著雜亂的胡子茬:“真沒想到在肥老七的身後還隱藏著這麽一個大有來頭的人,早知道我們就不這麽早收網了。”

    高遠麵色凝重地說:“這個神秘的血狼,還有昨天藏有最新病毒的移動硬盤,這些事情都很不尋常,我覺得古城市一定要有什麽大事情發生。”

    年輕尷尬地一笑:“移動硬盤的事你也知道了,你那個同學毛毛雨嘴可夠快的啊!”

    高遠點頭笑道:“相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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