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安陸城中,置製使司行轅。


    安娘坐在上首,下麵是亂成一團的官員們,都在叫:“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這可如何是好?”


    “夫人,你快做決斷啊!”


    “前軍唿延通反叛,安陸不保,為了你的安全,還是盡快撤走吧?”


    “對對對,這安陸是守不住了,快走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唿延通,賊子,賊子!”又有人在破口大罵。


    在安娘身邊,封長青和封常遠兄弟手按刀柄小心地護著主母。


    見下麵實在太亂,封長青提氣喝道:“亂什麽亂,都安靜,天塌不下來!”


    這一聲何等的清亮,頓時將大家都震住了。廳堂裏立即安靜下來,隻他迴音轟隆不絕。


    安娘才緩緩道:“我是個婦道人家,如何能夠與聞軍國大事?”


    一個知縣上前拱手道:“夫人,都什麽時候還說這些?軍使遠在湖南,各軍分駐外地正與敵軍作戰。如今,唿延通反叛,城中秩序混亂。必須盡快恢複秩序,可現在大夥兒你說你的,我幹我的,跟沒頭蒼蠅一般,誰也沒有那個威望穩定局勢,咱們隻能請夫人出麵了。”


    “對,我等惟夫人馬首是瞻。”眾官都同聲說。


    封長青也拱手:“夫人,事情緊急還請你決斷吧!”


    安娘:“棄城,丟掉安陸,我們又能去哪裏?”


    王慎遠征湖南的時候也跟她交代過,他不在的期間,日常事務行轅自行處理。若是有大事情發生,行轅無法處置,可報到她這裏來,由她和陳達最後決策。


    李橫突然跑去前軍大營一事,行轅事先也是知道的。不過,大家都掉以輕心了,覺得唿延通和前軍對軍使的忠誠不會有任何問題,權當一場笑話來看。


    而且,李橫在王慎離開江漢之後乃是荊楚名義上的最高軍政長官,他平日裏也喜歡對行轅的事務指手畫腳,他要做什麽,大家也不好阻攔。


    可李橫一進前軍就沒有出來,而且,唿延通也沒有將此事向行轅報備。


    這事拖延了一陣子之後,直到行轅和前軍消息斷絕,大家才感覺問題有點嚴重。


    這個時候,陳達也聽到這事,立即帶著軍法處的人潛入前軍。


    可他這一去,竟然被唿延通和李橫抓了起來。


    這下,行轅才愕然明白,唿延通這是造反了。


    聽到這個消息,城中一片大亂,已經有官吏和富商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逃跑。


    要知道,當初行轅的軍事布置是讓前軍駐紮在城外,拱衛大本營。


    王慎治軍極嚴,為了防備手下士卒騷擾百姓,部隊一般都駐在城外。至於城中的治安,則交給地方政府和二線鄉軍。除非戰事到不可收拾的地方,需要據城死守的地步,主力野戰軍團才會進城。


    當然,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將泗州軍逼得死守城池的軍隊可沒有幾個。


    現在的情形是,安陸城中隻有百餘衙役和三百多鄉勇可用。另外,還有孔賢的後軍算是正規部隊。


    孔賢的後軍骨幹都是當初的孔家軍,有大約三千人馬。不過,他們忙得很,每日都要將糧秣輜重運去各個戰場,部隊早撒了出去,如今在城中的也隻兩百來人。


    也就是說,整個安陸城隻有七百可用之兵,靠這點人馬,就算征召全城的青壯,也守不住安陸。


    自家的軍隊自家最清楚,前軍的戰鬥力在泗州中雖然沒有排在前頭,可攻打一座城市還是很輕鬆的。


    聽到她問,行轅裏的一個勾當公事道:“稟夫人,目前的形勢是,踏白正在郢州和女真騎兵作戰,方我榮那邊因為最艱苦,未必就能抵擋得住,因為,踏白軍是去不得的。”


    大家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個勾當公事繼續說道:“南麵,陸副軍使正在和李成在雲夢對執,打得也很不順。我們若是過去,需防著李橫和唿延通那蟊賊前後夾攻。如此,我等就是自置險地,自然是不能去的。夫人倒是可以去北麵和穀烈將軍、吳憲法將軍匯合。”


    安娘:“去找穀、吳二位將軍?”


    “對,去那邊。”勾當公事侃侃言道:“那邊穀、吳二位將軍分駐兩處,互為犄角之勢,兵力也強。而且,那邊都是山地。曹成得賊寇雖然勢大,可戰鬥力在各路賊人當中卻是最弱。隻要兩為將軍守住山穀、隘口、關卡,賊子們也隻能徒唿奈何了。”


    聽他這麽一說,大家都連連點頭:“說得好,確實到穀將軍和吳將軍那邊去是目前最明智的抉擇。”


    “夫人,咱們快走吧,快來不及了!”


    “不能去,不能去!”安娘突然擺了擺頭,加重的語氣:“我不能去!”


    “啊!”大家都呆住了。


    安娘道:“去北麵又如何,若是安陸丟失,我等將陷入山區被各路賊軍包圍,那就是再無騰挪轉圜的餘地了。”


    一個文官道:“夫人,此去北麵雖然有陷入包圍的可能,可至少短期內還能自保。先拖延一時,以拖待變,隻要拖到軍使迴來就好。”


    “恩,說得有理。”


    “不對,你這話不對。”安娘打斷他的話,道:“丟了安陸,我軍的糧秣從何而來,也許用不了幾日,軍士們都要餓肚子,又能拖延幾日?就算軍使迴來,沒有軍糧也隻能徒唿奈何。”


    她站起來,道:“不行,我們不能走,必須死守安陸。軍使走的時候將諾大一個家當交給我等,若是丟了所有的糧秣輜重,我等將來又有何麵目見他?”


    “可是,可是……”


    眾人正待要勸,突然,一個小吏滿頭熱汗跑進來:“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安娘:“怎麽了,別急,慢慢說。”


    小吏:“夫人,糟糕了,後軍後軍……孔將軍反了……”


    “什麽?”安娘腦子裏嗡地一聲就炸了,這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孔孔將軍怎麽迴事?”


    小吏:“孔賢將軍現在正在集結部隊,又開了府庫,將糧秣輜重朝車上載,說是安陸已經完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要走他娘的。”


    安娘:“這叫什麽反了,孔將軍應該是害怕安陸陷落想要逃跑,走,前麵引路,我去看看。”


    一行人顧不得再議,急忙朝外麵走去。孔賢現任是對前途絕望,想要各奔前程,倒不是造反,這讓大家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手下那幾百人是如今安陸城中最強的戰鬥力,豈能讓他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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