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夢嗎?”


    烈日高懸頭頂,明晃晃的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在幹枯。樹木、草葉都變成焦枯的黃色,用手一搓,立即化為粉塵。土地龜裂著,一指寬的縫隙朝遠方延伸。


    沒有風,枯黃的大地被人腳一踩就揚起高高的灰塵,粘在頭上臉上。


    抬起已經變得沉重的眼瞼,王慎茫然地朝前看去,口中發出一聲歎息。因為脫水,此刻的他甚至沒有絲毫的恐懼,有的隻是疲憊和麻木。


    實在太熱了,身上的t恤在經過兩天的跋涉之後已經被泥土和汗垢的混合物凝成一件僵硬的殼子,腳上已經被登山鞋磨得全是水泡。可即便如此,眼前這片荒野還是一眼看不到盡頭。


    不,說是荒野也不確切。實際上,放眼望去,荒草中依稀還能看到田埂,在其中還長著幾叢稗子,隻不過在烈日的熾烤下也同樣焉頭搭腦了不生氣。如果沒有猜錯,這裏曾經是一片良田。大約是幹得實在厲害,被農民拋荒。


    野原空闊,天地間仿佛隻有他一個人,整個世界好象隻剩最後一口氣正苟延殘喘。


    “好厲害的旱災啊……不對,如此嚴重的災情網絡上怎麽沒有報道,也看不到任何救災的工作人員。還有我在這麽大一片平原上走了兩日兩夜為什麽一個人都沒看到,據我所知,這中原腹地可沒有這樣的地方……真是見鬼了!”


    王慎吞了一口已經變成膠水的唾沫,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就鬱悶地收迴背包裏。


    還是沒有信號,電池的電量隻剩百分之五,眼見著就要罷工了。


    去他媽的黃金周,去他媽的人潮人海,再不喝水,老子就要死在這鬼地方了!


    王慎粗魯地罵了一聲,悔恨得想拿起拳頭砸自己的腦袋。


    是的,國慶之前他本和美院的幾個老同學約好一起去黃山,效當年劉海粟大師描摹了天地之間的巍峨壯麗,搜盡奇峰打草稿。可轉念一想,這個時候上黃山,除了看人還是看人,難不成去畫遊人的後腦勺?


    再說了,古往今來,黃山七十二峰也不知道被人畫過多少次,再畫也畫不出什麽新花樣。


    作為立誌做新時代藝術家的我們,得走到人民群眾中去,用畫筆描繪他們的喜怒哀樂。


    再說了,洪澤湖這一帶水網河流縱橫交錯,畫畫漁舟唱晚,畫畫小橋流水也不錯呀!


    就在大前天晚上,他因為顧著寫生,錯過了宿頭在野地裏睡了一晚。等醒過來,一切都變了。小橋流水人家、人煙繁盛的水鄉美景變成了無邊的鹽堿地,變成寥無人煙的曠野。


    最要命的是天氣太熱,已經兩天沒有喝水。一般人遇到這種情形,早就因為脫水倒斃於地。好在王慎自從大學畢業自己創業成立一家文化公司,在魔都買房買車,成為人們口中的成功人士之後非常注意健身。一有空就去健身房舉鐵、去賽馬俱樂部騎馬、去弓箭社射箭,倒也練得一具健康的體魄,這才勉強支撐到現在。


    多想無益,還是快些走吧!


    人不吃飯可以活三十天,可不喝水三天就得了帳。


    咦,有水氣的味道,得救了!


    “喀嚓”腳下好象踩中了什麽,身體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到在地。一看,眼前的情形驚得王慎驚叫一聲,就要從地上跳起來,如果他還有力氣的話。


    眼前竟然是一具屍體,不,應該說是一具幹屍,正張大著可怕的大嘴斜坐在田埂邊上,自己一腳踩上去,恰好踩在他的右臂上,將那條手臂踩成了l形。


    這人幹得隻剩一張皮蒙在骨骼上,身上穿著一件麻布衫子,手上提著一張步弓,撒袋中插滿了羽箭,尾羽上雕翎在風中輕輕顫動。


    再看他的頭發上則挽著一個大大的發髻,用一根荊釵兒穿了,做的正是古人的打扮。


    這裏是一個小凹地,有兩尺高,旁邊都是腐爛的幹枯的木頭。


    “難道我掉進一個古墓裏了?”王慎一交跌進來,已經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他腦袋裏一片懵懂,已經被摔昏了頭。


    目光落到那具幹屍上,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


    想了老半天,才凝起深思,背心一冷,千萬根寒毛都豎了起來:不不不,這不是古墓中的幹屍,而是剛死沒兩天的新鮮屍體。


    是的,這人身上的衣服很幹淨,頭發也黑油油地在陽光下亮著。而且,他手中的複合弓的弦還緊繃著,作為一個弓道達人,王慎自然知道,像這種複合步弓平日不用的時候需要將弦子取下放好,還得用弓碼子給弓臂施加壓力保持彈性。如果是古墓,這張弓怎麽可能還能新成這樣?


    是的,這人死了沒兩天,隻不過因為天氣實在太幹燥炎熱,還來不及腐爛就被太陽烤成了幹屍。


    蒼天,這是命案啊!


    這人究竟是誰?


    “什麽人?”突然間,遠處的土坎下跳出五六個人:“出來,我們已經看到你了,休想瞞過爺爺。”


    “咯咯,這方圓百裏就這一處泉眼,爺爺們守在這裏已經好幾天,你還不現形。”


    聽到人的聲音,王慎心中一喜,可算是得救了。可定睛看去,渾身上下卻如同浸在冰水裏,禁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


    倒不是因為恐懼,實際上,作為一個還算成功的成功人士,他在創業之後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尚不至於怕成這樣。


    隻不過眼前的情形實在太詭異,詭異得超過他的想象。


    隻見,跳出來的這六個人和幹屍做同樣的打扮,一副古人模樣。他們或高或矮,都壯實得跟牯牛一般。再看他們身上借穿著薄皮甲,手中提著雪亮的腰刀,目光裏綠油油地亮著如同兩頭惡狼,在他們的麵頰上還刺著青色的印章。


    “這裏是什麽地方,難道是穿越了,現在又是什麽年代?”其實,這兩日在曠野上走著,王慎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這幾人也不知道是什麽來曆,聽他們話中的意思,這裏有個泉水。他們正守在這裏,搶劫路人,幹沒本錢的買賣。


    剛才聽到自己跌倒的聲音,知道有獵物羅網了。


    罷,既然被他們看到,隻能出去跟他們照麵,再給些財物,希望他們能給我一口水喝,再放我一馬。隻要是用錢能夠解決的問題,都不算是問題。


    想到這裏,王慎摸了摸腰上的皮帶。皮帶上麵掛著一個用來辟邪的玉蟾蜍,是以前去麗江旅遊的時候被導演拉進玉器店買的,當時花了兩千塊。雖然明知這是個騙局,可為了息事寧人,隻有破財免災。沒辦法,進店之後,人家嘩一聲就把卷簾門給拉上,不買夠預期數額,不許出去。


    迴家之後他找人看看,其實這塊玉隻值一百,但雕工還算不錯,就掛在腰上當做一個玩物。這次用來做買路錢,應該能夠讓那幾人滿意。一百塊用來買一口水喝,也算是值得的。


    正當他要站起身來的時候,突然間,前方傳來一聲嬌唿:“我們這就出來,不要,不要!”


    王慎一驚,前麵還有人,年輕軟妹子?


    聲音好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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