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他的辦公室大門發出輕微哢嚓一聲,從外麵被推開。


    張廣禮一路上都在惦記著唐校長找他能有什麽事,連學生和他問好都沒怎麽聽到。


    正常來說,唐校長一般不會找他聊天,難不成是出了什麽事情?


    但他能有什麽事情?


    懷揣著疑惑,張廣禮敲響了校長辦公室的門。


    “請進。”


    聽到裏麵傳來的平和的聲音,張廣禮平複了心情,推門進去。


    “唐校長,您找我有什麽事?”


    唐校長坐在書桌後,目光落在計算機屏幕上,朝張廣禮招手,“張教授,你過來看看。”


    張廣禮走過去,微微傾身看向唐校長麵前的屏幕。


    屏幕上此時是郵箱界麵,上麵赫然是一份匿名舉報信,點明了張廣禮存在學術不端行為,且去年上半年那篇論文有抄襲現象。


    隻看了一眼,張廣禮臉瞬間漲紅,眼裏滿是憤怒,“汙蔑!純粹是汙蔑!我怎麽可能學術不端!”


    抄襲是對一個學術研究者最嚴重的指控。


    張廣禮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時不由得又驚又怒。


    “張教授,你冷靜。”唐校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我當然相信你的為人品性,不過這封舉報信裏麵的證據較為全麵,為了服眾,你可能需要反證一下。”


    經過短時間的憤怒後,張廣禮很快冷靜下來,畢竟憤怒無法解決問題,他行的端站得直,並不怕配合調查。


    他又看了看這封舉報信裏麵列舉的證據,內容的確與他的論文有部分重合,但就時間而言,顯然是他的構思時間比較早,“校長,我這就迴去整理證據,另外,我要申請召開聽證會。”


    “好,整理好證據發給我,我來給你安排聽證會。”


    唐校長點頭應道,他並沒有勸張廣禮息事寧人,畢竟這件事也事關學校榮譽,自然澄清得越幹淨越好。


    張廣禮帶著一身低氣壓迴到辦公室。


    桌子上的泡麵已經泡過頭涼透了,他也沒了吃飯的胃口。


    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張廣禮站起身來,走到辦公室角落,打開文件櫃。


    他的研究筆記通常是放在櫃子裏麵的,稍微整理一下便可。


    然而,打開櫃子的瞬間,張廣禮怔了怔。


    隻見裏麵原本整整齊齊的數據現在有些淩亂,而那本記錄他關於生物粒子研究筆記的藍殼子記錄本不翼而飛。


    張廣禮臉色一下子變得漆黑。


    饒是他反應再慢,也猜到肯定是有人故意整他了。


    不然哪能這麽巧?先是匿名舉報,然後盜取他的研究筆記,消滅他自證清白的證據。


    這是要讓他落實學術不端的帽子,將他的名譽毀於一旦啊!


    不過張廣禮並沒有太過慌亂,研究筆記固然是證據中的一環,但也不是最重要的,另外他還有實驗記錄報告,實驗室使用記錄,電子稿件之類的證據,足以證明他論文的原創性。


    看著被動過的文件櫃,張廣禮拿起手機,輸入報警號碼,但按下撥號鍵前,他遲疑了一下,轉而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


    他辦公室的密碼,隻有他手下的助手研究生王桓知道。


    王桓已經給他做了兩年助手,一直本本分分,張廣禮不太相信他能做出這種事。


    電話很快被接通,張廣禮說道:“老王,麻煩幫我調取我辦公室外,走廊這一個小時內的監控視頻。看看有什麽人進入過我辦公室,我丟了點東西。”


    對麵聲音有些嘈雜,“不好意思啊張教授,監控係統出了問題,現在還沒恢複,正在搶修中。你丟了什麽東西?報警了嗎?我馬上過來。”


    張廣禮聞言心裏有些發寒。


    顯然,對方這絕對是有備而來。


    是誰想要陷害他?竟然還攻克了學校的監控係統。


    他平常潛心研究,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啊。


    突然。


    張廣禮猛地反應過來。


    如果對方連監控係統都能攻破,那他的計算機……


    他慌忙打開計算機,輸入開機密碼,然後點進自己存儲實驗記錄的隱藏活頁夾裏。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陡然中炸開,張廣禮手腳冰涼。


    眼前的活頁夾裏空空如也,他原本存放的研究記錄全都不見蹤影。


    怎麽會這樣?


    張廣禮眼裏滿是紅血絲,握著鼠標的手有些發抖。


    正此時,他的手機再度想起來,來電人是唐校長。


    張廣禮強自鎮定下來,接通了電話,隻是原本便因為感冒而有些失聲的嗓音更為沙啞,“唐校長。”


    “張教授,資料整理好了嗎?聽證會可能得提前召開了,現在網上關於你學術不端的謠言已經傳開了,需要盡快澄清。你做好準備,兩小時後到行政樓會議室舉行聽證會。”唐校長的語氣明顯是信任張廣禮的。


    張廣禮張了張嘴巴,想說自己的證據丟失,還恰好附近的監控都壞了。


    但他一個字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來,那邊便急匆匆說道:“我這邊現在有點忙,你兩小時後準時過來。”


    聽著掛斷的電話,張廣禮頹然彎下腰,幾秒後又直起身來。


    他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找解決辦法,而且,剛才唐校長說事情傳到了網上,他也得看看是什麽情況。


    正當張廣禮拿出手機準備看看網絡傳言時,這時監控室老王領著幾名警察敲響了門。


    “張教授,我把警察同誌帶來了,你快登記一下丟了什麽東西,咱們好找。”老王有些著急,這要是丟了重要東西,他作為監控室主管,可是要擔責任的。


    “一個藍色殼子的筆記本,還有我的計算機也被人動過,裏麵的隱藏文件全部丟失了,裏麵放著我近幾年的研究數據,還有沒發表的論文數據。”張廣禮說道,“都是重要的研究資料,非常重要。”


    張廣禮並不擅長使用計算機,裏麵的隱藏活頁夾還是學了好久才建成的,文件也沒有多餘的備份,隻能寄希望於警察幫忙找迴。


    見他急得滿頭大汗,警察安撫道:“您別著急,我們馬上聯係痕檢科和計算機技術人員過來處理。”


    不到十分鍾,便有兩個提著工具箱的警察過來了。


    等待期間,張廣禮手機又響了起來,來電人是他一個朋友,是洋城大學的同專業教授。


    “老張,你這是怎麽迴事啊?


    “怎麽網上都在傳你學術不端,還猥褻學生?都鬧上熱搜了。你不是這樣的人。


    “該不會有人搞你吧?你得罪誰了?快趕緊看看怎麽處理一下,這事兒鬧得這麽大,可不好收場。”


    對麵語速極快,語氣很是擔憂,機關大炮似的,格外著急。


    張廣禮腦子裏嗡嗡的,隨口應道:“我看看。”


    掛斷電話,張廣禮站在辦公室門邊,打開微博。


    剛一點開微博頁麵,他手機便被無數信息卡死了,等了將近五分鍾,才終於能夠看到頁麵。


    此時他的微博頁麵停留在消息界麵,入眼便是陌生人的私信。


    作為一個老師,張廣禮素來是樂於為有學習困難的同學們解答疑惑的,也時不時會在微博上迴答一些問題。


    所以他的微博並沒有設置隱私。


    但如今他的整個信息區全是咒罵,就算不點開詳情,他也能夠看到諸如“惡心”,“衣冠禽獸”,“師德敗壞”之類的字眼。


    一直以來,張廣禮都以能夠教書育人為榮,老師這個職業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驕傲。


    他素來皆是以為人師長的麵貌對待每一個學生,對學生們也是力圖因材施教,認真盡責。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肮髒的詞匯今天會以這種莫須有的方式被貼到自己身上。


    張廣禮緊緊握著手機,手指點了好幾下才點進熱搜頁麵。


    他一眼便看到熱搜第五。


    #某高校教授疑似學術不端#


    微博詞條並沒有點明學校和張廣禮的名字,但點進去之後,裏麵卻明確指出了張廣禮去年發表的那篇論文的名字,稍稍一查就知道是他。


    提交的證據與張廣禮在校長郵箱裏看到的差不多。


    若是他的資料還在,很容易反駁,但此時警察還在幫忙恢複中,暫時拿不出證據澄清。


    燕城大學作為國內頂尖學府,一舉一動都被全國人民關注著,鬧出這麽大“醜聞”,自然群情激奮。


    張廣禮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罵了幾萬條評論。


    莫名被誣陷,張廣禮自然是氣憤不已,不過他此時最在意的卻是朋友說的那個猥褻學生的事情。


    很快,他在熱搜第八名找到了另一個詞條。


    #女生疑似被導師猥褻#


    這個熱搜裏麵隻有一個營銷號發的視頻,視頻畫麵有點晃,似乎是偷拍的。


    視頻中的女生臉上被打了碼,但仍舊能夠看到順著她下巴流下來的淚水,配上她嬌小柔弱的身軀,一副楚楚可憐引人憐惜的弱小模樣。


    她身上衣服有些淩亂,一瘸一拐從辦公樓裏出來。


    “同學,你沒事吧?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這時手機的主人走上去問道。


    女生下意識轉過頭,往辦公樓二樓看了一眼,隨後沉默地搖了搖頭,然後哭著離開。


    盡管視頻中女生被打了碼,但張廣禮依然認出了她就是自己那位名叫詹雲茜的研究生。


    視頻中她顯然是被欺負了,那棟樓也是他辦公室所在的辦公樓。


    但這事情應該報警才是,怎麽會被聯想到他身上?


    張廣禮點開評論,結果看到前幾條熱評,就險些被氣得一口氣背過去。


    [我認得這個女生,正是熱搜上某學術不端的教授的學生,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人,連自己的學生都不放過!惡心!]


    [太可憐了,同學怎麽沒報警啊?豬狗不如的禽獸老師應該被關進去坐牢。]


    [這個禽獸教本科生就喜歡掛科,看起來就不是好人,他肯定是威脅小姐姐了!]


    盡管張廣禮什麽都沒做,但網友們顯然已經給他蓋棺定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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